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居然喜歡鳳國的皇后?就是那個上天做了神仙的?”對於他們這些乞丐來說,鳳國簡直就是仰起脖子都難以看到的存在,更不要說是鳳國的皇后了。
“你們沒聽說過麼?前幾天大將軍那個相貌奇醜脾氣又壞的獨生女,去找清王爺的時候,結果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幅女子的畫像……那大小姐當場就發飆了,不依不饒地將畫像搶了過去,讓她的父親,也就是咱們大將軍,去殺了這個女的!”
聽到這裡,所有乞丐全都聚攏到了這裡,聚精會神地聽着二愣子說話。
“但大將軍一看到畫像上的人啊,立馬就板起了一張臉,嚴厲地斥責了那位千金大小姐,還說‘真是沒規沒矩!這是鳳國的鏡凌皇后,哪裡容得了你胡來‘,總之那位千金大小姐被狠狠教訓了一頓就對了!”
聽到這裡,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大將軍家那個天下第一醜卻又脾氣壞得不得了的千金大小姐,在這南國,誰不知道?尤其是在乞丐裡,她可出名了。
畢竟這位小姐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整乞丐。也許只有在乞丐這裡,她才能找到一點優越感。不過最近,她又增添了一項新的愛好,那就是與清王爺調情。
京城的人戲謔道,傻子配醜女,那倒確實是天作之合啊。不過,在乞丐們的眼裡,那就是一朵鮮花被牛糞不幸看上了!他們寧願他們的清王爺與鳳國皇后有一段姻緣,儘管這是違背倫理的,可他們也不一樣南宮清栽在那奇葩的女人的手裡!
但除了這些幸災樂禍的人之後,還有一大部分人一臉的不信:“二愣子,說白了咱們都是要飯的,咱們知道的消息,那都是全京城都已經傳遍了的!可今兒你的消息,怎麼這麼獨家,不會是你瞎編的吧?”
又一次遭到質疑,二愣子不滿地瞪了那人一眼,氣呼呼地道:“前幾個兒我想溜進清王府拿點東西出來,恰好聽到王府的丫鬟們在討論這事而已!”
“原來你竟是個偷聽賊啊!”大家再一次鬨笑起來。二愣子冷哼一聲,抑鬱地垂下頭。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大將軍怎麼會認識鳳國皇后的?”在笑夠之後,一個人突然發問道,“二愣子,你知道麼?”二愣子當然不知道,他誠實地搖了搖頭。
大概……是因爲上官權的通緝令吧。採桑暗暗想道。上面是她的畫像,說的是此女與皇后極像,那麼生得這個模樣的,八九不離十就是鏡凌皇后。那什麼大將軍弄到一張鳳國的通緝令,還不算太難。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掌握鳳國的動向,那可是身爲一個大將軍的必備工作。
天上繁星滿布,一輪新月深深地嵌進夜空之中。城門外的人嘰嘰喳喳地交流,討論的都是些王公貴族,從這便不難看出,他們對那種奢靡生活的嚮往。
採桑站起身,走遠了一點,靠着牆緩緩入睡。明天一天亮,趁着人們還沒有醒來時,她得趕緊去找一些草藥,製成易容膏。否則的話,她頂着這張臉,整個南國還不炸開鍋了!
至於南宮清……對於此時無心無情的採桑來說,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她對他,已經沒有以前的那種憐惜。
她來南國也不是爲了他,見他也沒有必要。他喜歡誰,那是他的事。他最後會不會娶那個蠻橫的千金小姐,那也都是他的事。
南國真不是塊風水好地,單是這藥材方面來說,就可以看出其貧瘠程度。難怪薄暮書,藥人等醫術逆天的人,都會選擇在鳳國隱居……而且,南國似乎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有名的大夫。
採桑翻上山找了整整半日,才勉強湊好了兩樣製作易容膏的藥材。不過幸好這兩樣都是主藥材,沒有其他的,還是能勉強制成易容膏,只不過效果沒有那麼好而已。
易容成什麼呢?普通的小姑娘?還是風情萬種的尤物?不過似乎這兩種都不大好……她本就是女兒身,無論易容成什麼,難免也有以前的影子。所以,最後採桑決定,易容成一個普通書的模樣。
只見那易容膏往臉上一抹,眼睛變得狹長些了,眉毛斜飛入鬢,嘴脣漸漸變薄,臉部線條更加剛毅。加上採桑本身就高挑,而且書生一般都比較瘦弱,女子來喬辦這個角色,那是再好不過了。
因爲藥材不齊,所以難免有漏洞出現。只要一沾到水,估計這張臉立馬就會現出原形!
