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璃姑娘不拘小節,性情豪放,只是若不收斂一些,我恐怕是會命短,無福消受。”碎暮微微偏頭,看向舍璃那邊,恰好舍璃也在看他,無論神態還是言語都像自己真得把他怎麼着了似的。
“哦?看上去小公子曾和舍璃打過照面?”月綰忍着笑出聲。
“不巧,前些日子在我臥房邊的小池邊見過。”周暮似笑非笑地看着舍璃。
舍璃出聲辯解,“我與公子素不相識,哪有與公子在臥房旁的小池旁相見一說。”
“我想是我的年紀還未到眼花耳聾的程度。”
“公子可能就是眼花了。”
“嘿,若我娶了你進門,你還如此詛咒我,我恐怕真得會短命。”
“……”
這邊周應文連聲嘆氣,向辭顏拱了拱手,“見諒,見諒。我看我其他幾個孫兒也是品行兼優,只是有了家室,若是不嫌棄……
辭顏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位小公子就挺好的。”
“……”辭顏同意,周應文求之不得,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便宜了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孫子。
“既然如此,親事就算是定下了。”
酒過三巡,賓客們接連離席,眼見夕陽西下,周應文向辭顏告別,後來有說了些什麼,月綰耳力好,聽了個清楚,不過是要讓剛定下親事的兩人磨合磨合,近日把舍璃接到周家。
舍璃顯然也聽清了,耳邊是月綰看好戲的笑聲。
“聽說這個周暮雖說裝成一個浪蕩子的模樣,在姑娘們的心中沒一個形象,可還是有一個小表妹傾心於他,他也對這表妹不錯,你可有把握?”
……
入夜。
月綰本以爲辭顏已經忘了要帶她出去玩兒的事,卻不想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被辭顏叫醒。
說來也奇怪,兩人假扮夫妻本同住一間房,月綰也不甚介意,反而……還是挺高興的,今晚,辭顏突然離開,也不知是幹什麼去了,惹得月綰很是不適應。剛睡下,又把她叫了起來,更是讓她窩了一肚子火。
睡眼朦朧中見銀髮紫袍的神君站在榻前,着實有些晃眼,腹中氣焰更勝,穿着裡衣爬起了牀,坐在牀頭一動不動地消火。
辭顏見月綰這幅模樣,很是熟悉,深知此時不能輕易惹惱月綰,低聲說:“快快更衣吧,再晚就看不着美景了。”
“我看不見美景關你何事!”月綰十分不滿辭顏的叨擾,但覺得這張麪皮今日着實好看,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當然是我的事,讓娘子看不到美景,實在是罪過。”
就這樣,月綰展開雙臂,站了起來,任由辭顏給自己穿上了繁複的沉紅色神袍。
辭顏微垂這頭,穿衣的手法很是嫺熟,最後在腰封上打了個漂亮的結,可見這不是他第一次給月綰穿衣服了。
月綰低着頭,仔細地看着辭顏,眼中除了惺忪難得多了七分認真,看辭顏看得很是入神,等她回過神,已然到了雲端。在美色面前,月綰難得保留了理性。
“我們穿着這樣特別,若是讓凡人瞧着了,恐怕不好吧。”
辭顏用一根紫檀簪子綰起月綰及地的青絲,風揚起時總會把長長的青絲吹亂,他又用幾條與月綰衣料相配的緞子把青絲分段半紮起。
月綰要了一條在手中玩弄,忽然返現暗紅色緞子上繁複華貴的紋路有些熟悉,才發現這上面的圖案與辭顏袖擺衣襬上的圖案是相同的,剛纔還沒注意,這才發現自己穿的衣服除了顏色和款式與辭顏的有些差別,圖案紋路都是一模一樣,這是情侶裝!
“我們不去人間,去別處。”辭顏回答了月綰不就前提出的話。
月綰不再看兩人的衣袍,穿就穿了!沒什麼好矯情的!權當沒看見!
“那我們去哪?”
