鄭恆所在,已經師老兵疲,可以說,這麾下數百兒郎都是油盡燈枯,即便是僥倖殺出牛山,到了這個時候,援兵再不至,隨便遇上一隊百人雜胡兵馬就能將這些沒有多少氣力的兵馬剿殺幹盡!
“將軍,前面有軍馬!”
鄭恆心中忍不住就一陣悲切之意,結束了嗎?在這蔚州之間與女真韃子轉戰廝殺到這個地步,造了不少殺孽,老天爺也直娘賊的忍不住要收了自己罷!
“都給俺拿起兵刃,最後隨某衝上一陣!”鄭恆也是舉起了兵刃,看着視野盡頭,出現的一排排黑點!
待到近前,鄭恆的臉上從絕望,到狐疑,最後狂喜,高寵對他們說過,小楊將主麾下親軍爲黑雲都,氈帽所在,都是有黑羽裝飾,而當面軍馬想必也是發現了他們,走得很慢,這個時候一羣人才兀地發覺,他們的盔甲都是宋人制式,頭頂上,黑羽飄揚,一叢叢排頭而來,簇擁在一起,宛若黑雲壓頂!
……
完顏婁室此刻面色陰沉,在他面前,亂哄哄的鬧成一團,銀可術與完顏婁室這等陣容,可以說是女真兵馬西路軍最爲強悍的組合了,蔚州是拿下了,可是依舊有數百兵馬突圍而走,銀可術頂在蔚州城的最前線,奪了蔚州城還要主持城中事務,收攬牲口,鞏固城防,肯定是來不及堵截這支潰圍的兵馬。
而這等任務只得壓在了負責外圍佈防的完顏婁室身上,完顏婁室面前便是爲黑雲都擊潰的雜胡兵馬和剛剛從牛頭山撤下來的哈老謀克所部。
兩幫人馬這個都是相互指責了起來,哈老謀克和那雜胡頭子嘰嘰歪歪罵個不停,哈老謀克質問對方爲何遲遲不來援,而那雜胡頭子損兵折將,也是心中惱火。便是大倒苦水!
“都住了!”完顏婁室只是喝了一聲,帳中便是瞬間靜了下來,完顏婁室道,“完顏克努已經拼殺得自家都掉了腦袋,也沒甚好說的。”
完顏婁室拍了拍那雜胡頭子的肩膀,“你麾下是什麼個樣子。某是曉得的,某高度判斷,能夠繞過重重大軍深入如此之深來救援蔚州兵馬的這支南人絕不是易與之輩,怪不得你,下去罷!”
完顏婁室說完之後,那雜胡頭子面色總算是好了一些,一抱拳便是退下了,完顏婁室轉過身對哈老謀克道,“他們的戰鬥力也就那樣。某麾下一個來回便是能將其衝散,也着實怨不得他們!”
“可是這幫棄了蔚州的兵馬戰力就直恁強?全滅了完顏克努所部,還取了你的鐵滑車!”完顏婁室擺了擺手,“如此,某家倒還要親自會一會這幫人了!”
哈老謀克只是躬身告退,就在其轉身的一剎那,完顏婁室只是拔刀而出,一刀斬下了哈老謀克的頭顱。“完顏克努死了,你這廝怎地獨活。俺們女真,沒有臨陣而退的兒郎!”
屍體倒在地上,身邊的親衛上前道,“婁室,哈老謀克乃是軍中老人,宗翰那裡?”
“宗翰問罪。某一力承擔!”完顏婁室靜靜的看着地圖,宋人馳援這支兵馬繞過了俺們重重軍寨,必然是抄小道而來,完顏婁室手指在地圖之上滑動,最終兀地停在了一處。雙目之中泛出一陣寒光,“葫蘆道!”
“這個時候調遣兵馬已經來不及了,通知俺麾下的直領兵馬,立刻前往葫蘆道阻攔這支兵馬退路!”完顏婁室轉過身便是吩咐道。
那親衛道,“婁室,俺們親衛只有數百甲士,是不是孟浪了些,讓那雜胡和哈老謀克麾下一同前往罷!”
完顏婁室道,“這些雜胡又有什麼用處,徒增負累而已,哈老謀克所部也是喪膽,沒甚用處,古魯所部距離俺們只有十里,可以同行,另外,可以派遣葫蘆道周遭三部女真兵馬趕赴所在之處!”
楊凌兵馬接應到了鄭恆,總算是讓他們鬆了口氣,可是他們曉得,此時此刻依舊在女真大軍局中,須臾鬆懈不得,黑雲都甲士將隨身攜帶的乾糧淡水與鄭恆所部胡亂填了些,都是急急趕路,好不容易,一夜之後到了葫蘆道,卻見,短短一日一夜之間,此處憑空多了幾處簡陋的女真軍寨,這些女真軍寨堵住路口,黑雲都甲士都是敢戰之輩,這些寨欄幾乎一扒就倒,可以看出女真軍馬立寨之倉促。
楊凌將手一揮,衆人都是停將下來,遠遠的觀望起來,這個時候幾處營寨之處,陸陸續續的出來了不少的女真韃子,貂帽鼠尾,猙獰異常。
“小楊將主,俺們已經扎束好了,朝哪兒衝殺?”鄭恆牽馬過來,擡頭對着楊凌大吼一聲,楊凌最後看了一眼已經衝到百十步開外的女真重騎,翻身就下寨牆,正正落上坐騎,雙腿猛的一夾馬腹:“還能往哪兒走,向南走!”
湯懷已經搶了一匹白馬在手,他手腳快,套了兩層重甲在身上,因爲沒有輔兵幫手,鎖甲還好,套上就成,而鱗甲就只能繫上胸當和背鎧,肩甲戰裙腿甲護脛這些零碎就實在不大來得及了,湯懷就是這套行頭,一套後世胸甲騎兵也似的裝扮,被血染紅的羊毛披風在背後高高飄動,大槍在手,白馬雄駿,說不出的年少英武,他只是不耐煩的等着其他人收拾扎束完畢,等楊凌一聲向南走的號令傳來,眼睛就是一亮,朝着身邊某人招呼:“夯貨,看你的了,你出氣力,小爺先鋒廝殺!”
他招呼的人自然是楊志,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湯懷對楊志向來沒什麼好聲氣,不過總是喜歡在他身邊打轉,彷彿時時刻刻都準備找的麻煩也似的,楊志本事是有,可是乍然來到黑雲都之中,這裡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鼻孔恨不得時時刻刻的對着天上,楊志也是硬氣,和軍中幾個袍澤較量之後都是完勝,一副非要五體投地心悅誠服大喊他纔是中第一勇士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