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拖延了,這是對於舍璃來說。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從碎暮離開算起,天上已經過了整整十九日,怕是在晚些,碎暮在人間都娶妻生子了。
祥雲上,月綰倚在辭顏懷裡得意洋洋地問:“舍璃啊,你說要是碎暮在凡間真有了妻子,你該怎麼辦?”
舍璃不懷好意地瞪了月綰一眼,“收起你的奸笑,若不是你們倆,我哪會現在才下界。”說罷,還用下巴指了指辭顏。
“難不成你還想從小抓起?”月綰笑出了聲,聲音悠悠的,不徐不疾的,別有韻味兒。
舍璃佯裝怒道:“辭顏,你家那口子越來越不像話了!”
辭顏把月綰摟緊了些,道:“我寵的。”
月綰頗爲得意地大笑。
“……”小賤人你就等着吧,假以時日我也有虐你的機會。
月綰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舍璃扭曲的一張臉,專心欣賞起身畔萬里綿延的流雲來。
——————
還是老規矩,辭顏目測至一座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把祥雲落了下來。
舍璃稍作變化,看着身上的一身玄色衣裳,皺起了眉。月綰把周身氣息仔細掩好,看了看舍璃,瞭然地笑了笑,“你換一件衣服吧。”
舍璃聽月綰的話,細細思量一番,看了看周圍景色,素手摘下一片綠葉,掐了個小訣,葉的綠把舍璃的一身黑衣渲染成了翠綠,從前襟一點點擴散,逐漸漫延至衣角。
月綰在她周身打量了一圈,點點頭,道:“不曾想,你穿綠還真挺好看。”說罷,有踱至辭顏身側,理了理他及地的一頭銀絲,柔聲道:“你不做些變化?”
辭顏拉着月綰的手腕,把她圈進懷裡,“也好,只怕你看不慣。”
月綰想了想,拈起一縷銀絲在手中把玩,道:“也對,的確看不慣。那你不許讓旁人看見了。”
辭顏十分明白月綰的言外之意,輕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要是你遭到旁人覬覦,我怎能不憂心?”
“好,我施個隱身訣,他人就看不見了,可好?”
月綰笑道:“自然好,可我也看不見你了。”
“以綰兒萬年來的修爲,我使不到半層法力對付凡人就夠,你又怎會看不見?”話音剛落,辭顏便真的隱了身形。
月綰滿意地對着空氣某處點點頭。
舍璃擰了月綰一把,當然,不會使月綰感到痛意,辭顏在這兒,她可不敢對月綰如何。月綰知道舍璃等急了,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率先邁開了腳。
——————
要知道舍璃和碎暮的故事,還得從十萬年前說起。
那時,仙魔大戰剛過,人妖魔仙神鬼六界修養生息,自家忙着自家的事兒,沒有心思管其它的。可那神界此時失了他們的領頭人——天帝辭顏,即使衆神之間相處和睦,解決起事情來也都是無法得到統一意見。幸虧辭顏與月綰有那麼點兒不清不楚的微妙關係,月綰才能在忙亂之餘隨便幫神界把許多大事都處理妥當,剩下的一些,還是要親自去神界一趟再做決定。
碎暮就是月綰在去神界的途中遇上的。
神魔交界處戾氣頗重,寸草不生,天氣變化多端,修爲不夠的仙魔進去都會喪失心智。交界處靠近魔界,有一片彼岸花海,花海上盤旋着萬萬年不散的魔障,靠近神界的一邊,是一道集萬神之力設下的一道仙障,如此一來,交界處更不可能有什麼活物。
月綰在交界處邊緣彼岸花海的一頭看見碎暮的原身時,也小小的驚訝了一把。
碎暮的原身是一棵銀杏樹,全身泛着金黃的光澤,委實惹眼。於是,月綰就把這棵創造了奇蹟的銀杏樹苗帶回了魔界,好好培養,終於等到了它化形的那一天。
當天,神界有事務要處理,月綰無暇抽身,就把這棵銀杏樹交給了老友舍璃照看。
碎暮化形時第一眼見到的,是舍璃。
舍璃不得不承認,當她第一眼見到這個充滿生機的小少年時,驚豔了一下。直到今天,舍璃也時時提起碎暮當年還是個糰子時的俊俏可愛,這也導致舍璃對碎暮萬萬年的印象都停留在碎暮兒時。
舍璃與碎暮多年來亦師亦友,可碎暮不知在多少年前就喜歡舍璃了,慢慢的,就在潛移默化中變成了愛意。碎暮從未掩飾過自己對舍璃的感情,僅僅是舍璃不敢承認罷了,這也有情可原,誰會主動愛上一個在自己心目中永遠是孩子的人呢?
碎暮不隱瞞自己的感情,卻也沒真正吐露過,他極其小心的照顧着舍璃的感受,纔沒讓兩人陷入尷尬的境地。
月綰與舍璃碎暮相處多年,常常爲碎暮感到心疼,畢竟是自己親手帶回來的孩子。只是這是他的劫,她幫不了他。
月綰覺得現如今的情況是最好的,舍璃這人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碎暮也慣着她,若還是如此,她不陷入心魔纔怪!
彼時她給了舍璃的一巴掌,舍璃之所以沒有任何憤怒,是因爲她覺得自己確實欠揍,碎暮愛了自己十萬年,自己卻辜負了他的一片真心,細細想來,自己不知要欠碎暮多少,如今下界,正是做個了結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