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一道黑色的身影,已經站在了文成帝身後的幾步外,雙手微垂,姿態恭敬,只是一張微白的面上,遮着半張黑色的面具,儘管他表現的很神秘,但是卻讓人沒有半點想揭開他面具的慾望。
文成帝微微側頭,彷彿已經習慣了這道總是無聲無息的影子,面上薄怒道:“有什麼可喜的?”
那人一笑,“陛下收回先帝免死金牌,又藉此啓出了忠勇侯府供奉了百年的虎符,自此之後,忠勇侯府,纔算真真是個拔掉了牙的虎,不堪一擊,難道陛下不覺的可喜嗎?”
“可是楚天行回來了,”文成帝微蹙了眉峰,那個殘廢了的老男人,雖然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鋒銳迫人的御前飄紅,但是,每每看到那雙目光,都會讓他隱隱的不安。
“不過一個半廢之人……”那人微微嗤笑,但是,他迅速轉移話鋒,又道:“您是北燕至高無上的陛下,他不過一介老臣,想要他的命,還不是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嗎?
北燕看似祥和太平,但是文成帝卻始終夜不能寐。
他下意識的微微握緊了桌案上的那枚免死金牌,陰驁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人雖微垂着頭,但一雙目光,卻透過面具,幽幽看向了文成帝手中的免死金牌,就在對方沒有察覺的瞬間,他的眼底,劃過了一抹濃濃的諷刺。
良久。
文成帝方纔從深思中回過神來,語調重新平緩的道:“罷了,由他去便是,朕就先讓他們逞心如意,倒要看看,他們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能出耍什麼花樣……鴻安,記得派人好好盯着。”
原來那黑衣面具人的名字,叫做鴻安。
“屬下遵命。”
“還有……”文成帝最後又叫住了鴻安,問了一個,好似沒有報太大期望的問題,“最近,可有玄親王的消息?”
鴻安面色一暗,這個文成帝整整讓他查了五年的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根本一點影跡都沒有,鴻安甚至懷疑,這個人已經不在世上了,繼續找下去,也只是徒勞。
但文成帝,卻似乎一直都在執着於此,認爲,那個神秘的玄親王,一定還活着。
心裡有鬼的人,活的還真是累,鴻安扯了扯嘴角,道:“屬下無能,沒有任何消息。”
……
重新回到之前楚天行落腳的院子,楚行雲繼續第一時間就悄不聲的鑽進了房間,鬆開了一直緊緊捂住的手腕,發現內側,鑲嵌芯片的位置,沒有什麼溢出。
但一想到剛纔御前,意外出現的世故,令楚行雲狠狠的皺起了眉,因爲芯片發生故障,對她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當她下一刻,檢查似的啓動芯片內部裝置時,卻是徹底的傻眼了。
芯片的內部所有程序居然被全部篡改,不,準確的說,是在原有的數據上,似乎又多了什麼,當一枚淡藍色的光點,緩緩浮現在她手腕上時,一個實質性的空間,居然就這樣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像一個裂開口的箱子,雖然面子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說很小,但裡面滿滿當當的裝
備,卻是讓傻眼後的楚行雲,徹底的激動了。
難道……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專家組一直都在研究的空間技術?
儘管空間還很小,比一隻普通的行李箱子也大不了多少,但是,裡面她在熟悉不過的軍用裝備,險些沒閃瞎了她的眼,天哪……最新的野外輕用狙擊槍,射程可以達到二點八公里,並且小口徑外加消音的槍管,絕對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無影,雖然它只配備了三十顆子彈不到,楚行雲卻差點沒高興的暈過去。
“五枚化學高爆手雷……神那,居然還有一個一次性小型機械飛行器,絕對是作奸犯科,越洋跑路的絕佳工具……”楚行雲幾乎已經是激動的語無倫次,一雙手,如數家珍一般,通通的仔細摸了一遍。
要知道,這些東西放在這鳥不拉屎的古代,可是無價之寶,想起之前軒轅永夜如狼似虎的態度,就不難知道。
“專家組,我簡直太愛你們了……研製出芯片不說,居然還外帶自動升級,你們簡直就是天才裡的天才,姐要愛死你們了……啊啊……啊……”
將東西小心翼翼的收好,楚行雲半點沒顧忌形象,倒在牀上就打起了滾,爲這橫來的財富,還滿嘴的歡呼。
“喂,大白天鬼哭狼嚎什麼呢?剛纔不是挺淡定的嗎?鬧半天都是裝的?”軒轅永夜這個走路沒聲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吊兒郎當的倚在了門框上,一副厭棄似的,看着她。
楚行雲趕緊收拾,彷彿深怕懷裡的肥肉,被這狼調走一半,面色一正,滿嘴嘟囔着道:“誰不淡定了?不就是個忠勇女侯,身邊又是毒蛇又是老虎的,姐是在爲別的事高興,不行啊?”
