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有出聲的上官權,根據兩人的對話,已經基本分析出了黑衣人的身份。
只見上官權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倨傲地盯着黑衣人,慢慢道:“銀月凌,你上次來朕的皇宮撒野,沒被十八萬御林軍抓住,現在竟然敢把主意打到朕的頭上了?”
“哼,你很懼怕月菲白吧?朕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事,他並沒死。”
當上官權說第一句話時,銀月凌依舊是無所畏懼的樣子,總之他是江湖人,怕什麼皇帝?可當上官權說第二句話時,他的臉色卻狠狠地變了一變,身上的殺伐之氣也收斂了不少。
銀月凌明顯有些驚慌失措,左右搜尋了一番,確定沒有月菲白的氣息後,才微微放下了心。他不屑地啐道:“還什麼真命天子,敢情就只會唬人?月菲白中了我的黑山巫掌,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語氣竟是滿滿的肯定。
薄相思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腦子裡飛速地搜索着有關黑山巫掌的信息,可無奈,自己似乎真的沒有聽過這個東西。
當下又有些懊惱起月菲白來,他既然受了傷,爲什麼不告訴自己?
薄相思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眼裡竟泛起從未有過的血腥:“既然是你使他受傷,如果你不能讓他痊癒,我告訴你,我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前世身爲古醫藥名家的唯一傳人,今世又是薄暮書的後人,她倒是還從來沒展示過以醫藥害人的本事呢!
旁邊的上官權感受到薄相思情緒的變化,心中有些不悅。但想到兩人現在有一個更大的敵人,便將那份情緒壓制了下去。
深不見底的眼眸掠過一抹冷意:“以前中了黑山巫掌會死的人,全是因爲他們沒有找到毒仙而已。你是不是覺得月菲白的氣息已經不在皇宮了?朕也不怕告訴你,他現在,恐怕正在接受毒仙的治療。”
此話一出,薄相思和銀月凌的表情都發生了變化。
薄相思有些失意。上官權的那番話,很明顯地襯托出她剛纔的威脅根本毫無意義,而且還有些可笑。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意識到,她只知道上官權是皇帝,其他的什麼,一概不知。但明顯,上官權遠比她想象中的複雜多了。
銀月凌的情緒最是變化多端,他先是震驚,再是害怕,最後竟然演變成了視死如歸。
“這樣麼?那也挺好。等他傷痊癒了,我就可以和他真真正正地決鬥!不過現在嘛,我要解決另一個仇人。”
說到“仇人”二字時,他手中的冷刀便指向了薄相思。
這廂薄相思有些迷茫,她從來沒見過銀月凌,怎麼會成爲他的仇人?
當上官權詢問的眼神投過來時,薄相思蹙眉搖了搖頭。
上官權默默地握住薄相思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另一邊不鹹不淡地說道:“朕不知你如何與相思結怨了,如今,相思是朕的人。不如你放下那段江湖恩怨,朕予你封官進爵,如何?”
薄相思向上官權微微靠攏,心下有些感動。文武百官,每一職都不是兒戲。但上官權竟然爲了她,讓一個江湖莽漢來任職,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江山開玩笑!
但薄相思這麼看重那句話,銀月凌卻嗤之以鼻:“狗屁的官爵,你以爲老子多稀罕?”
上官權似乎並不生氣,慢慢道:“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的,你給不起!”
“說。”
“銀月門閥家主!”
對話到這裡戛然而止,上官權思索了一會兒,慢悠悠擠出幾個字:“這個,朕確實給不起。”
這一次,即使銀月凌再怎麼粗心,也終於察覺出不對勁。他怒瞪向上官權:“你居然在使拖延計!”
上官權無所謂地點了點頭,一向冰冷的眼裡竟有了些促狹,彷彿在說,你才明白過來啊?
銀月凌怒不可遏,揮刀便要朝薄相思砍去。
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黑柄刀越來越近,薄相思下意識地閉上了眼。但她並不害怕,因爲上官權在她手心寫下了“別怕”二字。那她想,上官權肯定有辦法。
閉上了眼睛許久,身體上沒一點疼痛。倒是兵器落地的聲音清晰入耳。
薄相思慢慢睜開眼,剛纔還氣焰囂張的銀月凌已被制伏。
制伏銀月凌的那個人身穿紅色鎧甲,劍眉星目,線條剛硬,一看就是血氣方剛的男兒。
只見他雙手拱拳,向上官權半跪下,字字鏗鏘道:“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旁邊早已被五花大綁的銀月凌面上是濃濃的不幹。上官權拖延時間,等十八萬御林軍的統領林英來救他,算什麼英雄好漢?
