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把勺子遞過去,周裕深不接,卻那那手指頭舉起來,望着她,大爺似的:“擦手。”
她嘴角抽了抽,沒有發作,抽了兩張紙巾,結果周裕深十分欠扁的把手挪開:“有油,去擰條溼毛巾給我,熱的。”
林奈忍無可忍,斜着眼橫了他一眼:“周裕深,你少爺病能收斂點麼?”
話說完,勺子往他碗裡一扔,轉身去了客廳。
,周裕深挑了挑眉,挑了一勺蒸蛋在嘴裡。他不喜歡吃雞蛋,因爲小時候吃的太多,所以很多年凡是蛋類的食物他都不太吃。
但是這碗東西做的跟小時候母親做的那些味道很像,看着她的背影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他嘴角溢出幾絲微笑,不知是不是案子終於要結束了的緣故,他覺得心情特別好。
連作弄林奈這種事,他也樂此不疲了。
過了大半個小時,周裕深還是沒叫她去拔針,林奈起身去看,藥水只剩下一點點。周裕深靠在牀頭又睡着了。大概是藥水裡有鎮定安眠的成分,他睡的很熟,她走進去,他動都沒動一下。
林奈彎下腰,拿了棉籤正準備拔針,周裕深突然驚醒過來,猛地鉗制住她手腕,緊緊按壓在牀單上。
針頭一抖,在他手背上劃出長長的一條血痕,針孔處也很快冒出一個大大的血珠。
周裕深毫無知覺,盯着林奈,目光防備而銳利。
林奈從沒見過他這樣陌生的眼神,但很快,他眼神緩和下來,似乎是從另一個世界清醒過來。他放開她,聲音有些沙啞:“是你,”說着自嘲的伸了個懶腰,“在裡邊待久了,有點條件反射。”
林奈看了一眼自己被箍的發紅的手腕,有種很奇怪的情緒在心裡涌動。是什麼樣的遭遇,纔會讓一個人在睡夢裡也保持這樣的警惕性?
“很疼嗎?抱歉。”周裕深看她神色,又問了一句。
因爲睡着了一會,他聲音微低,慵懶沙啞,屋子裡的空氣都好像因爲這句話輕和了不少,柔柔的圍繞着兩人。
林奈默默的搖搖頭,遞了跟棉籤過去:“壓住傷口止血。”
周裕深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血跡。他壓了一會,血還是止不住。林奈彎腰幫他按住,又扯了紙巾給他擦擦。
她姿勢熟練,沒什麼表情,很認真的樣子。
他微微擡頭看着她,毫無預兆的,想起三年前的那一晚,她上他下,她雙手撐在他身側,定定的望着他,氣氛原本調節的夠夠的,她的頭髮垂散在他鼻子旁邊動來動去,癢癢的,他突然就打了個噴嚏,結果兩個人都笑起來。笑着笑着,就吻到了一起。
那藥明明吐出去了,心裡好像又有熱潮往上升。
周裕深蹙了蹙眉。
林奈掀起眼皮瞅他一眼:“你能別這麼陰森森的看着我嗎?”
周裕深輕咳了一聲:“天色不早了,你就在這裡休息吧。明天開庭審理案子,你可以一起去看看。”
林奈正想找個什麼藉口,才能不被他懷疑,光明正大的在這裡留宿。
或許現在出去,那人已經走了。可這麼晚了,也的確不好打車。再說,她現在的情況,在哪裡過一晚不是過呢。
她沉吟片刻:“怎麼,你還要告我誹謗?如果不打算告我,我還要回去工作。我是來出差的,耽誤的時間,貴公司是不是一直付我費用?”
“付,當然付。付到你不記仇爲止。”周裕深好心情的給了答覆。
如果林奈要認真記仇,周裕深被她扒了皮都不夠。他答應的爽快,林奈可不信。她呵呵笑兩聲,轉身出了房間。
關門的時候,看到門邊上還有周裕深用來綁她的領帶和布帶。在房間裡頭的時候,她恨不得獲得了自由後,一口一口撕下他的皮肉。
就是左歸,也從來沒把她衣衫不整的綁起來過,他竟然還用膠帶封她的嘴!