軒轅永夜歪着頭,魅光瀲灩的面上,表現的更加古怪了,“奇怪的女人,高興就高興唄,還扯什麼謊……還有,你纔多打點人,一口一個姐的,也不害臊。”
忽然想起,當初這個女人,騎在他的腰上,拿住他的命根子時,似乎也是一口一個姐的,豪放彪悍的一大糊塗,她對別的男人,也是那副樣子嗎?
軒轅永夜的心裡,忽然浮現出一種怪怪的情緒,總之不是什麼好情緒就是了,傲嬌般的一昂頭,丟下一句吃飯了,就匆匆甩門而去。
“毛病。”
吃過午飯後,楚行雲重新與楚天行坐到了院子裡的那課大樹下。
轉眼似乎秋涼,幾隻開始早早發黃的葉子,飄零的落在了她的肩上,楚行雲似有所覺的伸手拂去,才猶豫着道:“三伯,爲什麼非讓我做三年的忠勇侯,又要替我求下什麼四方軍營上將軍之職?真的,只是爲了楚家的榮辱嗎?”
楚天行依舊坐在輪椅上,膝上蓋着厚厚的毯子,手中還握着一杯熱熱的茶,他始終面色肅然,像個不識趣的糟老頭,嘆息着道:“那行雲覺的,三伯會害你嗎?”
其實楚行雲是個在信任方面比較敏感的人,不確定的人,她絕不會深交,同樣,只要被她認定了的人,她甘願將一條命交付,比如前世,她的老大。
至於楚天行。
沒來由的,楚行雲打骨子裡,就願意相信這個
滿目滄桑的長輩,總覺的他不會害自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血濃於水?楚行雲最終苦笑搖頭。
“三伯,自不會害我。”
“不……”
誰知楚天行忽然淡淡開口,“其實三伯今日的所作所爲,是害了你呀,可是三伯已經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如今我楚氏一族,還能做事的,也只有你我了,奈何三伯卻已經是一個廢人。”
做事?
楚行雲是個聰明人,立刻就聽出了楚天行的弦外之音,或者,這本就是她一直以來的困惑,“三伯究竟有什麼事讓行雲做,您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何必這般雲山霧罩。”
她面沉如水,不是惱了楚天行沒有事先明言就先斬後奏,而是從今日之事上,隱隱覺的,事情似乎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丫頭。”
楚天行垂着眉,明明年歲不大,但孤坐在樹下的身影,卻有種遲暮的哀涼,“你的心智,果然要比同齡人更加成熟敏捷,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三伯現在唯一能告訴你的是,爲了北燕,爲了楚家,你必須好好的坐穩上將軍之職。”
爲了北燕,爲了楚家。
楚行雲似乎從一來到這個世界,就已經是北燕楚氏一族的一份子了,但好笑的是,她居然一直沒有這方面的覺悟,如今可好,這麼沉甸甸的家族使命落在她的頭上,她倒是應,還是不應。
雖然楚天行表示,不會強迫她,但是……握着剛纔楚天行給他的一本冊子,楚行雲始終輾轉難眠,因爲上面,記錄了許多有關四方軍營的人事關係。
楚天行已然用紅筆爲他標註出了一些,可信任之人,和可不信任之人的名單。
“哎……”
將冊子一把扣在臉上,楚行雲苦着臉睡了過去。
……
這是個難得的明月夜。
已經是萬籟俱靜之時,榮國公府的花園深處,雲千獨居的院子裡,卻依舊燈火亮着。
這位從不愛人前出風頭的雲二公子,儘管沉默着,也在無聲無息間,名震了北燕京城。但誰人又知,如此天之驕子,他的性子居然這樣孤僻,平日除了貼身伺候的人,他幾乎誰也不見。
窗外偌大的花園,彷彿被下了禁足令,誰也不敢靠近半步。
這裡白日裡還好,羣花擁簇,爭奇鬥豔,可每每到了夜裡,連個引路的燈也不曾亮着,再加之常年無人,路過這裡的奴才婢女,皆感覺是陰氣森森,從不敢逗留半步。
故,雲千幾乎與府上的任何親人,都不怎麼熟絡,唯有慶國公本人,時常過來小坐片刻,這父子二人儘管通常都沒什麼統一的話題,但同樣寡言的慶國公,卻無時不刻的都在寵愛着這個幼子。
“公子,國公爺已經走了,您也休息嗎?”貼身伺候的三思,小聲的湊上來問了一句。
而云千,着了一件月白色的中衣,正倚燈看書,柔和溫暖的光暈,照在他俊美如玉的面頰,竟是有種夢幻之美,擡眸,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夠令人徹底的心折。
前世,公子定是個仙,三思怔愣的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