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志孺那淡然的笑容,也讓李秘有些不安,不過到了自家地盤,李秘也不怕他跑了,便朝孫志孺道。
“我該繼續叫你孫先生,還是你自報家門?”
李秘此言一出,索長生等人也恍然大悟,原來李秘早已懷疑孫志孺,也就難怪要誆騙他出來了!
此時回想起來,這孫志孺可不是尋常文人,二十來歲就能當上知府,不能說空前絕後,但也是極其少見的,再加上他專精於鏡,極具匠心,本就是個聰明睿智之人,又豈能讓人在御書閣下手殺人而毫無察覺!
楊振帆之所以能夠將毛秋池虐殺,他孫志孺又怎麼可能一無所知,這可是利用幻境將程昱成功抓捕的男人啊!
“李大人果是聰明,竟然能看出徐某底細,徐某也是佩服,若是李大人不嫌棄,可稱呼徐某表字,元直。”
“徐元直……徐庶?你就是蜀營大軍師徐庶?”李秘也吃驚不小,本以爲孫志孺只是蜀營的人,這才幫着楊振帆遮遮掩掩,誰能想到竟然釣出一條大魚來!
然而甄宓卻撇了撇嘴,嘲諷道:“行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本宮見過徐庶,根本就不是你這般模樣,又何必濫竽充數,招搖撞騙!”
孫志孺聽得甄宓此言,便轉向甄宓這邊,他在脖頸上摸了摸,竟然捻到一個針頭,稍稍用力,竟從脖頸處拉出一枚手指長的銀針來!
銀針從脖頸處拉出來之後,孫志孺竟然換了一把聲線,朝甄宓笑道:“甄娘娘,你也算是行走江湖的人,易容換面又不是甚麼稀罕事,你就不覺着徐某聲音很熟悉麼?”
甄宓也是大吃一驚:“你果然便是徐庶!”
徐庶也是三國曆史上名氣不小的謀士,早先其實是投奔劉備的,但曹操把他老孃接了過去,他是個極具孝義的人,便只能投到了曹操門下,但卻出工不出力,與曾經同樣投奔過曹操的關羽一併,被說成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徐庶對劉備最大的幫助便是推薦了諸葛亮,也是爲數不多的舞臺表演,從此以後,他一直在曹魏做官,漸漸也就沒甚麼記錄了。
所以嚴格來說,徐庶應該屬於魏國陣營纔對,只是因爲三國演義等通俗小說都是粉劉黑曹,徐庶又是大才之人,很多人便將徐庶歸到蜀國這邊來。
李秘對羣英會的套路已經非常熟悉,此徐庶自然非彼徐庶,但羣英會培育這種精銳的模式是一樣的,徐庶這等級別,自然不可能是甚麼蝦兵蟹將。
“大軍師應該早有所料,爲何還願意跟着過來?”李秘如此問道,徐庶也不隱瞞,朝李秘道。
“我與李大人也算是有交情的,項穆和石崇聖兩位大宗師,對某的幫助也不小,如何說你我都是相識一場,李大人或許對徐某瞭解不多,但徐某對李大人卻是敬佩不已的。”
徐庶這般說着,也拿眼來試探李秘的反應,見得李秘無動於衷,繼而說道。
“李大人想必也清楚,眼下週瑜已經入境,吳營勢大,魏營素來強勢,雙方必定會衝突不斷,我蜀營一直韜光養晦,但終究是避免不了,最後若一定要站隊,李大人覺着我蜀營會站哪一邊?”
李秘聞言,也是皺起眉頭來,三國鼎立,爾虞我詐,蜀可以聯吳以抗曹,曹自然也可以聯蜀以抗吳。
但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李秘給否決了,他搖了搖頭,朝徐庶道:“蜀營一向自恃正統,又豈會與魏營沆瀣一氣,所以蜀營不會根本就不會站隊!”
“大軍師既然瞭解李某,就該知道李某同樣是個不站隊的人,又何必再拿話來試探我?”
徐庶聽得李秘如此一說,也是呵呵笑了起來,朝李秘道:“人都說李大人心思過人,果是不假。”
“徐某今日既然敢跟着李大人過來,也是想表示一下自己的誠意,我蜀營沒有周瑜那般張揚跋扈,也沒有程昱這等倒行逆施,蜀營素來都是以大局爲重,在這一點上,李大人想必不會否定吧?”
李秘想了想,也坦誠地點了點頭:“不錯,若只是行事風格上,蜀營確實是好一些的。”
徐庶也很滿意:“看來徐某運氣還是不錯的,起碼已經與李大人達成了第一個共識。”
李秘自然聽得出徐庶的拉攏之意,當即便搖頭道:“大軍師該知道,李某也把話都說清楚了,我說的不站隊,並非只有魏營和周瑜,我是不想攪和整個羣英會的事,大軍師若能這麼想,纔是共識。”
徐庶也不氣餒,笑着道:“李大人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初心,固然是好事,然則世事難料,往後的事情誰說得準?”
李秘也不與他糾纏,明面上的好話也已經說盡,李秘便接口道:“看來大軍師是智珠在握了,那大軍師可知道接下來李某人又會做些甚麼?”
