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沒想到她還約了別人,她臉上那股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很是奇怪。
鬱絲絲抓緊披肩,騰出一手搖臂打招呼,那車子立即停在她們身邊。
車窗搖下來後,露出個男人的臉,墨鏡遮了大半張臉。
鬱絲絲臉上的笑意瞬間斂去,聲音遲疑:“是你?”
車上的男人冷冰冰的開口:“上車。”
鬱絲絲倚靠在自己的車身,手指捏着披肩的角無意識的揉着,盯着正在調試鏡頭的林奈,忽然招呼道:“林大攝影師,給我來一張這樣的。”
鬱絲絲的髮絲和裹身的披肩都被風揚起,遮住了額頭上礙眼的紗布,她本就風塵味頗重,這樣的情境下還挺有味道的。
林奈隨手拍了兩張,鬱絲絲立刻走過去要看照片,然後說:“你知不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攝影師,尤其是你這種,總想把別人心裡什麼都曝光出來。”
林奈轉過身去對着天空調試相機:“過獎了,沒有攝影師敢自誇可以曝光人物的內心。”
鬱絲絲嘆了口氣,慢慢說:“我這個人,其實很小氣的,有仇必報。現在別說仇了,你加班加點陪我一下午,這人情可都沒還上。”
林奈不知她意圖,看她說話故弄玄虛,也沒搭理。
這時候越野車裡的男人連續摁了幾次喇叭,嘀嘀嘀的長鳴,聽得人特別心煩。
鬱絲絲才直起腰,對林奈說:“忘記跟你說,我有點事要去隔壁鎮,”
鬱絲絲把車鑰匙放在車頭上,自己爬上那輛車,才挑起眉梢道:“會開車吧?”
沒等林奈回答,那越野車就開走了,只留下車尾的一道濃煙。
林奈開始不知道鬱絲絲什麼用意,一上車才陡然想起自己還是個瘸子,崴了的腳也只是自己擦了點跌打酒,尤其昨天在攝影棚被鬱絲絲推倒後,又腫的跟饅頭似的,走路都爲難,何況踩油門。
鬱絲絲對自己的評價果然很中肯,果然是有仇必報。她不過是頂了她一句話,就被她扔在了荒郊野外。
旅館的電話裡到是有記錄,可是打過去幾次都沒人接,這也是正常的,畢竟小鎮上人不多,旅館的老闆經常得自己做飯出去添置東西。
這時夕陽慢慢下墜,曠野無邊,青草萋萋,有一點微風其實還挺愜意,林奈只拍了幾張覺得非常煩躁,爬上車在裡頭翻了翻,想找包煙。
煙找着了,火機卻沒有。
林奈窩在駕駛室裡,手裡無意識的捏着那根菸。菸草的碎末撒了一身,有很淺淡的菸草味道。她發了一會呆,掏出,才發現自己沒有存任何一個工作人員的電話,甚至沒有宋文意的。
她想打電話回公司,讓公司查一查,這時候不遠處又亮起一盞車燈,徑直的開了過來。
這荒郊野外的,林奈不知道該求救還是躲避,車燈是一直亮着的,這會關也來不及了。
來人是周裕深。
這是出乎林奈意料之外的。
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輛摩托車,頭盔也沒戴,面龐在夜裡看不出往日的消瘦和憔悴,大概是這幾個小時落單野外的心境,讓林奈覺得他臉上竟顯出熟悉的英俊感來。
周裕深看清車窗後的人是林奈後,比她還驚訝,竟然道:“怎麼是你?”
原來是來找鬱絲絲的。
她冷笑一聲,那一點好感蕩然無存:“昨晚逍遙一夜還不夠,還要來野外?”
周裕深微怔,很快笑起來:“怎麼就叫逍遙一晚?”
是啊,哪裡有一晚,才半夜而已。林奈覺得腦子在發熱,血都往臉上衝,她拉開車門想下車,周裕深伸手來扶她下車,她一把甩開,結果忘記自己腳受傷,一下踏到傷腳,幾乎滾下車去。
腫起來的腳脖子比崴的時候還疼,跟被人敲了一錘子似的。她半蹲在草地上,倒抽着冷氣。
周裕深低聲道:“腳怎麼還疼着?”
語氣裡的含着責備和關心,也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他連她崴了腳都瞭如指掌,反感他在暗處肆意剝弄擺佈,卻又無能爲力。
她蹲在那裡沒有動,小小的身量,幾乎隱到草叢裡去了。
周裕深不急着拉她,只悠悠的說:“先起來,你別以爲這個季節,草裡就沒有蛇。”
林奈很怕蛇,周裕深一直就知道。她一下彈起來,一手扶着車,慢慢說:“鬱絲絲約我出來拍室外,中途說隔壁鎮有事。”
“她不知道你崴了腳開不了車?”周裕深一邊說一邊拉開副駕駛的門,“我先送你回去。”
周裕深上了車,啓動車子,一邊撥打電話,林奈聽得電話那頭似乎是關機了,周裕深拿下電話:“她到底去哪了?車都不開走?”
林奈本還要嗆聲,但又不想跟他胡攪,淡了聲音說:“是一個男人接走她的。”
“男人?什麼男人?”
“戴墨鏡開越野的男人!”
“哪個方向走的?”
林奈擡手指了指,周裕深眉頭緊鎖,突然踩住剎車:“你沒記錯?”
林奈別過頭不說話了。
周裕深緩緩道:“林奈,別跟我置氣。那個方向根本沒有鎮子,那邊是無人區。”
林奈怔了怔:“那又如何?”
周裕深手掌在方向盤上使勁拍了拍,又問道:“她走前有沒有說什麼?”
林奈想起她上車前的確說了幾句股弄玄虛的話,說什麼討厭她自以爲可以曝光別人的內心之類的,便拿出相機翻出最後給鬱絲絲拍的那張照片,突然發現鬱絲絲的手有些不對。
她本來是捏着披肩的,當時風有點大,但她卻鬆開了,任披肩和頭髮到處飛。而那隻手卻伸進車窗的副駕駛座,很明顯的手勢指着一個地方。
林奈打開那個抽屜,在隱蔽處看到張報紙,一眼便看到頭條照片是鬱絲絲,而讓林奈起心拿出報紙來看的原因是,那是g城的娛樂報紙。
鬱絲絲和中老年的男人形態親密的靠在一起,而報道也說的很清楚,跟鬱絲絲在一起的男人,是秦明泰,盛英集團的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