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螢很清楚,是她多年來的保護養成了流火無知單純的性子,在異度這妖魔橫行的兇險之地保留一份慈悲之心,真讓木螢不知說什麼好。
正如現在,流火逗弄着一隻蚯蚓般的小蛇,全然無防備之心,那蛇明明已經到了可以化形的地步,卻要變成一副蛇身來逗流火開心,居心不言而喻。木螢沒有急於出手,只是想借此事讓流火懂得自保,不要空有一身修爲,除此之外,她着實想看看這蛇有多麼蠢,一個悲憫過頭的癡人在異度怎麼會活的長久,除非他是裝的,或是背後有強大的依靠。
不出三天,那條蛇的狐狸尾巴露了出來。
在木螢看來,流火那孩子的確讓人惱火。當那蛇兩眼冒着青光,露出淌着毒液的獠牙時,流火除了憤怒,除了防備和後退,竟沒有任何反擊。木螢看不下去,現了身,一招把蛇劈成兩半,隨後閃身給了流火一個巴掌,徑直離開,只留下流火帶着腫了半邊的臉,呆呆的坐在原地,水藍色的衣袍在地上攤開,像一朵鳶尾花,不久後,將會迎來他最豔麗的花季,不是因爲蛇給他的教訓,而是因爲木螢給他的一巴掌,這是他從與她相遇後第一次見她豎了眉,想來自己的確錯了。
木螢的身姿很耀眼,若不是如此,她的死對頭也不會這麼快找來。那是一隻彩色的蜘蛛,木螢至今也說不準他到底是男是女,他沒有名字,異度的所有妖魔都沒有名字,木螢的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只因爲她曾經夢見一個俊秀少年喚她木螢,她就叫了木螢。
沒有過多言語,兩隻妖就打了起來,一道道明黃的或是彩色的光圈散開,木螢佔了上風,在蜘蛛妖斷了不知有多少條蛛絲後,木螢終於斷了一縷淡灰色的髮絲,打鬥停了下來。鬥了這麼多年了,兩人並不是真的非要殺死對方,也不是要真心結交,一切不過是雙方在未知的壽元中尋找到的一些有趣的事物罷了。
“聽說你最近跟在一個傻小子旁邊?”
“嗯。”
“他那點兒修爲不足以填飽你的肚子吧。”
陰陽怪氣的聲音聽得木螢直皺眉,“我不想吃他。”
“那就是你太無聊了。”
“也許是吧。”
蜘蛛妖嘆了口氣:“你可要注意分寸,異度沒有妖是有真情的。”隨後他又低低地笑,鬼魅般的笑聲讓人毛骨悚然。
也不知過了多久,流火終於找到了木螢,正確的說,是木螢找到了迷路的流火。
木螢也不知爲什麼對流火的行爲這麼不滿,只是一想到流火遇見了危險自己就無由的生出心火,“以後絕不許這樣!”
流火似沒有聽到木螢的話,撲到木螢的懷裡,這次,他沒有哭,沒有鬧,只是在木螢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句:“我以後在也不會這樣了。”
也許是是流火的語調低了些的緣故,木螢只感覺,此時的流火已經脫離了她的保護,能夠獨當一面了。
事實上流火也這樣做了,他不再像以往那樣心慈得連一隻爬蟲也不敢傷害,在面對威脅的時候,甚至能斬殺一些強大的妖獸。
流火真的長大了,越發的健壯,越發的俊美,一雙桃花眼想明鏡一般,他依然仙姿飄飄,也永遠不屬於異度,不屬於木螢。
木螢害怕對上流火的一雙眼睛,即使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害怕他一雙透徹的眼睛排斥她作爲心狠手辣的妖魔的罪惡,更怕他遠離自己,是心遠離。
最後,木螢在流火完全看到自己的罪惡前走了,異度妖魔天性涼薄,她的罪,不就是擁有一份對流火的感情嗎?
木螢在異度璀璨的星光下,無數次嘲笑自己的怯懦,可她還是怕了。
讓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吧,讓流火所看到的的自己僅僅是那隻對待他如姐姐一般的螢火蟲。
流火與木螢是同類人,只不過他錯過了,他只好在原地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