採桑深呼吸了一口氣,對着一條河整理了一下易容,河中便出現了一個眉目清秀的書生。
那些王公貴族,他們總以爲自己高人一等,所以不允許乞丐在城裡過夜。每到了晚上時,乞丐們只能在外面過夜。在白天時,他們一般都會進城乞討。但有個別例外,老得走不動的或者病得無法動彈的。
今日也與往常一樣,四肢健全的,都去城裡討飯了,只剩下幾個奄奄一息的人,仍然留在這裡。
採桑的視線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定在一個年紀最大的人身上,緩緩走過去。
別人見了乞丐,哪一個不是避之不及,怎麼會有人主動走過來呢?所以這些乞丐們認爲,這個神色冷漠的秀才應該只是路過。可是,在他們驚詫的眼光中,秀才竟然蹲在了一個乞丐的面前!
那乞丐已經很年邁了,這一代的乞丐都認得他。據說他在成爲一名乞丐之前,是老老實實的麪館老闆,還時常救濟窮人。只不過,他的兒子長大後嫌他麻煩,便將他扔了出來。他兒子敗家很快,沒過幾天,那麪館便已經抵押出去了。後來據說,他兒子欠了別人幾百兩銀子,但是還不起,被亂刀砍死了。
“老人家,”採桑在衆目睽睽之下,往老人手裡塞了一錠銀子,“看你怪可憐的,這些錢你留着用吧。走,我帶你去找大夫……”說完,採桑竟然不嫌棄老人髒,背在背上就往城裡走去。
剩下的一衆乞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裡無不透着豔羨。
可老人不一樣,他活了大半輩子,沒有淪爲乞丐之前在麪館裡也老多了人情世態,自然明白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於是,當他吃了採桑爲他拿的藥,身體稍微感覺好一點之後,便嘆了一口氣,問道:“小姑娘可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採桑的眼神閃爍不定,並沒有立即說出自己的要求,反而眯了眯眼,警戒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兒身?”她的聲音被上官景害得沙啞,雌雄難辨,加上特意喬裝一番,就這麼輕易被認出……採桑有些不相信這個老人只是普通人。
“呵呵……小姑娘準備得很充分,可是忘了一點,這也是你無論怎麼喬裝,也做不到的,”老人笑着搖了搖頭,並沒有介意採桑的態度。繼而,他用蒼老的手指指了下自己的喉嚨,說道,“喉結,男子有喉結。”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採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平常不會有人注意這裡。這老人也真是心細。
“既然知道我是有事相求,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採桑略過剛纔的話題,盯着老人滄桑的眼睛,刻意壓低了聲音問道,“把你對南宮皇室皇陵的所有了解,都告訴我!”
聽到這句話,老人眼裡明顯閃過剎那的錯愕。少頃後,他緩緩垂下頭,眼裡有些許頹喪:“不可以……但凡南國的人,都知道皇陵。小姑娘這樣問,大抵不是我南國人吧……你刻意詢問皇陵的消息,若是想要竊取什麼機密,那可就不好了……我雖然,老態龍鍾,生活也窮困潦倒。但要我爲了區區一副藥而出賣國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老人……有點意思。採桑從懷裡掏出兩錠銀子,遞到老人手裡:“一副藥不行,那兩錠銀子呢?這兩錠銀子,抵得上上千副藥吧?”
對於一個乞丐來說,尤其是老人這種連乞討資格都已經失去了的乞丐來說,兩錠銀子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錢財!老人就算再愛國,再高潔,也終究只是一個人……在這紅塵中苦苦掙扎,努力想要活下去的人。
所以,他緩緩擡起了頭,蒼老的目光凝視着採桑手裡的兩錠銀子。就在採桑以爲他要接過去時,誰知老人竟然側過了頭,緩緩道:“你拿走吧……反正我也沒什麼活頭了,拿這兩錠銀子也沒個什麼用……至於欠你的那副藥錢,我今生是還不起了……等來世,我一定以十錠銀子相報。”
果真是頑固得無可救藥!難怪他的兒子會不要他,採桑想道。她面無表情地將銀子收回,不再管老人,往前走了幾步,說道:“你那什麼麪館?如今是間茶鋪?我突然來了興致,等會兒就將它給收購了來,專門用來養豬,或者也可以開青樓……視情況而定吧……”
採桑說話的音量不大不小,但恰好能夠聽到。
對於一個人來說,無論是哪個國家的,都會對家有一種歸屬感。即便老人的麪館已經不屬於他了,可看着它仍然在規規矩矩地被用來做生意,心裡還不會覺得有什麼。可如果用來糟蹋……那心裡,肯定很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