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陰沉着臉,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道:“成嫣,一會兒你喚彩音姑姑過來,我有事要說。”
“彩音姑姑?”李成嫣一愣,姐姐要母親的貼身婢女過來做什麼,她只是隱隱的知道,今晚母親她們似乎要做什麼,只是究竟做什麼,她自己也不太清楚。
目送着李成嫣離開,李成瑾方纔在婢女的伺候下,將衣着打點清楚,一雙目光,不自覺的望向了窗外,而腦中,不期然的就浮現出剛纔那張,邪魅瑰麗的容顏。
軒轅永夜。
彷彿重新認識這個傳聞中的人一般,李成瑾立刻羞紅的面頰。人人都道和順王風流成性,府中養着幾十房小妾,但此刻在李成瑾想來,卻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在桀驁不馴的男人,在女人的柔情下,都能被她輕鬆駕馭。
她有這個信心。
更何況他還是文成帝唯一的兄弟,也算身份尊貴,獨一無二。
都說墜入愛河的女人,智商會大打折扣,看來果不其然,因爲就在李成瑾陷入自己的思緒時,恰恰忽略了最重要一點。
轉眼夜幕降臨。
太后的祝壽晚宴,也緩緩拉開了序幕。
楚行雲跟着容慧公主等人,遊了一下午的圓,一路說笑,心情竟也跟着放開了不少,與雲芝歐陽霜等人的關係,無形中,更進了一步。
這時,迎面就見楚月月也隨着幾名朝中貴女,說笑着走來,目光得意的清掃過楚行雲,彷彿在炫耀她的人緣。
嘴上嗔怪着道:“堂姐,你這一下午都跑哪裡去了?若是不小心衝撞了什麼貴人,我可替你收拾不了爛攤子。”
楚行雲苦笑,已經懶得跟這種女人計較了。
卻不知身後的雲芝與歐陽霜,何時突然冒了出來,不鹹不淡的道:“楚二小姐放心,有容慧公主還有我們在,行雲還能衝撞了什麼貴人?”
楚月月一見榮國公府與恆國公府的兩位嫡女,此刻都站在楚行雲的身後,登時面色一變,隨意,心中登時涌上了一股強烈的嫉妒,心道,她纔是忠勇侯府的正牌嫡女,憑什麼這個女人可以跟雲芝歐陽霜之流,同進同出。
“楚二小姐好像很不喜歡我們的樣子哦,”歐陽霜明知故問的撅起了嘴。
楚月月趕忙收起滿心的嫉妒,她知道榮國公府與恆國公府的兩位世子,都還未婚配,於她,這是個機會,陪着笑,就要上前來搭訕。
卻見雲芝雲歐陽霜理都沒理她,跟楚行雲親熱的告辭後,就進入了壽宴的會場。
楚月月無端碰了一鼻子灰,氣的直咬牙,可一看到楚行雲那種冷淡如冰的目光,她渾身不自覺打了寒戰,撇着嘴,灰溜溜的進了壽宴會場。
很快。
隨着幾位大人物的到場,氣氛逐漸進入正式。大概月上中天,就聽到太監一聲高亢尖細的通傳,文成帝與太后娘娘,也終於駕到。
在場衆人,立刻跪地高呼萬歲。
其實這也就走走形式,待文成帝扶着太后,與幾位後宮,頗有頭臉的娘娘們登高站定,方纔一句平身響起。
楚行雲隨衆人站起,這纔看清,主位上,已然被一片奼紫嫣
紅所佔據。太后娘娘固然是今晚的主角,但次座上,與楚行雲有過一面之緣的玲貴妃,還有軒轅哲之母,榮貴妃,等人,各個姿容瑰麗,不輸二八年華。
楚行雲偷偷看着好笑,後宮的女人們,各個保養得宜,青春貌美,但此刻看來,倒覺得文成帝顯了老態……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人家日日要伺候這麼多女人,不老纔怪。
絲竹幽幽。
酒宴上,很快推杯換盞,熱鬧了起來。
也不知是誰挑頭說了一句,說五皇子軒轅凌有一份特別的禮物,要獻給太后。
太后自然奇了,問:“有何稀罕物,還是哀家沒見過的嗎?”
軒轅凌不敢怠慢,立即起身,臨口,卻有幾分猶豫的道:“……原也不是什麼稀罕物,既然被六弟知道了去,還說給了皇祖母聽,那孫兒自然不敢藏私。”
說着,他揮手,命人就將東西拿了上來。
衆人好奇的看去,就見宮女手中端着一隻極大的托盤,而托盤內,放置這一疊厚厚的絹布。
四名太監,一人一角,徐徐的將那絹布展了開,足有一人多高,而上面,則是由各種綵線,摻着金線,繡成了觀世音的畫像。
只見那畫像內的觀世音菩薩,腳踏七色蓮花,手持淨瓶,一手捏着嫩枝,白淨富態的臉上,慈眉善目,極爲傳神。
而如此的觀音像,別說拿針繡了,就是畫,當世也少有畫手能畫的如此惟妙惟肖,色彩均勻,所以太后一看之下,立刻便是大爲驚異。
待她在仔細看去時,眸中已經漸漸明悟,望着臺階下的軒轅凌,淡淡的道:“好繡圖,只是哀家瞧着,怎麼像是舒妃慣用的針法?”
