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
響了,是宋文意打來的,她對宋文意的氣還沒消,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起。
宋文意語氣很隨意,好像半個小時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告訴她明天發佈會的資料給她發了一份,讓她看一看,如果有問題要晚上十點前回復他。
林奈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八點了,她單腳跳着把筆記本拿出來,接收了宋文意發過來的幻燈片,檢查了一下,又給他回了個郵件。
她寫發言草稿的時候,宋文意的回覆發了過來,很簡單的四個字,收到,晚安。
林奈刪掉他的郵件,關上筆記本,伸了個懶腰,覺得肚子有點餓了。
她剛準備出門,一間房門被推開,周裕深圍着浴巾走了出來。
秦氏集團出手闊綽,給林奈訂的是豪華套房,有兩個房間。林奈都沒有進房間去看,周裕深的出現,把林奈一個哈欠都給生生堵了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被這幾次男人神出鬼沒的行爲給弄習慣了,林奈居然沒嚇着,也懶得追問他哪裡來的房卡,皺着眉說:“周先生不會是特地來洗澡的吧?”
周裕深滴着水從一個女孩子房間洗完澡出來,竟然一絲尷尬也沒有,順着她的話答道:“你真聰敏,我那個房間,熱水有問題。”
林奈信他纔有鬼了,這麼大一個賓館,熱水有問題不會換房間麼。
她打開門,面無表情道:“你不出去,我就叫保安過來。”
周裕深盯了她一會。似笑非笑的朝她走過去。到了門邊,林奈把門往外推了一下,好方便他出去。誰知周裕深一手抵住門框,止住了門的晃動,身體卻往她那靠去。
沐浴露和洗髮水的味道,氤着他的體溫,有股奇特的曖昧之感。
林奈避了避,避的後背貼到牆上。
周裕深說:“你住進來之前怎麼不問問,這個房間是以我的名義開的,保安叫過來了,你住哪去?”
林奈對他貼着自己的這個距離有點焦慮,沒有懷疑他的話,瞪了他一眼:“你離我遠點。”
周裕深勾起嘴角笑了笑:“怎麼突然洪水猛獸似的避着我,心裡又打着什麼小九九?”
“洗完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要休息。明天還有發佈會。”她不跟他起衝突,在言語上一向繞不過他。
“我回哪去?這有兩個房間,我今晚就住在這……你瞪着我幹什麼,哦,你好像不太樂意……林奈,我現在已經洗清了嫌疑,在秦氏也還有一定的關係,你說我要是不高興,讓他們撤了跟你們雜誌社後期的合作,就說,你這個攝影師,讓公司很失望。”
林奈差點要被他氣笑了,心想他洗清了嫌疑心情一定很好,又跟三年前一樣卑鄙無賴又變態了。她不想跟他糾纏,妥協道:“那我去你的房間睡,你是幾號房?”
周裕深鬆開門框,做了個請的手勢:“666,請便,哦,對了,那是單人套房。”
林奈進房間把行李收拾了一下,往外走。幸好她東西不多,鏡頭什麼的都存在前臺了,也不重。
周裕深沒有阻攔,竟然就這麼放她走了。
林奈找了半天,才找到666房,突然想起沒有房卡,她在心裡問候了下週裕深他爹媽,見有個服務生過來,連忙叫住他,說:“我是105房間的,我跟這個房間的客人換房,但是房卡忘記找他拿,方便去幫我拿一下嗎?”
那服務生狐疑的打量着她,林奈連忙展示了下自己的傷腳,又說:“666的客人在我的房間裡,你只需要幫我敲敲門就可以。”
服務生皺着眉,但依然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氣:“您是不是弄錯了,這個房間是盛英集團長期專用的套房。而且,今天秦小姐也會入住。”
“秦、秦小姐?”林奈一愣,秦子瑛?
林奈即條件反射的轉過背去,連聲道:“我想我可能是弄錯了。”
她又回到105房,發現周裕深那混蛋連房門都沒關上,愜意的在沙發上看新聞,就等着她吃了憋回來。
她明明看到周裕深跟秦子瑛之前在大廳見面交談,殺害秦明泰的誤會解除了,三年未見,不是應該久別勝新婚嘛?