“北海人魚族。”
辭顏這麼一說,月綰倒是想起來了,人魚族歷來都有一個女兒節,節日裡所有族中女子都可以向心儀的男子表白,收到女子心意的男子無論是否都此女子有意,都必須陪此女子游玩一夜。節日當天,人魚族在海中的每一處集市都熱鬧非凡,夜明珠柔和的光會使整片海亮如白晝,遠遠的在九重天乃至三十三天都可以看到。梓潼就總愛在當夜從三十三天跑下北海玩樂,這節日若不是梓潼告知,月綰還真的不知道呢。
辭顏御風極快,眨眼功夫就到了北海。
月綰笑着,“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玩樂一夜後回去就可以看舍璃那邊的結果了。”
辭顏點點頭。
月綰方纔踏進北海,就震驚了。
除了燈火通明的夜景,那各種各色的花瓣從海面上紛紛揚揚落下,像雪一般在腳底鋪成薄薄的地毯,街道兩旁滿是各色的花朵,隨着海水的流動而傾斜,凋落的花瓣沒有落地,而是匯入那一場紛紛揚揚的花瓣雨。
月綰面上的欣喜之色是無法掩蓋的,覺得自己跑得離辭顏遠了些,便小跑至辭顏身畔。
“布這麼一場盛大的幻景只爲給我看,到時傳出去,我又要成爲神界衆神女的圍攻對象了。
辭顏拉着月綰的手,緩步走向熙熙攘攘的集市,“她們不敢。”
“這麼確定?”
“有我在,她們不敢。”
月綰今夜心情甚好,覺得不給辭顏一點兒獎勵實在對不住自己。突然停住腳步,辭顏也跟着停了下來。接下來的,讓辭顏無比震驚。在喧鬧的人流中,月綰玉臂換上辭顏的脖子,踮起腳尖,主動送上香澤。但脣瓣緩緩落下時,世界停止了一瞬,僅有那飄灑的花瓣雨仍在落下,被水紋暈開的一輪明月散發着幽幽的光,似美不勝收的背景,只爲映襯擁吻的兩人。
月綰剛要退開,辭顏穿插在她發間的手指卻把她帶回自己懷中。辭顏低頭,脣再次印上月綰的,口中的幽香越發濃烈。
周圍圍了一圈旁觀的鮫人,有讚歎,有驚羨。
“這位就是那佈下幻景的神君吧,他懷中的女子真是好氣運。”
如此的議論數不勝數。
辭顏鬆開月綰後,兩人對視了幾妙,穩住氣息後依然悠閒地逛集市,彷彿剛纔的兩個人不是他們一樣。就算兩人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每有人經過兩人身側,都會主動讓道,還會扭頭看上一眼再走。方纔因辭顏一副好容貌而動心的女子都不敢來了,身側有如此佳人,恐怕是不會再看她們一眼了。
月綰得慶幸自己有這麼大的歲數,否則現在在辭顏身側肯定不似現在這般自然坦蕩。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喜歡的物什就買下來。月綰見那攤子上的竹蕭不錯,辭顏買了一對兒。她拿起其中一隻,仔細的看着上面的花紋,是並蒂蓮!蕭上的玉製掛件還可着小字——執子之手。她又拿起另一隻,是是同樣的圖案,掛件上的字是——與子偕老。
月綰對這兩隻蕭愛不釋手,留下了“與子偕老”的一支,另一隻是辭顏的。
眼見時辰不早了,神仙雖說不必須睡覺,但多年來早就養成了睡覺的習慣。辭顏估摸着月綰方纔就沒睡好,現在也該倦了,帶着她漫步出了喧鬧的集市,找到了一處珠光不甚明亮的小丘。
月綰對辭顏的體貼周到十二分滿意。辭顏又化出一座小閣樓,抱着月綰飛身上去。
閣樓周圍設了結界,從外面看不到閣樓內,從閣樓內可以看清外面的景色。月綰決定不能辜負了美好的月色,辭顏半靠在美人靠上,月綰被辭顏摟在懷裡,好不愜意。就這樣,月綰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辭顏說起話來。從洪荒聊到現在,從舍璃聊到司命的命格簿。
辭顏說起梓潼在看護三珠樹時,發現懷中的人沒了迴應,是睡着了。辭顏無奈地笑了笑,把月綰抱起,放到了屏風後的大牀上,自己也跟着躺了下來,閉上眼睛淺寐。
月光的碎片撒在山水屏風上,歲月靜好。
月綰睡得不是很熟,但幽幽的檀香讓她很是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