聞言,軒轅凌立即雙膝跪地,面露惶恐的道:“孫兒該死,此事本來不該瞞着皇祖母的,卻不想,終是沒逃過皇祖母的法眼,此繡圖,的確是出自我母妃之手,並且在兩年前就開始着手繡了,原本打算今日誕辰獻給皇祖母的,卻不想……如今她已是代罪之身,只好由孫兒帶爲進獻。”
太后淡淡一笑,“瞧你這孩子,哀家又沒怪罪你什麼……倒是你母妃,難得一片心意了。”
說着,太后眼角餘光,幽幽掃了眼一側的文成帝,畢竟,這是他後宮裡的事,太后不好太說什麼。
而舒妃怎麼說也是李相的胞妹,並且還孕有五皇子軒轅凌,縱然之前有錯,但罰也罰了,如今軒轅凌又替母做到了這一步,就算文成帝鐵石心腸,看在李相的面子上,也該網開一面纔是。
聞言,文成帝幽幽的道:“果然好繡圖,既然是出自你母妃之手,那就讓她自己上殿,謝恩來吧。”
如此一說,文成帝算是赦免了舒妃,儘管沒有恢復貴妃的頭銜,軒轅凌也是面露喜色。
不消一會兒,一身淡色宮裝的舒妃,便應召而來,在聖前謝了嗯。
就算沒有楚行雲這個當事人的求情,舒妃的赦免,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楚行雲沒有出現半點詫異之色,始終自顧自的坐在那裡,品着杯中美酒。
待事情落定。
軒轅凌重新落座,欣喜之餘,目光下意識的就望向了楚行雲的位
置,本帶着幾分示威的心態,卻發現對方根本不曾有半分情緒,那愜意品酒的姿態,竟有種說不出的悠然自得,絕美優雅。
不知是出於什麼情緒,軒轅凌的心情,忽然莫名變的煩躁起來。
“呀……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一聲驚呼,楚行雲只覺的肩上一涼,就發現,旁上的宮女不小心將滿滿一壺酒液,都撒在了她的肩頭,衣衫被淋了個透徹。
而那宮女已經在第一時間跪地求饒。
如此動靜,立刻引來周圍衆人的注意,楚行雲自然不好怪罪,只好輕擦了擦肩頭,道:“可有更換衣衫的地方?”
“有,自然有,宮宴上時有這種事發生,所以內務府早已備下了各家小姐的衣衫……”那宮女彷彿生怕楚行雲不去換衣服,急忙解釋道。
楚行雲眼底異光一閃,似乎並沒有在意,縱然衣衫半溼,面上始終不焦不躁,動作優雅的緩緩起身,隨那宮女換衣服去了。
看的周圍一圈命婦,紛紛暗中點頭,“到底是忠勇侯府的嫡出長女,遇事,果真有幾分大家閨秀之態。”
“不錯……”
而這邊的情況,自然逃不過相府那邊,望着楚行雲漸漸離去的背影,李成嫣漆黑的眼眸,迅速閃過幾分掩飾不住的算計之色,她轉身在母親蘇氏的耳邊,耳語了幾句。
那蘇氏也是個精明的,聞言,她略有些嗔怪的望了李成瑾一眼,“你這丫頭,怎麼越發不持重了?”
李成靜半撒嬌的調笑道:“女兒都已經安排好了,定會給母親意外之喜。”
蘇氏眼底的嗔怪,漸漸化作了一種寵溺,但很快,又化作了更深的一層算計。
從離開的宴席,楚行雲就開始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望着前面一直引路,不曾回頭的宮女,音色漸漸染上了冷意,“你是那個宮的宮女?”
“奴婢……”
奴婢兩個字還沒說完,那宮女忽然身上一軟,就跌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楚行雲一愣,只覺身後陰風一過,她就被一隻從黑暗中伸出的鬼爪,一把拖進了身側的草叢。
一聲揶揄般調笑的聲音,隨即幽幽響起,“蠢女人,你還真敢跟一個不認識的人走?膽子不小嘛。”
一聽聲音,楚行雲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她在暗中,緩緩退了一步,音色不冷不淡的道:“臣女見過和順王殿下,不知有何見教。”
暗夜中,軒轅永夜頗爲詫異的微挑了挑眉,這可不像這丫頭一貫待他的口氣呀,隨即,他想到了什麼,戲謔的道:“丫頭,該不會是爲了下午,爺沒替你說上話,所以在生爺的氣吧?”
楚行雲當然不會承認。
同樣揶揄的一撇嘴,“王爺已經替行雲說話了,行雲感激不盡。”
“死丫頭……”
軒轅永夜齜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眼光頗有種千年老妖精,瞄上稚嫩小白兔的感覺,他一步步靠近,直接將楚行雲逼到了死角,藉着頭頂零星的一點月光,看清了對方微微露出警惕之色的面孔。
於是,老妖精,額不……軒轅永夜笑了,笑的清媚活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