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茶的眼眸動了動。
男人前幾句還是殺意滿滿,現在又想着法子讓她示弱。
果然是陰晴不定,性子古怪的很。
不知怎麼地,林雪茶忽然想起了蘇南星所假裝的白眼狼。
只是,白眼狼很喜歡對她動手動腳,但到底是真心疼她的,一點苦也不曾讓她受過。
也不會很久不來見她。
而這些天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默着不出聲的男人。
忽然之間,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會不會說話。
聽他的笑聲,她直覺上覺得他會,可他爲何不直接和她說話,而要在她的掌心寫字?
怕聲音泄露了他的身份?
還是,他其實不會說話?
林雪茶的態度依舊,冷冷淡淡的,談不上多熱情,也算不上多冰冷。
畢竟有求與人,且,現在的處境堪憂。
“既然你知道我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我的身份。我能感覺到,你很恨我,可據我所知,我得罪的武林高手,基本上沒有,還是說,你和我爹或者我娘,有過節?”
倏忽之間,她想到了一點,“你該不會,是想利用我來威脅皇上罷?”
男人深深的凝視着女人白皙的臉頰,那雙黑亮的眼眸之中,沒有多少情緒起伏。
他勾起脣角。
笑容若有若無,不知是嘲諷多一些,還是笑意多一些。
他看了她一會,纔在她的手心中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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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利用價值?”
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利用價值?
林雪茶低着雙眸,認真仔細的咀嚼着男人寫的這句話。
當初,她是被太皇太后強行帶走的。
她的雙手被綁在了椅子上,他是看到了的,她不是自願留在太皇太后身邊的,他也是知道的。
爲什麼,會沒有利用價值?
難道……
暗夜之下,傾盆的大雨打落在精緻的鏤花窗上,啪啪作響。
有風從門縫中吹進,屋內點着的青燈忽明忽暗,昏黃的光影投落在女子的臉上,竟有些看不清楚,她面上究竟是何神情。
脣角越抿越緊,隨即她卻無聲的勾脣淡笑。
“爲什麼會沒有?難道短短的一年內,他就不再愛我了?”
她不曾質疑過,她和蘇南星之間的感情。
只是男人問的篤定,讓她有些心慌。
自從逃出來之後,她曾向楊姝打探過蘇南星的消息。
只是楊姝說她許久不曾回過帝京,也沒有多少在意帝王的動態,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
只是說,蘇南星很得民心,百姓極爲擁戴,倒不曾聽過其他的傳聞。
男人似笑非笑的勾起脣。
他淡淡靜靜的看着她。
她面上的笑容很柔和,一種任誰也無法戳破的自信,展現在她的面容之上。
就這麼篤定……
他會一直喜歡她?
男人慢慢的鬆開了,她纖細的手。
帶着薄繭的手指,摩挲在她細嫩柔滑的臉上。
像是有些愛不釋手,又像是懷念着什麼。
是。
才經歷一年的時間,他還是那麼的愛她。
不論她做的有多過分,他就是那麼的喜歡,並且會一直喜歡。
可曾經,他的喜歡不會參雜着其他什麼,全心全意,不顧一切。
傾盡了他所有的情,給予了他所有可以給的愛,然而,這個女人,她依舊選擇要走。
呵。
手上忽然一個用力,男人的眸色轉深。
林雪茶的臉頰一痛,她猛地皺起了眉頭,“你在幹什唔……”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男人就已經掐着她的下巴,俯首吻了上來。
林雪茶始料未及,但反應過來之後,就立即別開臉往後退。
只是很可惜,她坐的椅子是梅花木椅,根本沒有後路可退,也根本沒有任何閃躲的餘地,就這麼被男人困在椅子上,避無可避的被吻住。
攻略城池般的深吻,男人的力道又狠又重,像是在發泄着什麼。
林雪茶不堪受辱,沒有被扣住的手死命往桌上摸去,拿起還裝着水的杯子,就狠狠的往男人頭上砸去。
水花四濺。
瓷器墜落地面的聲音很響亮。
紫環聞聲而入,帶着一臉的驚慌。
然而推開門看見的,卻是她的主子壓着那個女人,一隻大手扣着女人拿着瓷器的手,眸色陰戾的盯着她。
再一看,她發現自己主子的墨發上,還沾着水,甚至,有血色開始從濃密的髮絲中,緩緩流出。
紫環驚慌的叫了一聲,剛要衝過來查看自家主子的傷勢,還要把那個手裡拿着兇器的女人往死裡揍,再丟出去淋雨。
男人卻是一個回眸,沉黑的眸子朝她掃了過來。
他的眸中冰冷凌厲,帶着濃烈的警告意味。
紫環嚇得肩膀縮了縮,不由自主的頓住腳步,往後退了退。
可見自家主子傷口流着血,她又趕忙停下來。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這麼個時刻,她看見,被她家主子壓着的那個女人,還沒有消停。
