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腦袋從毛衣裡鑽出來,衝魏坤說:“操,你叫個雞巴啊,眼只要不瞎的都看見了。”
“牛逼吧,哎,告兒你,介你媽跟咱以前見過的絕對不一樣。”魏坤跑到自己鎖衣服的櫃子裡翻出了一盒煙。
我瞅了一眼:“快你媽擱起來,介大過年的還抽你媽嘛以禮河。”
魏坤沒理我這茬兒,自己抽出了一根,點上後,吧嗒了兩口,說:“哎,我反正是抽服了,介煙不嗆口兒,倍兒柔和。”
我拿過外套,從裡面掏出了一盒玉溪,還沒等我說話,魏坤那倆眼就都瞪圓了。
“我操,有好煙不念聲捏!”說着話,一把從我手裡把煙奪過去了。
“操,你問我了麼。”我笑着勢劃拉了下魏坤的脖梗子。
“哎,咱表哥身上有紋……”
“呀!”
我的心這時候就一沉,突然一聲就喊了出來。
魏坤被我給嚇了一跳,就問我:“我操,你幹嘛啊,一驚一乍的。”
我沒搭理他,又再次翻了下口袋,衣服外面的口袋,還有裡口袋。
這時候,魏坤還在問我話,但是,我已經聽不進去他說的了。
因爲我發現,我的BP機不見了!
“壞了,我BP機找不着了!”我一擡頭,焦急的衝魏坤說。
“是麼!”魏坤一聽,也瞪大了眼睛過來幫我翻櫃子。
我這時候也不怕髒了,又俯下身子趴在地上看了看更衣櫃下面和椅子下面。
“有麼?”魏坤問我。
“沒有……”我這時候感覺臉一燒一燒的,後脊樑直髮涼。
我的這個BP機在當時,絕對算得上是奢侈品了,說是土豪的象徵都一點不爲過,因爲在當時即使是有個數字的BP機都算挺牛的了,更別說我那款漢顯的了,要不,那晚出租車司機也不會看到我的BP機後對我這個初中生起歹心的。
這時候,旁邊一個穿衣服的男的還問我:“怎麼了兄弟。”
我沒顧得上瞅他,只是說:“我BP機丟了。”
“嘛樣兒的啊,是在櫃子裡鎖着的麼?”那男的還繼續問我。
“黑的,漢顯的,就鎖櫃子裡了,在我口袋裡裝着的。”我這時候都已經急壞了,腦子裡幾乎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什麼道道來了。
這時候楊明也出來了。
“寶貝兒,我BP機丟了!”我感覺我說話都沒底氣了。
“嘛玩意兒!”楊明一聽就趕緊跑了過來:“在哪兒丟的,你放哪兒了?”
“就在我褲口袋裡了,上面兒還有鏈子了,絕對是偷的,要不掉不了。”我說。
“別的呢?”
楊明的意思是問我還有沒有別的東西丟了。
“沒有,就BP機沒了,剛纔翻口袋的時候,煙,還有錢都有。”我說。
楊明一聽,就繼續問:“光丟的BP機?”
廢話麼,你還要問幾遍啊,可不光丟的BP機麼,其實我開始也納悶,雖然我口袋裡的錢不多,但零零散散歸一塊兒也有小一百了,況且還有多半盒玉溪……
小偷順手牽羊還是一點問題沒有的,可偏偏丟的就只有BP機,這倒是讓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但我嘴裡只說出了一個“嗯”字,而且聲音還不大。
“誒,我得看看我的BP機。”魏坤這時候還去翻他的更衣櫃。
“有麼?”楊明瞅了魏坤一眼。
“有!”魏坤長舒了一口氣。
“我操他媽的,誰啊!”我這時候急得喊了出來。
“串兒,彆着急,趕緊先穿衣服。”楊明這時候說着話也去自己開自己的櫃子去了。
我這時候已經有些六神無主了,表哥給我的這個BP機在當時價格不菲,這要是丟了的話,那能把我心疼死。
我穿衣服的時候,楊發、袁洋他們幾個也都出來了,一問,知道我BP機丟了,就都趕緊穿衣服。
就在這時候,剛纔和文星進去的那個滿身都是刺青的胖男人和那個單臂紋龍的倆人渾身溼漉漉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我這個時候真恨天冷,要是在夏天,那幾下子就能穿好衣服了,可我這越是着急這褲子就越穿不上了,好容易把倆腿登進去,一看秋褲還給穿反了。
“串兒,別管正反了,趕緊穿吧,我先去外面兒等着你去。”魏坤是第一個穿好的衣服,他臨出門還不忘點上一根菸,而且還是我的那盒玉溪……
就在我急的出汗的時候,就聽那個胖男人大罵了一聲:“我操他大爺的!”
