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眉毛一挑,反問道,“殿下喜歡的人,不是連姐姐麼?”
也記得百里連兒的反應,她是美麗的,亦是優雅的。
只是,此時的她極爲難過,才微微失了儀態。
她壓抑着心中的苦楚,眸色皆溢滿了晶瑩剔透的淚珠,搖搖頭道:
“隱哥哥……隱哥哥從不曾說過喜歡我,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他沒有,沒有說過……”
林雪茶沉默着,有點不理解蘇南星的作風。
從這些天的相處來看,她認爲,他應該不會是個……沾花惹草之人。
亦不會是個……處處留情的人才對。
若真是如此,他身份高貴,身邊又怎會沒有……通房的丫頭,或者,一兩個妾氏?
沒有。
完全沒有。
他的生活很規律。
同時也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嚴謹的人。
他沒有妾氏,亦沒有通房。
在百里連兒出現之前,她就沒見過,有女子靠近過他……
亦沒有見過,他待哪個女子,這般柔和過……
他待百里連兒這般好,卻又不是因爲喜歡她,那,該是因爲什麼?!
捧書的手,驀然被人抓住,林雪茶的眉梢疾速掠過一絲寒意,卻是稍縱即逝。
她擡起眼睛,迎上百里連兒的目光,只聽百里連兒懇求道:
“雪茶,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我不可以沒有隱哥哥的,他將來是要娶我的,怎麼可以喜歡別的女子,而不要我呢?
雪茶你是隱哥哥唯一的徒弟,你是除我之外,唯一一個可以靠近隱哥哥的女子,你可不可以幫我問他,他究竟喜歡的是誰,好不好?”
愛恨情仇神馬的,最討厭了。
這種事情,林雪茶絲毫提不起興趣。
她也沒有什麼聖母心,見她哭着可憐就會動惻隱之心,簡直是異想天開。
她自己都不知做過多少絕情事,怎麼可能,會因她的眼淚而心軟……
林雪茶拍了拍百里連兒的手背,然後將她的手,掰開,開口道:
“殿下的事情,雪茶不便干擾,他是雪茶的師父,這天底下,哪有徒弟……教訓質問師父的?
還請連姐姐,莫要爲難雪茶,再者,雪茶人微言輕,殿下待雪茶……亦不過是普通的師徒之情。
雪茶便是問了,殿下亦不見得會迴應雪茶,摸不準,還會更加的刁難雪茶,時候不早了,雪茶還得背誦功課,連姐姐,請回罷。”
……
站立在窗前,林雪茶張開手臂,伸了一個懶腰。
舒舒服服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脖子,將鏤花窗關好。
轉身返回,坐在燈下,翻開書卷。
然,她剛一坐下,一股熱浪從小腹騰地炸開,瞬間流竄到四肢百骸。
整個人都如同烈火灼燒一般,焚心燎火。
幽深似井的黑眸驟然一眯,林雪茶咬着牙,低咒了一聲,“該死。”
……
清風微揚,樹影搖晃。
一人身着大紅黑袍,走在走廊小道中,他的步伐緩慢,卻極爲沉穩。
柔和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
原本便傾城如畫的容顏,此時更是多添了幾分……魅惑的柔意。
有女子雙手端着,盛着藥汁的百花瓷碗。
她面容精緻動人,一雙剪剪羽瞳眨動間,都染着點不同尋常的媚。
她端着托盤的姿勢很穩,藥汁在百花瓷碗中,一點晃動的痕跡都沒有。
拐了一個彎,她便瞧見一個俊美男人,正邁着步子緩緩向她這邊走來。
女子眸色未變,倒是臉上多了幾分喜悅,邁着步子便迎了上去。
“隱哥哥……”
蘇南星看了她一眼。
眉梢微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流光,隨即……又暗沉下去。
百里連兒走上前,“隱哥哥身子不是還沒有好麼,怎麼就下榻來了?”
許是因爲步子有些急躁,藥汁微微晃了一些出來。
她低了低眼眸,扁着嘴巴道:
“撒出來了,都是連兒不好,毛毛躁躁的,隱哥哥可莫要嫌棄連兒……”
蘇南星的目光,掃了一眼他與百里連兒的距離,不知是她固守禮法,還是如何……
兩人的距離不長不短,剛好一米。
他默了默,道,“有心了,本王瞧瞧雪茶那丫頭,看完書了沒有,你回房歇着罷。”
話音剛落,百里連兒見他要走,忙擋住他的去路。
她面上盡是委屈之色,眼角還泛着淚花,道:
“隱哥哥今日才受了傷,腦袋暈乎乎的,連兒給隱哥哥熬了一晚的藥,隱哥哥先喝了藥,再去看雪茶,好不好?”
佳人傾城之貌,蹙眉欲泣,誰還有……不憐之意?
蘇南星的視線落在瓷碗之中的藥汁。
黑乎乎的,想想便是苦澀難以入喉。
“本王無礙,你回去罷。”
“可是……”百里連兒還想說什麼。
她眼前的男人,卻是不鹹不淡的打斷道:
“本王不喜喝藥,你應該懂得。”
他的語氣雖說不溫不火……
但……其中夾雜着的絲絲寒意,百里連兒還是聽的出來的。
她紅了眼睛,滾燙的淚珠啪嗒一聲,便順着她的臉頰,滾落下來。
她不提喝藥之事,而是道,“一年前,隱哥哥便說過有了意中人,讓連兒莫要多想……
連兒可以不想,只是隱哥哥你,可否告訴連兒,那位女子,究竟是誰?”
是誰……
入了你的眼?
那般幸運,卻也是,那般的不幸……
蘇南星並未答話,他繞過百里連兒,徑直走向品茶軒。
百里連兒卻是轉身,視線追隨他的身影而去,並牢牢鎖在他的身上。
下脣咬的很緊,似是下一秒便會咬出血來。
她的面色甚至是苦楚的,傷心的,就這般直直的,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期待他的回眸。
然而……
男人最終,沒有轉身回眸。
……
林雪茶吹滅了燭火,她關好了木門,盤腿打坐。
雙眸緊閉,她調節着紊亂的氣息,壓抑着體內翻涌的熱浪。
她近乎是渾身冰涼,手的溫度,冷的可以凝結成冰。
然,她的面色卻是紅潤。
小腹處升騰着一種空虛感,一點一點,慢慢的擴大範圍,簡直難受至極。
屋外,有腳步聲在靠近。
林雪茶眉頭緊蹙,猛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