握着茶杯碎片的手掙扎了兩下,沒掙脫開,那個女人另一隻沒被控制的手果斷就揚起,狠狠的甩了她家主子一巴掌。
紫環不可抑止的驚呼,狠狠的倒抽了口冷氣。
她完全沒有想過,那個看似柔弱,身輕飄飄沒點重量的女人,會這麼大膽,這麼放肆。
且,見她面沉如水,脣角抿得很緊,明顯就是恨透了她家主子的禁錮。
而她家主子……
最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家主子,不僅沒有把那個女人往死裡揍,沒有把那個女人往死裡虐待,反倒擡起另一隻手,穩穩當當的扣上她打人的手。
就着這個姿勢,她看見她家主子也緊抿着脣,卻俯身噙住那個女人的脣,不顧女人的劇烈反抗,剛離開的薄脣又欺壓而上。
他毫不留情的撬開那個女人死死咬着的牙關,深度掠奪。
紫環一臉呆滯,彷彿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男人就像是要捏碎她的手骨一樣,雙腿被男人技巧性的壓着動彈不得,林雪茶剛掙扎着手想要爆發,咔嚓一聲被男人輕易卸掉。
那一瞬間的疼讓她本能的張口悶哼出聲,男人卻趁機吻的更深更狠。
腦袋上有血色蜿蜒而下,血腥的味道瀰漫在兩人的鼻尖,男人連眉頭也沒眨一下。
若是林雪茶可以看見,男人眸底的那一抹近乎破碎痛苦而憎恨的目光,或許不會那麼的濃烈。
濃烈到令人窒息。
手中殘餘的瓷器不受力的摔落地面,林雪茶感覺到自己的脣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又疼又麻,被施,暴後的感覺。
手上的掙脫漸漸的緩和下來。
林雪茶只恨。
她只恢復了三成的內力,若是十成十的,這個男人被她那麼一砸,非死不可。
男人忽然在她瀲灩的脣上狠狠咬一口。
林雪茶好不容易在前幾天復原的脣,又被咬出了血。
待血腥味瀰漫在兩人脣間的時候,男人才慢慢的放開。
他的目光暗晦,落在林雪茶的臉上,幽深而濃黑。
耳邊聽着男人低低的喘息聲,林雪茶另一隻沒有被卸掉的手,依然緊握成拳,沒有鬆開。
卻也沒有說什麼,沒有砸死他,她不會去拿頭頂上的那隻簪子再行刺他。
打不過,她就不打。
若是這個男人再對她無禮之事,她定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做色字頭上,一把刀。
男人慢慢的,鬆開了對她的一切禁錮。
他緩緩的站起身。
剛起身的時候,身子明顯晃了一下。
紫環擔憂的喚了一聲主子,被他擡手示意不要出聲。
她看着,她家主子深深的凝了一眼那個女人,隨後轉身,就往她這邊來。
確切的說,是往她站的門口走來。
紫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那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咬了咬脣,關好門就跟着男人走了出去。
男人頭上的傷不輕。
紫環剛瞧見紫卉的身影,便見紫卉朝男人這邊小跑過來。
她看了一眼男人的傷勢,秀眉皺的很緊。
主子還沒有明示身份麼。
被砸的這麼慘?
她扶着男人坐下。
吩咐紫環,讓她去取些紗布和藥瓶,以及一些溫水毛巾來。
“主子您這是何苦?”
這會傷着腦袋了,明日早朝的時候,怎麼向文武百官解釋?
難道說,皇后娘娘出手砸的麼?
不怕文武百官集體上奏摺,請求廢棄皇后娘娘?
傷的是腦部,人體最脆弱的地方。
男人眼前有些迷濛,但他的面色,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沒有說話。
看起來像是不想說。
畢竟是主子的事情,紫卉不敢過問太多,這一年來,男人性子的變化,她看的很清楚。
冷,很冷。
他不出聲不說話的時候,便是一個眼神都充滿了殺傷力。
誰都不敢輕易靠近,就算是頑固的老臣,也不敢輕易招惹。
該閉嘴的時候,都會乖乖的閉上嘴。
也便是千霧還敢上前勸諫。
但,也一樣被整治的很慘。
紫環很快取了藥回來,紫卉立即爲男人清洗傷口。
紫環在一旁觸目驚心的看着。
紫卉垂着眸幫男人上藥,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卻忽然擡了擡眸,沉聲道。
“紫環,把她的右手接回去。明日送她去鏢局,誰都不準讓她知道朕的身份。還有……派個人去郾城的衙門,把一個叫聽竹的女人,死因以及事故的調查結果,統統上報給朕,事無鉅細。”
紫環面色一正,“是,屬下立即去辦。”
紫環重新推門進來,屋內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那個女人,已經站起來了。
方纔用瓷碗砸男人的頭,碎片落了一地,那個女人也不管不顧,踩着就從原地,摸索走向水盂邊。
好在她腳上穿着靴子,否則,必然會踩到碎片受傷。
她看着林雪茶洗了把臉,然後漱口。
漱口漱了很久,活像是幾百年沒漱過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