她先前打聽周裕深入獄的原因,大多數秦家人都知道,他是代秦家受過,他給秦家賺錢,還給秦家頂罪坐牢。
現在誤會解除,秦家人應該對他感激涕零纔對。尤其是秦子瑛,爲什麼卻不睡一間房?非要跑到她這來?他就不怕秦子瑛發現,到時候纔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
林奈一肚子疑問,但又不想冒昧去問,畢竟這跟她無關。一言不發,拉着行李進了其中一間房。
關門的時候,周裕深在她背後道:“你在這裡不要跟外人打太多交道,免得被人查到孩子的下落。”
林奈冷笑一聲,敢情是來監視她的,怕她說漏了嘴,泄漏了他的某些陰謀?
“除了你,還有誰要查孩子的下落?你怕誰查到?親生骨肉,也是你的一顆棋子?”林奈機關槍似的扔出這一連串。
周裕深終於收起那吊兒郎當的笑意,眼眸暗沉:“林奈,你不要這麼天真。秦家既然有人敢這樣陷害我,那也同樣會威脅到孩子。”
她是很天真。
想着先前在醫院他守了她一夜,還以爲他良心發現。還在心裡替他解釋,爲什麼她被鬱絲絲踢了他沒有及時出現,大概是被宋文意牽扯住了。沒想到只是監視她不要叛變了。
天真的自己,被周裕深用一根無形的繩子捆住了,而且她不曉得他捆了她要做什麼,這更讓人心裡沒底。
她斟酌着,語氣緩慢但堅定:“你現在嫌疑也已經洗清了。沒人再會找我的麻煩了。我想過了,我把孩子給你。三年的撫養費,你算一算,付給我。發佈會結束以後,我回去,我們之前的合同就算完成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周裕深哼笑一聲,好像沒聽到。他站起來伸展了下雙臂,用懶洋洋的聲音道:“這兩天真是太累了,哦對了,那裡有點餐的單子,我剛剛聽到你肚子在叫。”
林奈咬了下嘴脣,周裕深又輕笑一聲,進了林奈隔壁的房間,房裡很暗,他沒有開燈。門在背後關上,把客廳的光線也一併關在屋外。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了一會。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我躲在這裡,真的可以嗎?”
周裕深轉過身,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看到牀上的人坐了起來,淡淡道:“放心,不會有人進來的,明天我和林奈去發佈會,會另外安排人過來。”
“你的事情順利嗎?”那人又問了一句。
這個套房樓層並不高,窗外的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投射在他臉上,映照的他的臉像雕像似的,堅硬而暗沉。
周裕深沒有回話,那人只輕輕的嘆了口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裕深走到一邊的沙發旁,說:“早點休息。”
看那身影又躺下,他也在沙發上躺下,側了個身,朝裡躺着,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林奈很早起來,收拾好的時候,宋文意打電話過來說發佈會十點開始,他九點會派人來接。
她換上的周裕深給她準備的職業套裝,她還真沒有時間去準備衣服。一開始出差,老闆並沒有說還有什麼發佈會,是後面合作方有要求。
她不想讓人知道周裕深也在這套房裡,所以自己八點鐘就提早在大廳的沙發上等人來接。
八點半左右,秦子瑛和周裕深一同出現在電梯門口,兩人沒有手挽手,但挨着很近,看上去顯出一種很自然的默契。
林奈這是第二次看到秦子瑛和周裕深在同一場合出現。第一次是在電視上,一個新聞發佈會。兩人也是那樣,保持默契而自然的距離。
孩子一歲的時候,她發現那孩子眉眼跟她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還有酒窩。她心裡有些隱隱的不安。她特意上網查了,都說孩子是不可能像代孕母的。
就是那次,她看到秦子瑛,才猛然驚醒,那孩子像的其實是秦子瑛,配上孩子長長的睫毛,白皙的皮膚,她和孩子那點相似度,只能說是巧合了。
可當時孩子已經被她偷了出來。
她心想,這下理都在周裕深那了,以周裕深的作風,要是抓着她了,別說那十萬尾款,之前的幾十萬也得被他當違約金挖出去的。林奈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帶着孩子遠走去了h城。
其實就算砍掉那十萬塊,周裕深給的價格在代孕行情上也算是十分厚道了。這幾年,她無數次看着這個跟她沒有血緣關係,卻是由她的血養成的孩子,怎麼也想不出當時到底腦子抽了什麼風。
林奈不喜歡孩子,可以說不喜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周裕深是她這麼些年難得動心一次的男人,他若即若離,態度曖昧。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異想天開,以爲孩子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