上官權似乎看出了他的潛在話語,眼裡折射出一份冷意:“你知道爲什麼月菲白比你強麼?不僅是因爲他武功獨步天下,更是因爲,他腹中的計謀,你一項都比不得!瞧不起那些計謀是麼?朕告訴你,若你去管理銀月門閥,恐怕到你退位時,銀月家族也就衰敗得差不多了。”
銀月凌自然不信上官權的話,他只知道,自從月菲白接任了家主之位後,銀月門閥就是一天不如一天!
多說無益,現下能夠保命纔是最重要的。銀月凌思忖了一會兒,慢慢道:“江湖與朝廷和睦多年,難道皇上今日要爲了討好美人,殺一個江湖人麼?”
“哈哈,”上官權不懼反笑,王者的風範在他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雖然你沒有什麼計謀,但也沒想到你竟然愚蠢到了這個地步!你說,朕就是在皇宮裡把你殺了,又有誰會知道呢?”
聞言,銀月凌臉色大變。但此時無論做什麼掙扎都沒有用了,因爲十八萬御林軍的統領林英此時正手執紅纓槍,一步一步地向他走來。
他銀月凌兩次從月菲白手下死裡逃生,最後竟然死在了一個朝廷命官手裡麼?
上官權轉身捂住薄相思的眼,低聲道:“別看。”
但薄相思並不領情,推開了上官權的手,面無表情地看着銀月凌人頭落地,血濺三尺。
前世看過不少屍體,又豈會在這時候矯情起來了?況且,這個人那樣害月菲白,自己不看着他死,都不甘心!
上官權不由得有些驚異,薄相思一介女流,且手無縛雞之力,面對這種情況,竟然能面不改色。同時,心中又有幾分讚賞,這纔是他上官權的女人。能有資格與他並肩俯瞰萬里江山的人,豈能是嬌嬌弱弱的大家閨秀?
想到這裡,上官權不免心中一震,連忙收回了那些想法。自己怎麼,就想到要與薄相思並肩俯視天下了呢……自己的皇后,明明只有那一個人……
上官權有些心亂如麻,注意力便有些分散。所以直到林英足足叫了他三遍之後,他纔回過神來:“怎麼了?”
林英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聲,裝作沒意識到皇上剛剛走神了的樣子,這才緩緩道:“回皇上,這網恐怕是由深埋在地下上百年的鋼鐵冶煉出來的,落地生根,除非砍斷,不然裡面的人絕不能出來。請皇上先委屈片刻,待臣去將莫大人找來。”
莫大人是有名的兵器鍛造家,肯定有辦法。
上官權點了點頭。林英恭敬地告退,順便將銀月凌的屍體一塊清理乾淨了。
待林英離開之後,上官權的注意力便全轉到了薄相思身上。
其實兩人應該還在彆扭之中,但經過剛剛的事情之後,薄相思的怒火倒是消了不少。但她不可能就這樣原諒上官權,索性轉過身子,不看上官權。
上官權有些無奈,只得耐心解釋道:“月若迎她,懷孕了。”
“她哭哭啼啼地求朕臨幸她一次,畢竟怪胎十月,以後都不能行房事了。她懷着我的孩子,我總不能看她一直哭下去吧?”
冷傲如上官權,何曾對一個女人這麼低聲下氣過?不過薄相思卻並不領情,“哼”了一聲,就沒有別的反應了。
“相思,”上官權扳過薄相思的身子,認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自從那次我給你賀年,就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妃子了。月若迎應該是在那之前懷孕的。”
一聽這話,薄相思緊繃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但依舊沒有高興的意思。
上官權實在搞不懂爲什麼薄相思還生氣,於是道:“不如,你做我的妃子吧。後宮所有嬪妃的職位,除了皇后,隨你選。”
這時,薄相思纔開口說話:“爲什麼除了皇后?”
“因爲……”上官權愣了半晌,沒想到薄相思會問這個問題,思索了一會兒,才慢慢答道,“因爲,現在朝局穩定,如果我貿然娶了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人爲後,那些盼着自家閨女成爲皇后的人,都會鬧上一鬧,朝廷勢必會動盪。”
薄相思淡淡瞥了他一眼,說出了一句令上官權震驚不已的話:“可是,除了皇后,我哪個妃嬪也不想當。”
上官權仍然記得,當他將月若迎升爲貴妃時,後者那歡天喜地的模樣。可薄相思,自己給了她這麼多選擇,她竟然除了皇后,其他全都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