李秘如此一說,臉色也就陰沉下來,徐庶卻仍舊笑意如風,朝李秘道。
“徐某自是有備而來,楊振帆是蜀營的人,又在虎丘詩會上殺了人,李大人想必認爲徐某是牽扯不開的,以李大人的作風,騙了我下山,想來該是要拘我了。”
李秘也不隱瞞,朝徐庶道:“大軍師果是神機妙算,那李某人就不客氣了,長生,請大軍師進房歇息!”
索長生早就做好了準備,此時與厄瑪努耳一併往前,便將徐庶夾在了中間。
徐庶也是搖了搖頭,朝甄宓道:“李大人或許不清楚,但甄娘娘想必該是知道的,徐某雖不才,但少年時便開始練劍,一手太白青蓮劍可不是臺上賣弄的,也虧得是李大人的弟兄,若是別個,真要近我身子,只怕是人頭不保的呢……”
徐庶如此一說,甄宓也才警覺起來,她雖然輾轉魏營和蜀營,但與徐庶也只有一面之緣,蜀營素來低調,她也沒法子知道這一點。
不過索長生卻拍了拍徐庶的肩頭,朝徐庶道:“雖然你只是個裝神弄鬼的西貝貨,但也不怕告訴你,便是真的徐庶來了,讓你小爺這麼拍一巴掌,也只能服服帖帖,你信是不信?”
徐庶看了看自己肩膀上殘留的白色粉末,卻沒有太多的驚駭,而是淡然地朝索長生道。
“你不必太得意,李大人連周瑜那般的性情都不喜歡,對程昱的手段更是恨之入骨,他又豈會變成程昱那等模樣之人,你和這個紅毛鬼又能得意多久,真以爲李秘會一直把你們帶在身邊?”
索長生聽得此言,臉色也不好看,但他卻哼了一聲道:“你若想挑撥離間,我看還是省省心思吧!”
雖然嘴上這般說,但索長生心裡也沒底,因爲他知道,徐庶所言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李秘太過正氣,容不得太過陰暗邪惡的手段,起碼在弟兄們眼中,李秘便是這麼個正氣凜然之人。
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李秘曾經讓甄宓去嚇唬李進忠,又與熊廷弼一道,戲耍祖大壽,而之所以這麼做,也僅僅是因爲此二人往後極有可能帶來禍患。
厄瑪努耳的手段固然慘無人道,李秘心中也有些反感甚至於憎惡,李秘固然可以棄用二人,但李秘卻沒有權力置評,因爲這樣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聽得徐庶的挑撥,李秘也笑了笑道:“大軍師還真是無所不知,不過這件事嘛,大軍師卻是想錯了。”
“看來大軍師也不是料事如神嘛,呵呵。”趙廣陵也在一旁揶揄了一句,因爲他太瞭解李秘,一旦出生入死並肩而戰,李秘就會將情誼看得很重,又豈會因爲徐庶幾句話,就棄用索長生和厄瑪努耳。
以李秘的性子,若是覺得厄瑪努耳行事太過邪門,李秘更是不可能放了他走,任由他禍害別人,李秘只會將他們看得更緊,想方設改變現狀罷了。
徐庶聽得趙廣陵之言,也笑了,朝趙廣陵道:“趙公子也莫嘲諷徐某,否則你無法參加武舉府試,可就輪到徐某笑話你了。”
趙廣陵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徐庶卻仍舊滿面春風,朝趙廣陵道。
“趙公子來蘇州之前,家裡頭的老人不會沒告誡過你吧?你這可是在玩火啊,這考不上也就算了,若真個兒金榜題名,當今天子看到你的姓名出身,該作何想?”
“若換別個時候,那也是可以的,但眼下內亂不斷,外患堪憂,人心浮躁,世道不穩,你覺着他們會讓你站在朝堂上或者策馬疆場嗎?”
李秘自然是知道趙廣陵一直在擔憂這個問題,李秘也曾試過聯絡史世用,詢問史世用意見,不過史世用已經北上朝鮮,一直沒有回信。
沒想到徐庶一針見血,將趙廣陵的窘境給點破,趙廣陵也是臉色難看。
李秘走到徐庶前面來,朝徐庶道:“大軍師若果真看得如此高遠,可曾看到過自己的未來?”
徐庶朝李秘笑了笑:“自是看到了的,李大人也是熱情好客,想留我盤桓三五日,但實在抱歉,徐某人想來是不會留在這裡過夜了。”
索長生見他如此自信,也嘲諷道:“你個老小子可莫再吹牛皮,有你小爺陪着,你又爲何不過夜?”
徐庶看了看索長生,很認真地回答道:“因爲徐某沒帶換洗的衣物啊,如何在這裡過夜?”
李秘自然不會幼稚到相信這個說法,他一直在考慮,徐庶到底還有甚麼憑恃,如此自信能夠全身而退。
徐庶身爲蜀營大軍師,該與周瑜程昱一般,掌控着不爲人知的秘密,這也是他的力量來源。
那麼除了對李秘等人的瞭解之外,徐庶還掌握了甚麼秘密,能夠讓李秘心甘情願地放他離開?
李秘思來想去,終究是沒有頭緒,可他又不願意就這麼擱置着,畢竟這是隱患,若不提前解決,等到自己灰溜溜把徐庶放回去,丟臉也是無所謂,可傷了弟兄們的士氣,可就不好了。
李秘看着徐庶臉上那泰然自若的微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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