就這一聲,更衣室的人就都瞅向了他。
“嘛啊?”那個單臂紋龍的小子還問了他一句。
“大哥大你媽讓人給順了,操!”胖男人這時候手裡拿着盒中華,沉着臉說。
這時候,我的心裡就咯噔一下,看來這裡有小偷是已經定性了。這個胖男人看來也是去櫃子裡拿煙才發現他大哥大沒了的。
在他一旁那個單臂紋龍的小子回頭衝外面大喊了一聲:“老闆,過來!”
這一嗓子真的倍兒有氣勢,把離他近的一個人還嚇得激靈了一下。
楊明胳膊搗了我一下:“哎,先等會兒,看看嘛意思的,要是偷的話,應該是一塊兒偷的。”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先看看這個胖男人是怎麼解決的,關鍵是我現在就是穿上衣服出去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人就是這樣,一旦找到了比你厲害或是有能力的人和你同時有相同遭遇的時候,心裡就莫名的稍稍放鬆了一些。
“誰呀!”這時候前臺的一個看着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服務員跑進來問道。
那個紋龍的小子一見是服務員就一瞪眼:“我你媽喊你了嗎,叫你們老闆過來!”
那個服務員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就趕緊回身又跑了出去。
“你先拿我的給你電話打一個的。”那小子說着就從他櫃子裡把他的大哥大拿了出來遞給了胖男人。
“我操,他倒沒偷你的。”胖男子竟然還笑了一下。
我真的是挺佩服這樣的大耍兒的,這種事情要是放在平常人身上,就算不是天塌下來,也得緊張的要命了,而這個胖男人卻竟然還能夠從容地笑出來。
很快,就進來一個穿着軍大衣的中年男人,他應該就是這澡堂子的老闆了,剛纔跑出去那個服務員就跟在他身後。
中年男人剛進來一看到這倆人,就趕緊笑着說:“呦呵,兄弟,來了怎麼也不告兒我一聲的捏。咳,你看這話兒說的。”
紋龍的小子一擺手,板着臉說:“操,叫你過來還挺費勁,是嗎!老八兒的大哥大在你這兒丟了,你看怎麼辦吧。”看這意思他還真是這兒的老闆了。
“哎呦,嘛時候丟的啊?”老闆一聽他這麼說,就擠着眉毛問道。
胖男人坐在長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裡舉着大哥大沖老闆說:“嘛嘛時候丟的啊,我你媽才進來多會兒啊,啊?我的大哥大也你媽偷是嗎!你看,剛你媽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老闆正要說話,這時候文星就從裡面晃着膀子走了出來,在他身邊還跟着那個白臉兒的水蛇腰。
文星一出來第一句就說:“喊嘛啊,打裡邊兒就聽見這兒吵吵。”
“喲,文星啊!”老闆一臉諂媚地衝文星打着招呼。
文星只是衝他微微點了下頭,就問胖男人:“恁麼啦老八兒?”
胖男人說:“恁麼啦?我大哥大沒啦。”
文星一聽,就說:“操,讓你逼帶,褶列(方言,指這人愛找麻煩,刺兒頭,在這裡指的是外號)的恁麼沒捏。”
“操,我要知道尿炕,還不睡覺咧。”胖男人說。
“先彆着急哈,我問問的。”老闆說着話一扭身就問他身後跟着的服務員幾句話。
我看到那個服務員說話時有些吞吐,看樣子應該是知道點兒什麼。
這時候,更衣室所有的人都往他們這邊看了,在裡面洗澡的人也有好幾個都跟着出來看的。
老闆瞪了服務生一眼後,服務員又和老闆嘟囔了幾句,我看到老闆的表情明顯怔了一下,隨後很快轉過身對文星他們說:“介事兒還真麻煩了,你看……”
還沒等老闆說完話,文星就打斷他,說:“你介樣問不出嘛來。”說着話就衝那個服務員一勾手:“哎,你過來,我問問你。”
服務員可能也沒想到文星會叫他過去,一時間就站那楞住了。
“叫你過來,聽見了嗎!”那個外號褶列的紋龍小子還衝服務員喊了一聲。
一看服務員沒動地方,老闆就輕拽了他一下胳膊,說:“介倒黴孩子,讓你過去捏,杵這兒幹嘛啊。”
那個服務員一看沒辦法,就唯唯諾諾地往文星他們跟前走。
褶列嫌他走得慢了,一瞪眼就喊了聲:“快點兒!”
文星還衝褶列“嘖”了一聲:“你看,你別嚇着人家孩子的。”
文星這麼一說,那個服務員就大着膽子放快了腳步。
當那個服務員剛走到文星跟前兒的時候,文星就一偏頭,沖水蛇腰說了聲:“花子,扥着他腦袋,給他摐得池子裡去。”
服務員一聽嚇了一跳,剛要扭身往回跑,那個叫花子的一把薅住了他脖領子,使勁往自己懷裡一帶,一下子就把服務員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