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爲俺女真兒郎!”完顏宗翰拍了拍他的肩膀,“且好生自去,某在此處等你的消息,屆時擒了耶律延禧,某與你五百生口。”
這裡的生口,指人,奴隸,完顏婁室忙拱手行禮,隨後一翻身,騰身躍上馬背,縱馬飛馳,緊接着,五千名女真軍精銳騎兵全部出動,馬蹄踏踏震撼着大地,如驚雷滾地一般向遠方掠去。
蕭奉先乃是耶律延禧元妃的兄長,官至樞密使,封蘭陵郡王,蕭奉先曾誣陷耶律餘睹勾結駙馬蕭昱陰謀扶立晉王耶律敖盧斡,致使蕭昱、耶律敖盧斡遇害,耶律餘睹投奔女真。
女真軍還未前來時,蕭奉先逢迎寬慰天祚帝,說女真儘管進攻上京,但不會遠離自己老巢穴,雲中之地,必然無虞,未曾想到,女真直搗雲中。
蕭奉先無計可施,只得請罪,耶律延禧這個時候還能說什麼,便將後翼護雲崗交給了蕭奉先,自家統帥四萬拼湊起來的兵馬拒守宗翰。
淡淡的日光和繚繞的雲氣籠罩着雲州這塊土地,百年來這裡都是如此寂靜,然而今天,這裡的山山水水卻被籠罩在一片空前的狂熱之中,在山嶺和河畔的沙地上,到處都飄揚着女真軍的旗幟。
……
這雲州之間,郝然竟然下了一場傾盆大雨,也不知道這大雨是幫了婁室,還是故意在此時節來噁心他一下,畢竟在這個時候,這支女真精銳基本上就是在泥濘的山道之間穿插而行,這樣一來,行軍之間就顯得更爲艱難。
只不過這雨幕的遮掩之下,偌大數萬遼軍,竟然未曾派出像樣的遠攔子哨騎,就這樣,一支精銳,沉悶的行走在此間。
完顏婁室的五千女真精銳騎兵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的掠過這茫茫的山河,此時的女真鐵騎正從遼軍構件的層層防禦縫隙之間穿插而過。
婁室身爲女真重將,完全沒有大宋諸公暮氣景象,只是親身居於其間,吃睡都在馬上,這個時候,其麾下謀克便是道,“婁室,這大雨直娘賊的不知道還要下多久,俺們女真兒郎雖說不懼,可是戰馬卻是委實有些熬不住,若是這般到了護雲崗,恐怕要倒下一大批。”
完顏婁室這個時候身上只是披着一件牛皮衣,這件牛皮衣甚爲簡陋,與其說是衣服,還不如說是一件披風,不過就是從牛皮大帳之中撕扯劃拉下來的,“怎地了,這般時候,卻是想歇一歇?”
那謀克說得也甚爲在理,這等鬼天氣,實在是不宜行軍,說不好山道之間便是會生了泥石流,甚至山洪等自然災害,女真人生於白山黑水之間,對天災是自然有頗爲敏銳的感官,一般到了這個時候,便是尋摸一處高地,將養一下馬力,喂喂精料,待得大雨稍稍轉小也不遲。
完顏婁室只是揮鞭指道,“這般氣色,某豈是看不出不易行軍,可是俺們女真兒郎,比得就是打得熬得,難不成稍稍得了些生口,這年餘來日子過得好些,就挫動了銳氣?俺們現如今還在遼狗數萬大軍之間穿插,一個不慎,便是會被數萬大軍包了餃子,俺起初也是與宗翰商議,若是此番跋涉不順,困於此間,遼狗必然圍困於某,某卻就在這裡,與其周旋,牽着遼狗的鼻子走,宗翰於外,便可一舉破之。”
完顏婁室一般話語自然是說得那謀克自然是口瞪目呆,女真人素來剽悍,行軍作戰,往往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只不過未曾想到還有這般考慮,“只不過,這樣一來,縱然有所大勝,可是能否擒下耶律延禧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個顧慮是沒有錯的,衆所周知耶律延禧的逃命功夫絕對一流,若是不能聚而殲之,耶律延禧也是有很大的機率再度逃竄,歷史上也確確實實如此,耶律延禧一直到一年以後還在不斷的逃亡,直到後來走投無路準備降宋之時,爲女真人中路截獲俘虜。
女真人對耶律延禧只之恨,的確是甚大,總是窮追不捨,這般考慮也不爲過,完顏婁室詭異的衝着天空笑道:“幸得這場大雨在此,卻爲某等創此良機,某等只消迅速越過此間,滅了護雲崗蕭奉先所部,而後與宗翰一道,聚殲耶律延禧。”
這謀克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如此說來,宗翰竟然存了將此間數萬大軍併吞的心思……
完顏婁室的騎兵很快就跨過了最後的防線,到了最後一處防禦據點蒼樓口,此處乃是連接耶律延禧與蕭奉先兩軍的要隘。
倉樓口守將乃是耶律洪,也是大遼皇室遠支旁系,可是在耶律延禧面前,分量遠遠不足蕭奉先,爲了顯示自己的能耐,好不容易從耶律延禧手裡討要了遼軍倉樓口的兵權,坐鎮此間,前頭有陛下數萬大軍,後頭也有蕭奉先萬餘兵馬,這個地方,正可謂高枕無憂。
沒想到正做美夢的時候就被女真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天才知道,此處縱然有千餘兵馬,可是女真人彷彿從天而降一般,迅速便是攻破了外寨,內間也是岌岌可危,耶律洪雖然實戰不行,但也知道一旦己軍和耶律延禧的遼軍主力無法聯繫上,形勢將非常嚴峻,千餘兵馬固守此間是萬萬守不住。
更何況,倉樓口工事八成都是在外圍,內間基本無險可守。
耶律洪反應過來之後,便是當機立斷,立即率軍突圍,試圖突圍而過與耶律延禧的主力遼軍取得聯繫,但是這一企圖很快就被女真軍的騎兵粉碎了。
女真人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般,長途跋涉此間,冒雨還有如此強悍戰力,遼軍的死傷一下子慘重起來,很多遼軍試圖退回倉樓口的時候,在半路上就被射殺了,一具具屍體在雨水中浸泡着,使地面很快變成了淡紅色。
而這一切,耶律延禧和遠在護雲崗的蕭奉先竟然就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