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還是天地初生的洪荒時代,菩提山也不叫菩提山這個名字,只是洪荒一個無名的山溝溝,這山溝溝裡偏偏結出了令洪荒萬千生靈眼紅的菩提道果,這才聞名八荒,傳到了那位辭顏上神的耳朵裡。
那時辭顏還不是天界天君,月綰也不過是一位修爲高強的魔尊,四海八荒的神魔界限還是很模糊。兩人雖對對方的名號都有所耳聞,卻是連對方的影子都不知是什麼樣子。
話說着辭顏上神不食人間煙火,清高孤傲的很,聽說這事兒權當做個瞭解,偏偏他聽說這月綰魔尊對這菩提道果起了興趣,想要前去菩提山,這也勾起了辭顏想要與月綰相見的興趣。次日,洪荒辭顏上神要去菩提山賞玩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梓潼上神也第一時間從小仙娥那兒八卦出這個消息,大老遠從三十三天趕到辭顏現居的九重天。
辭顏早早備好了茶點,布好了棋盤,挽起廣袖神色悠閒地給香爐添上薰香,不久,屋裡滿是淡淡的檀香味兒。
若是常人見了如此歲月靜好的一副景象,定會靜靜地站在一旁,不便打擾,可梓潼上神是何許人也?只見他徑直走來,端起茶壺往嘴裡灌起剛泡好的香茶來緩解口渴,卻不想這茶還是滾燙滾燙的!當機立斷!把入口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
辭顏微微錯開身,衣袍不染纖塵,可這香爐和這爐裡的薰香是遭了殃,還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梓潼面不改色,用淡綠的袖角擦了擦淡粉色的脣角,前襟溼了一大片。
“可惜了。”辭顏帶着柔和的笑意淡淡道,也沒點明自己到底指的是什麼。
“的確是可惜了。”梓潼下意識地順這辭顏的話迴應,感覺後脖頸一陣發涼。
辭顏指了指棋盤,梓潼會意,在辭顏對面坐下,執起一顆黑子落下。辭顏不緊不慢地拈起一顆白子。
“你真看上人家了?”梓潼眼中閃爍着八卦的光芒。
“嗯。”
梓潼沒有想到辭顏回答的如此直接,如此肯定,驚訝地瞪圓了一雙桃花眼。
“那你打算怎麼追人家姑娘?如此強硬的性格,退避三舍還來不及呢。話說這月綰姑娘長得的確是比九天仙子好看多了,難怪你會看上人家。”
“無微不至,日久生情。”
“陰險。你和她見過幾次面了?”
“經常見。”
“人家沒起疑?”
“我辦事不像你。”辭顏落下一顆白字。
梓潼拿起黑子猶豫了半晌,十分不甘心道:“你贏了。”
兩人談了些閒話,有喝了一盞茶,梓潼正要告辭離去,辭顏從背後叫住了他,慢悠悠的語氣着實可恨,“你修爲不淺,在三十三天無所事事着實可惜了,戰神最近總跟我提天界沒有合適的將才,我看你就不錯,便跟戰神提了幾句,她看上去甚爲滿意,向我要了你去軍中磨礪磨礪,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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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辭顏在衆多神女仙女魔女妖女的注視下上了菩提山。
洪荒皆知辭顏去菩提山的事,自然是沒有那個不長眼的壞了辭顏上神的好事,愛慕上神的神女仙女魔女妖女也都怕弄巧成拙,不敢造次,可膽子大沒腦子的神女不是沒有,就比如這位鳳族王姬碧朱。
辭顏找尋一圈兒無果,覺得定是自己來早了月綰還未到,於是找到一處水霧繚繞的天然溫泉泡起澡來。
月綰的確來遲了,並且沒聽到辭顏來菩提山的流言大大方方地進了山,衆仙魔妖嘖嘖驚歎。
好巧不巧,月綰採了果子賞了景突發興致閒逛一圈兒,正好逛到了辭顏沐浴的那處溫泉。
水霧迷濛中竟有一位俊美青年的背影,銀髮披肩,比水色還要柔和,更襯出細膩的玉色肌膚,一筆一筆勾勒出完美的線條,這比畫仙的畫還要完美。
月綰一打眼就認出了來此處泡溫泉的神君是何人,光說這銀白的長髮,整個洪荒僅此一人有。
池中的人見岸上有人,也沒急着出了溫泉披件衣服,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又扭過頭去。
“你怎麼在這兒。”月綰一點也不扭捏,極仔細的欣賞着眼前的美景。
“沐浴。”
“哦。上神還不批件衣服,要是旁人看見了就不好了。”月綰正色說。
“你很在意?”辭顏勾了脣角,斜眼望着月綰,聽話的取了外袍披上,一面從水中走上來。
月綰面不改色的正視辭顏心裡卻打起了鼓,暗暗尋思這在這裡流了鼻血面子可就丟大發了。
這面,辭顏着了半溼半乾的衣裳,半遮半露的赤足上了岸,一面挽起長長的銀髮把裡面的水擠了出來,透明的水珠滴在緊實的胸膛上,着實撩人,三分淡然七分魅然。
月綰心裡叫苦,不動聲色地嚥了口唾沫,雙手攥緊了暗紅色的衣襬,身形未動,不是她不想動,是她動不了。
偏偏這廝竟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要命啊!月綰一擡頭,卻撞進了辭顏幽紫的眼眸,在兩人相距不到寸長時,她竟腿一軟,向後倒去,還不忘拉一個墊背的。
月綰倒地,不忘扯住了辭顏披在肩上的衣裳,辭顏爲了護住本來就穿得不嚴實的衣裳,也跟着倒了下去,衣袍滑落至肩下,露出一小段玉色的肌膚。
月綰看着辭顏呆了,辭顏微微一愣後勾起了脣角。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月綰極其沒有底氣的說。
“不信。”辭顏溫柔地看着月綰,低頭吻了吻月綰的脣角,淡淡的似有花瓣落下,帶着浴後的溼熱和好聞的檀香。
突然,月綰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臉色忽然變得比煤炭還黑了幾分,扯住辭顏的手腕,一用力把辭顏壓在身下。
“你故意的!”
