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非但無法離開,還被暗箭所傷,那少年劍師肯定在外頭虎視眈眈,李秘三人也是衝突不出去,誠如對方所言,只消放一把火,就能夠把李秘幾人給薰死在地窖裡頭了!
雖然那劍爐上方有煙囪,但那煙囪與劍爐相連,只是爲了散發劍爐的煙氣,並不是爲了整個地窖通風而設計的。
不過李秘也並未慌張,若果那少年劍師一言不發,只是一味對付李秘等人,也就危險了,可他卻提出自己的條件,說明他急於逃走,也是迫在眉睫!
如此一想,李秘也就有了底氣,此時朝外頭道:“這吳六劍確實是神劍,但你想必也該知道,我手裡也有一柄戚家寶刀,雖說無法斬斷寶劍,但將劍刃砍成鋸齒還是可以的!”
“再說了,這裡不是還有個劍爐麼,生爐子我等還是會的,不過嘛,這鍛劍就不太在行,爐火一開,這神劍燒成甚麼樣子,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此人不惜用處子之血來煉劍,又冒險殺掉禁衛跑到這裡來,自是看重這些寶劍,聽得李秘如此一說,外頭頓時沉默了。
李秘能夠感受到對方的遲疑,此時便朝趙廣陵使了個眼色,從綁腿裡抽出那柄斬胎刀,丟給了趙廣陵。
趙廣陵和熊廷弼身上都沒有兵器,而李秘卻是謹小慎微的人,戚家刀和寶劍都是貴重之物,他也有官身,可以帶刀行走,自是將刀槍都帶在身上的。
趙廣陵將斬胎刀抽將出來,但見得鋒刃冰寒,也是心頭大喜,雖然短了些,但憑藉他的武功,終於也有了些反抗的機會!
此時熊廷弼也是捂住肩頭,趙廣陵便摁住熊廷弼的肩頭,熊廷弼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點了點頭,便見得趙廣陵揮刀一過,那弩箭便被清脆削去了一段。
李秘正要給熊廷弼看一看傷口,外頭卻傳來了腳步聲,少年劍師很快就出現在了鐵門處。
他的手中端着一架輕弩,雖然這弩機看起來很小巧,但卻能夠明顯看到弩機上有個箭匣,竟然還是個連發弩!
古時曾有傳說,孔明能製造出十箭連發的諸葛連弩,但漫提十箭連發了,尋常兩三箭的連發弩,也是沒太多人見過的。
這少年劍師果真是精於制器,連這等連發弩都有,也難怪能仿製出這孫權六劍來了!
此時這少年郎雙眸射電,狼顧鷹視,哪裡還有半分愣頭青的姿態,適才果真是裝出來的,而且不得不承認,便是李秘,早先也讓他的演技給騙了過去!
“禁衛們都死了?”
“死了。”
“樑銅承和那些匠師呢?”
“匠師都死了。”
少年劍師竟然在回答李秘的問題!
既然他只提及匠師都死了,那麼也就說明樑銅承沒有死,或許李秘早該想到,如果樑銅承不知情,又怎麼可能配合少年劍師演這齣戲!
李秘見得這少年劍師回答自己的問題,也鬆了一口氣,因爲這已經說明,少年劍師是認得他李秘的!
“既然你認得我,我就再問你一句,這些劍是周瑜讓你煉的吧?”
那少年劍師露出驚詫之色,或許他早就知道李秘的身份,但又或許從未想過李秘竟然知道這麼多底細!
少年劍師沒有回答,李秘也就不多問,因爲這便算是默認了。
“別問了,把劍交給我,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們的小命我也懶得去收。”少年劍師畢竟時間緊迫,此時也端起輕弩來,朝李秘三人威脅道。
李秘並沒有驚慌,因爲他知道,此人如果是周瑜的人,必然不敢殺他李秘,自己若露了怯,反倒要帶來害處。
“這方三兒既不是少女,也不是處子,爲何你要選她?是誰讓你摟草打兔子,順手做的吧?”
那少年劍師也有些不耐煩,朝李秘道:“既然你都知道,還問我作甚!別囉嗦,把劍給我!”
李秘卻搖了搖頭,朝少年劍師道:“你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是不會把劍給你的。”
“你這是找死!”少年劍師不斷往外頭掃視,想來樑銅承這個同夥已經在外頭催促了。
李秘卻稍稍昂起頭來,朝他說道:“你該知道我跟周瑜是甚麼交情,你不敢殺我,又何必在這裡虛張聲勢!”
那少年劍師被李秘說中了心思,臉色也是難看,但手中輕弩卻瞄準了趙廣陵,朝李秘道。
“你說的沒錯,我不敢殺你,但我卻可以把這幾個人全都殺光,你再囉嗦,我可就要放箭了!”
趁着少年劍師瞄準趙廣陵的空當,李秘已經將自己的火槍抽了出來,瞄準那少年劍師道。
“你是不會殺他的,寶劍你也一把都拿不走,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逃出去看你自己本事,至於這些劍,讓甄宓親自來見我,否則別想拿回去了。”
李秘說到甄宓二字,那少年劍師也是臉色大變,而見得李秘手槍之時,他更是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他是制器大師,自然知道李秘火槍的厲害,弩箭雖然也強勁,但他不敢殺李秘,李秘的火槍卻不長眼睛,與趙廣陵熊廷弼一命換一命實在是不值得!
