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又是三月天,廟裡的桃花開得如霞,風一過,簌簌落下,下起一陣桃花雨,上香的才子佳人總不忘吟詠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廟裡的小沙彌卻是不甚歡喜,景雖美,可一地粉紅的桃花瓣實在是難以清理,幾個有花粉症的和尚更是連聲叫苦,整個春天都不會再出門了。
修禪總愛遠遠望着,嘆上一句,“可惜了這些桃花。”
不遠處的傳來住持嚴肅的嗓音,“修禪,害了花粉病,就不要再出門了。”
修禪一聽,連連搖頭,幾乎蹭着地走回禪房。
妙音有些日子沒見那總在佛前誦經的小和尚了,總愛往那地方望着,不好意思問,也不清楚那和尚的字號,但還是喚來一個還算眼熟的沙彌,細細盤問起來。
“小師父,今日佛前誦經的師傅見着眼生,是否換了人,又是因何緣故?”
那和尚有着圓圓臉,瞧着面善,妙音沒由地覺着怎麼看還是從前的小和尚好看。
和尚憨頭憨腦的,憨笑着答道:“施主說的是修禪師兄吧,師兄害了花粉病,眼下桃花開得正旺,怕是十天半月出不來門了。”云爾,又憨笑兩聲。
妙音隨意應了一聲,目光卻轉向園中的桃花樹,開得的確漂亮,可惜再美也不過是給人看的。她不知不覺間,被桃花雨打溼了滿身,這才發覺,自己已站在桃樹下,拈起一片花瓣,細細打量,手指的縫隙間是一張不算熟悉,卻已深入其心的臉龐。妙音慌忙撇下桃花,理了理衣裳,抖落出無數緋紅的花瓣,要不是以面紗遮面,誰都看得出這一張臉真比桃花還紅。
妙音慌忙逃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纔有機會細細回想剛纔。原來那和尚一直看着她呢!那自己竟如此失禮,說不定他該作何想!他不是得了花粉症,怎麼能離桃花這麼近!
“妙音姑娘?妙音姑娘?”
有人喚她!妙音定了定心神,“張公子。”妙音擡頭打量了一下來人,馬上底下了頭,打了個招呼,沒有心情再多言語。
張公子是張員外的嫡子,年及弱冠,已經中了舉人,卻沒有如朝爲官的心思,這令張員外很是犯愁。
“妙音姑娘也來寒山寺上香?”
“正是,張公子這是要去妙音閣?”妙音閣離寒山寺不遠,就在這條巷子的不遠處,這些風流才子鍾愛這些場所,張公子算是熟客了。
“呵呵,正是,不知妙音姑娘是否歡迎。”
“妙音求之不得,張公子,請。”妙音拖了長長的尾音,這是她平日裡接客時的語氣。
修禪就在巷子的盡頭,靜靜地站着,默默地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誰也沒注意那裡何時站了個眉目俊秀的小和尚,也沒注意這小和尚又是在何時離去的,更沒注意那和尚走後腳下殘留的幾片緋紅的桃花瓣,也許是那地方太僻靜了,不知過了多久,那花瓣依然留在遠處,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跡。
三月過得很快,妙音姑娘許多天沒來寒山寺了,許多小沙彌有意無意地提妙音姑娘,但僅僅是提起,手持蓮花的佛像前的小和尚每聽到這個名字,總愛神秘地笑笑,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