辭顏正視着月綰閃爍這怒意的眸子,神色比月綰剛纔還呆愣幾分,卻不知自己現在三分呆愣七分魅然的神情着實讓人招架不住。良久,他緩過神來,擡頭又吻了吻月綰的眼睛。
“彆氣了。”
聽辭顏這麼一說,月綰還真不氣了。與辭顏對視良久,又咽了口唾沫,終於忍不住,自己的脣貼上辭顏的。辭顏瞪大了狹長的鳳眸,手指穿插進月綰的青絲。
很不巧,這一幕被那鳳族王姬碧朱看見了,哭哭啼啼跑開,也驚動了作爲罪魁禍首的兩人。
沒幾天,辭顏上神菩提山私會月綰魔尊這一條驚人軼事從鳳族王姬碧朱口中傳遍洪荒。
這下,月綰是跳進天河也洗不清了,不過卻有其事,兩人的關係也是傳的八九不離十,她覺得也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了。
一番回憶下來,月綰也不怎麼生辭顏的氣了,不過她自認爲使點小性子給辭顏一個教訓還是不錯的。聽說龍族近日有宴席,還是爲熟人舉辦的,這熟人正是歷劫成功歸來的方若纖蕭子陌。散散心也是不錯的選擇。月綰已有多年不參加這樣的酒宴,舍璃聽說她要去,是萬分的驚訝,思來想去把一切的一切都歸功給辭顏,在扭頭看了看身畔樂得清閒的碎暮,頭疼萬分。
這邊梓潼看了閒情雅緻正在釣魚的辭顏,越發意識到此人的陰損,如此情況下都能坐懷不亂,真是苦了月綰跟了他幾百萬年了。再想了向,覺得還是先操心自己那一根姻緣線比較好。
龍族宴席那天,月綰睡過頭了。
不過這沒關係,她是魔界始主,擺得起這個架子。
好巧,辭顏這天也來晚了,在各路神仙讚歎月綰灼灼風姿時低調的入了場,可惜作爲辭顏,是想低調都低調不起來。那渺渺仙姿,那非凡氣韻,那淡然神態,那俊美容貌,引得在場女眷都看直了眼。
月綰入座後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辭顏身上,可能是太過灼熱,辭顏也往她這邊看,幽紫的眸含着柔和的光彩,月綰不覺得不好意思,但想起自己還沒與辭顏和好,這麼看下去有失威嚴,便收回了目光。
此等眉目傳情,讓在場半數修爲不差的神仙看在眼裡,讓各路魔王都看在眼了,越發覺得自家始祖了不起。
梓潼嘆了口氣,飲了一杯佳釀。
月綰注意到了梓潼,便起身和他拼桌,同他搭起話。
“聽說你近日去了人界卻沒按程序走,不少給司命添麻煩。”
“唉,別提了,就這麼一次也忒折騰人了,近年來想盡辦法躲着情劫,卻不曾想這麼就碰上了。
“可是渡過了?”
梓潼搖了搖頭,“我也不大清楚,過沒過去也沒個聲響。”
“那是還沒渡完?”
“興許是吧。”
“那姑娘怎麼樣?”月綰轉着手中的酒杯,這是辭顏平日裡的習慣。
梓潼愣了愣,脣角漾開一縷笑,淡淡道:“不大討喜。”
月綰笑了兩聲。對面有檀香拂過,這使月綰擡了頭,正對上一雙幽深的鳳眸。梓潼識趣地換了一桌。
辭顏不緊不慢地走來,走在月綰左手邊的位置上。兩人都沒說話,淡淡地飲酒吃菜。
沒一會兒,蕭子陌帶着自家妻子方若纖來向月綰道謝,說了不少客道話,方纔離開。
辭顏首先打破了兩人的僵局,“我沉睡的幾萬年裡,你還好嗎?”
“不好。”月綰斷然地回答。
“對不起,我當年太輕率了。”
“你還會這樣做嗎?”月綰低垂這眉眼,模樣甚是惹人憐。
辭顏心絃一動,”不會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