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一、食堂的小金姑娘
阿文這人有做官的天賦,有當官的特殊氣質。沒有想到的是,他辭職了。其中的內幕雖沒有公開透露,但據知情人說,阿文是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那人是他的上級,一個副職領導,阿文很看不起他,認爲他沒能力沒水平,平時對他不是很尊重。剛好有人反映阿文有生活作風問題,就三翻五次地調查,並牽涉到以權謀私的問題,雖然最後沒有定論,但輿論對阿文很是不利。阿文就辭職下海經商了,利用公安原來的朋友關係,做消防器材生意,結果發了大財,聽說身價有幾千萬了。
藐視別人,就是多了一個敵人。
吃飯,是我們住校生活的重要內容。中午下課鈴一響,大家爭先恐後來跑到食堂,找自己的飯盒,從這個蒸架找到那個蒸架,扒拉之下,有的飯盒蓋子脫開掉地上了,有的蒸菜的茶杯倒了,那掉了蓋的又被人胡亂蓋上,因此常常上演張冠李戴的事,無意間錯拿別人的飯盒,吃了一半才發現不是自己的。最遲去的幾個人,往往找不到自己的飯盒了,別人的留在那裡,乾着急,分明是有人拿錯了。偶爾也有的是自己斷糧了,故意拿去吃掉的,然後把吃完的空飯盒丟在角落裡。下午五點不到,我們肚子就又餓了,在寢室裡待不住了,就圍在食堂門口等飯吃,嘴聊着天,眼睛看着鍋爐。有的人實在餓得不行,就自行去那還在散熱的鍋爐蒸鍋,找自己的飯盒。
學校食堂裡有一個職工,大家叫他金師傅。他的任務是挑水燒鍋爐,等飯菜蒸熟了,掀開蓋子涼一會,就把蒸架擡到食堂門口的架子上
,讓學生取。這老金師傅在我的眼中,他是一個土匪形象。嘴裡永遠叨着一根香菸,鬍子是拉茬的,永遠沒有刮乾淨,黑硬的頭髮往上聳着,好象永遠不梳理的,身上圍着一件黑橡膠工作衣,腳上一雙黑色橡膠靴子,可以在井邊和食堂任何地方踩來踩去。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神,兇狠,不滿,好象隨時要遣怒於人。說話的口氣也橫蠻,沒有人願意理會他。
有一天,食堂裡多了一個女的工作人員,約十六七歲,捲過頭髮,看起來很洋氣。有人說這是老金師傅的女兒,因爲家裡困難,又沒有工作,就到學校裡來打工了。這女兒一點不象他爸,笑得開朗,說話和氣。同學們都說她長得洋氣可愛,象大城市的女孩,還驚歎老金師傅怎麼有這樣一個女兒呢。
因爲我平時是在食堂買菜吃的,一日三餐,排在食堂的唯一的一個窗口買菜,老金的女兒是負責賣菜打菜的,所以與她接觸多點,一些日子下來,也算是認識了。偶爾會點個頭,交談幾句,也是關於菜的:這碗叫什麼菜,多少錢,哪一碗呢。她會看着我解釋,這個五分,這個八分。但這些都是限於食堂內,出了食堂,我們都象不認識一樣,象個陌生人,從沒有說過話,打過招呼。
有一次我在鎮街頭,忽然遇到了金師傅的女兒迎面走來,我低下頭,想裝作沒有看到走過去,快臨近時,我一擡頭,目光剛好與她的交織在一起,她對我笑了笑,我也連忙對她笑笑,想說句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結果嘴裡蹦出二個字,你好,聲音輕得只有我自己能聽到。她說你出來買東西呀,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說,嗯。
這一切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們都沒有停下腳步,等我走了三四步,心平靜了些,回頭一望,她已走遠了。
這一次相遇後,金師傅女兒對我有了變化,雖然表情上看不出什麼,但她會給我的菜打得多一些,開始我以爲只是偶然,但後來發現每次都這樣,而且菜的質量也好,有時肉絲特別多點,肉骨頭上的肉也多點,青菜也比別人多,早上一分錢的什錦菜醬瓜根本吃不完,可以留到下頓吃。她還叫得出我的名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好象我自己在作弊撈便宜。但她的樣子還是看不出什麼異常,好象很平常。有一天,我買好菜,五分錢,付給她菜票,我遞給她的是一毛的,她收下後,找給我的還是一毛錢,我以爲她是看錯了,想提醒她,她卻轉臉對着別人,給別人打菜了。後來她經常這樣,我給的是五分錢,她找給我的是一毛,二毛的菜票。我有點害怕,心裡直是擔心不安寧,她會什麼這樣待我呢,爲什麼要這樣做,會不會被人發現呢,她怎麼這樣膽子大,我從心裡不願意她爲我犯錯,我覺得自己心虛,有壓力,好幾次想對她說不要這樣了,去買菜的時候不敢看她的臉,一段時間我都不敢上食堂去買菜了,吃自己備下的乾菜。
謝天謝地,金師傅的女兒走了,說是安排進了鎮裡的一個廠裡做工,我鬆了一口氣,結束了這份提心吊膽。
在我的尋思中,感覺小金姑娘有點喜歡我,對我情有獨鍾,我有時會想,她有一雙慧眼,能欣賞我,能識得我是個優秀的人,所以對我特別好。但幾年後有一次我遇到她,她說出的一番話,讓我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