但後來她想通了,她給他下藥,他以牙還牙,也沒什麼。互不相欠。
林奈又在沙發上窩了一夜。
早上天矇矇亮,她就趁着周裕深還沒起,偷偷出去。走了很遠纔打到出租,下雨加上堵車,等回到賓館,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林奈收拾了東西,直奔汽車站。查了查車次,只要傍晚時分的。林奈坐在候車廳百無聊賴。她刷了刷微博,看到有人在直播秦明泰那個案子。
其實案子是上午審理的,說直播也不對。
林奈粗粗瞄了一眼結果,只說鬱柔柔因爲精神障礙,被判無罪。但必須在精神病院一直住到可以出院爲止。鬱絲絲明知是犯罪的人而爲期提供隱藏住所,包庇其行爲,並且誹謗他人,誤導警方。但鑑於鬱柔柔情況特殊,一直需要鬱絲絲照顧,所以判了一年。
至於周裕深先前跟秦子瑛提到的,陷害周裕深的那些證據,以及秦明泰身上被補的那些刀口,都沒有提及。大概是被秦家給遮掩下去了。
周裕深費了那麼大力氣,最後只是洗清了嫌疑,很有點不了了之的感覺。
她看了一會,關掉頁面。周裕深洗清嫌疑後,第一件事,就是來g城找她要會孩子吧。想了想周沐祺,林奈內心一陣苦澀。
忽然在手裡震動起來,林奈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她掛斷了後,那個號碼又鍥而不捨的響起來。
響了兩遍,到旁邊的人頻頻側目看她,她纔不耐的接了起來。
“林小姐,我是宋文意的媽媽,那天在餐廳見過一面,方便出來我們聊聊嗎?”
林奈想起那天的尷尬,硬邦邦道:“抱歉,不方便。”
“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知道你在車站,我就在外面的茶餐廳,如果你實在不方便,我可以進去。貴雜誌社跟文意還是有很多合作機會的,有些事情,我還是說得上話。”宋母語氣很好,但說的話卻是強制性了。
你不出來,我就進去了。赤裸裸的威脅啊!
林奈看了看周遭的鼎沸的人羣,腦子陡然閃過那日她跟秦三碰面的情況,只是幾秒的猶疑,對方輕輕嘆了口氣:“那我進去找你把。”
等她見到宋母,才覺得自己天真。難不成宋母還能給她透露當她跟秦三的關係?她精明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她臉上那精緻的妝容。
“林小姐,我想知道,你對文意,是什麼態度?”宋母在林奈一側的空位坐下,開門見山。
林奈看着她這身估計在五位數以上的裝扮,出現在這客運站,覺得很是彆扭。
林奈快刀斬亂麻:“公司的客戶,這次項目結束以後不會再有關係。”
宋母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那你跟周裕深,又是什麼關係?”
林奈眼神瞬間冰冷,很不耐煩:“那是我的事情,我沒有義務回答。我跟您兒子,連點頭之交都稱不上,您這樣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說完她站起來:“我沒有什麼要跟你說的,不要再跟着我。”林奈拉起行李頭也不回的往人更多的地方去,她沒有看到,宋母往後面看了一眼,透過落地窗的玻璃,跟等在候車廳外的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對視,那男人取下墨鏡,嘴角一粒痣很是明顯。
如果林奈看的,就一眼認得出,那正是她想去套套話的秦三。
秦三衝宋母輕輕的搖了搖頭,宋母臉上有不甘,但還是忍住了,只盯着林奈的背影,待她消失在人羣中,才匆匆走出去,跟男人匯合後,憤憤道:“你還怕我弄她不出來嗎?”
秦三道:“這麼多人,目標也太大了點。等她上車後再說吧。”
“夜長夢多,萬一她真是周裕深的在外頭養的女人,我絕不能讓文意,讓我在秦氏這麼多年的心血栽倒在一個女人身上。”宋母眼中露出陰冷的光,跟她姣好的面容形成強烈反差。
“鬱絲絲給的這照片也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就是扔出個迷霧彈忽悠忽悠我們,想讓我們給她減刑。”秦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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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奈被人羣擠的透不過氣,扭頭找了找,沒再看到宋母。她乾脆從側門出了客運站。看了看時間還早的很,她想着要不要去外面吃點東西。
踮起腳尖,越過人羣車輛在街對面找了一圈,目光陡然落在一個男人身上。
真是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陰魂不散啊。
林奈心臟陡然一震,下意識的去看那輛車的車牌,只一眼就確認是在周裕深別墅小區看到的那輛。她扭身就走,人很多,她幾乎是半彎着腰從人羣裡穿過去的。
進了客運站,正好一羣人在上車,林奈拉着行李,想也不想,埋着頭就往裡頭擠,售票員站在車頭攔住她:“票呢,票呢!”
林奈拿出錢包,連連道:“我馬上補。”
她的手不斷的發抖,抖的幾乎捏不住錢。惹的那售票員接錢的時候多看了她好幾眼,又問了句:“是到y地嗎?”
林奈根本不曉得她說的是什麼地方,但仍然忙不迭的點頭:“先讓我上去,讓我上去。”
“急什麼呀,有的是座位。行李放下面行李箱去。”售票員扯開嗓子。
林奈懶得理她,拖着箱子就徑直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