那少年劍師也是氣到發狂,眼睛極其不捨地看着牆上的劍閣,但最終還是一步步慢慢退了出去。
李秘卻朝他說道:“且慢,告訴我你叫甚麼,我會告訴甄姬,你幹得不錯,說不定她還能給根骨頭你啃一啃。”
少年劍師到底年輕,血氣方剛,聽得李秘如此嘲諷,哪裡忍得住,趙廣陵和熊廷弼也是心頭大驚,心說這都甚麼關頭了,人都打算走了,你又何必再撩撥他的怒火!
然而此時,外頭卻傳來了樑銅承的聲音:“他是故意激怒你,拖延時間罷了,再不走王府的衛兵就要包圍這裡了!”
那少年劍師得了提醒,才消失在鐵門之後,外頭腳步聲也是漸漸小了。
李秘其實也是想知道這少年人的名字,不過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要確定一個疑問,樑銅承和這少年劍師,到底誰纔是主,誰是僕!
如今看來,李秘差點還是被騙了,羣英會的人都是狡兔三窟的滑頭孫,關鍵時刻還是樑銅承起了決定性作用,主僕關係也就顯而易見了。
少年劍師一走,這危機也算是解除,李秘趕忙朝趙廣陵道:“方三兒的身份還不能泄露,你先帶她離開這裡,把她藏好,莫讓人發現了她,能做到麼?”
趙廣陵呲了一聲道:“這又有何難,交給我便是。”
雖然他說得輕巧,但李秘還是難免驚詫,因爲這可是王府,而不是他趙家的宅邸,趙廣陵對王府如何熟悉,想要藏個活人卻也是不容易。
可從他語氣來看,還真真是信心十足,可見這趙廣陵在王府之中混跡,只怕也是另有所圖,絕非爲了參加演武那麼簡單!
不過李秘也沒時間考慮這些,見得趙廣陵攙扶起方三兒,便朝他說道:“這六劍對我很重要,我不希望王府的人看到,你一併帶走吧。”
趙廣陵也是滿腹狐疑,從李秘與那少年劍師的對答之中,他顯然也是能夠聽出來,李秘絕非尋常人等,裡頭也隱約說到了甄宓這個名字。
趙廣陵或許並不知曉羣英會的事情,聽到甄宓之名,只怕也要好奇,不過江湖中人時常會取一些花名代號,用甄宓來取代名字也不是不可能。
無論如何,趙廣陵到底還是聽從李秘的安排,將吳六劍包裹起來,帶着方三兒離開了。
李秘先幫着熊廷弼護理傷口,不多時便有王府禁衛追到了這裡來,李秘指點他們去追擊樑銅承,一面讓人把索長生給叫了過來,又讓人通知楚定王,將府上郎中全都請到這邊來。
因爲這些人已經奄奄一息,再也受不得搬動,她們氣若游絲,如風中殘燭,彷彿走得快一些,帶起一些風來,都能帶走她們的性命一般,哪裡敢輕易搬動。
又過得片刻,索長生率先趕到了這裡,見得這等情況,也是眉頭緊皺,趕忙給這些女子檢查身體。
李秘已經讓禁衛們把披風都留了下來,此時就蓋在受害者身上,給她們保暖。
“緝熙堂的人中的是火硝之毒,我正想告訴你,沒想到你卻追到了這裡來,整個王府也就只有匠房的人能夠製造出火硝毒,若我早些探明毒源,也不至於如此被動了……”
索長生雖然平日裡嘻嘻哈哈,但關鍵時刻到底還是向着李秘和熊廷弼的,見得熊廷弼受傷,心裡也有些愧疚。
李秘卻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沒事的,不必太過掛懷,還是專心救人吧。”
索長生也不敢亂動,先給熊廷弼拔出弩箭來,又止住了流血,纔將精力投放在這些受害者身上。
此時楚定王也已經在護衛們的簇擁之下,來到了這匠房地窖之中,當他見得滿地如殭屍一般的受害者之時,也是臉色大變!
“快去,把沈樟亭和郭綸,還有魏大有幾個事主都叫過來,就說找到他們女兒了!”
楚定王如此一說,想來該是認得這些受害者了,這也間接印證了樑銅承和那少年劍師,便是這一系列失蹤案背後的兇手!
這些人雖然並非王族,但都在王府裡當差,而且都是極其重要的官職,如郭綸這種便是內監官,而沈樟亭也一度是紀善官,所以楚定王認得他們的女兒,也並不是甚麼怪事了。
楚定王一個個檢視着這些受害人,當他看到其中一人之時,眉頭也皺了起來,朝身後的宦官道:“你去把歸寧也叫過來,就說她房裡的丫頭找到了。”
楚定王到底是個坐鎮中樞的王爺,李秘的發現也着實振奮人心,楚定王發號施令,有條不紊,一面派人追索樑銅承和少年劍師,一面讓人通知家屬,又催促人手去把郎中都召集到這裡來,總算也是應急得當,李秘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只是李秘心中仍舊有着迷惑,這些受害人遭遇如此虐待,竟然還能活下來,這也算是怪事,更讓人不解的是,她們封存在體內的,又是甚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