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三年匆匆過去,雅西的營業執照需報送工商部門進行年檢,想着當初創業時的艱難,就連營業執照都需要廣州當地人做擔保,那時,出的力氣和受過的白眼,至今仍歷歷在目。
室外氣溫越來越高,吳易氣喘吁吁的回到辦公室,來不及說話,將杯中的涼水一飲而盡,乾的快要冒煙的喉嚨,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解放。
“你慢點喝!彆着急!”在一旁着實看不過去了,申赫邢開始出來打岔:“事情搞定了?”
終於是緩了口氣,吳易這才發現生活比想象中更加苦不堪言:“差不多了吧,以後不用總是懸着這顆心了!”
“真是辛苦了,放心吧,以後我們就不用辛苦跑這一趟了,出來了一個新的政策,深圳市在全國率先實現商事登記全流程無紙化,不久後,廣州肯定也會跟上發展的腳步,以後網上辦理營業執照,足不出戶,就可以實現你的一切要求了!”
頓時只顧着翻白眼,想想,怎麼日子就過得這麼艱難呢,已經無力抱怨,躺在沙發椅上裝死,嘟囔着:“我不管了,先睡一覺再說,好累!”
都說這個時代變化太快,有時候跟不上時代的腳步,吳易突然想站起來反駁,爲了生活,每個人都在拼命的追逐,卻永遠慢了一步,只能夠充當發展的犧牲品。
纔剛剛眯眼,手機響了起來,看着是女友的來電,吳易快速接起:“喂,藝娟……”
“吳易,我爸來廣州了,怎麼辦?”
這樣的消息讓他完全從睡夢中震醒,唰的一下坐起來:“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遠遠的就看到林藝娟焦急的等待着他的到來,不時的跺腳,額前的汗珠也慢慢滲了出來。
“上車吧!”
打開車門,一下坐了上去,那動作行雲流水般的流暢,沒有絲毫停頓,但不穩的語氣,卻讓吳易也跟着緊張起來。
“伯父怎麼都不提前打聲招呼就來了?”
同樣是一臉的苦悶,無奈的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神經不對勁,突然就過來了!”
早上,接到父親電話的那一刻,她仍舊還處於睡夢之中,想想,清晨六點,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時機,擾人美夢的電話,自是不會在心中留下好印象。
只是,聽到父親聲音的那一刻,她恍然醒悟:“爸?有事嗎?”
“藝娟啊,我現在在火車上,大概幾個小時後到廣州,你來接我吧!”是小心翼翼的詢問語氣,
“爸,你來廣州幹嘛?”
莫名其妙的說話,實在是想不通父親爲何來到這裡,對家人,着實沒有特別多的感情,此刻,聽着父親的聲音,只能尷尬的應允着。
女友同家人的關係,吳易早有所耳聞,但卻不知道如何插手,生怕適得其反,讓關係變得更加劍拔弩張。
“藝娟,別緊張,我會陪着你的!”
她的手足無措,被吳易看在眼裡,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也不知道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兩父女的相處模式會變得這麼奇怪。
“嗯,我就是沒能快速緩過來,吳易,我的家庭關係比較複雜,所以……”
“沒關係,我在乎的只是你這個人,並在意你的家庭,再說了,未來只要有你陪伴在我的身邊,那就足夠了,其餘的並不重要!”
此刻,吳易只是認真看着前方開車,沒有看向她,林藝娟卻感覺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周圍的那一切人和事都不再困擾着他們。
火車站擁擠的人羣,大家臉上都是疲憊的神色,風塵僕僕的來到這座陌生城市,或許是爲了夢的追求,又或者是爲了遇見想念的人。
焦急等待着,在心裡想着,都已經記不起到底多久的時間沒有跟父親見過一面了,有着血緣關係的兩人,似是兩條相交線,隨後
越走越遠,永遠不再有交集。
輕輕摟着她:“藝娟,我們去旁邊的咖啡廳等着吧,等下伯父到了會打電話的!”
瞧着女友臉色有些許蒼白,吳易趕緊上前,扶住了她。炎炎烈日下,湘琴已經被刺眼的陽光照射的睜不開眼,汗水順着臉頰滴下,落在地上,消散不見,似乎從來不曾出現般。
感覺腳步有些沉重,一股眩暈襲來,只能夠將身體的重量壓在了他的身上,坐在舒適的環境中,體內的燥熱被驅逐,這才慢慢恢復過來。
眼睛卻仍舊是緊緊盯着火車站的方向,坐立不安的說道:“吳易,我想了好久,估計我爸過來就是爲了看看你!”
有些吃驚了,就連手中攪拌咖啡的勺子也不小心掉在了桌山,發出了些許響聲,讓她看着好不驚訝。
“我……,那我該準備些什麼?藝娟,你爸有什麼愛好嗎?抽菸嗎?喝酒嗎?”
一系列的問題,彰顯着他的緊張,林藝娟心中瞬間平衡,咯咯直笑:“我還以爲只有我去會見家長的時候覺得不知所措,原來你也會這麼的緊張啊!”
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廢話嘛,可是關係我們倆下半輩子的事,不認真對待怎麼行!”
只是滿滿的感動,多愁善感的她,頓感眼角的酸澀,趕緊低下頭裝做着喝咖啡,來掩飾情緒的變化。
一個小時過後,終於迎來了父親的電話,聽着他粗獷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湘琴趕緊拿着包往外趕,邊做着手勢,讓吳易去付賬。
此刻正是下車的時機,火車站涌現了一大波提着行李的人們,時不時與陌生人摩肩擦踵,卻仍舊找不到父親的身影,有一絲着急,生怕未出過遠門的父親遭遇什麼意外。
再次拿出手機,聽着那邊嘟嘟聲傳來,良久之後,熟悉的聲音再現耳旁。
“喂,爸,你在哪呢?”
斷斷續續的聲音:“我……在出站口!”
轉換方向,終於見到了那個瘦弱的身影,沒有了印象中的高大,也已是絲絲銀髮出現,紋路爬滿了他的整張臉。
突然的鼻腔一酸,趕緊上前,聲音中夾帶着一絲哽咽,父親揹着一個大大的編織袋,可以想到裡面肯定是很多家鄉的土特產。
“爸,怎麼背這麼多東西,多重啊!”
強忍着心酸,幫着父親將背上的東西給卸掉,這才發現,父親是真的老了很多,已經沒有了小時候的寬厚肩膀。
“這裡都是你喜歡吃的家鄉特產,這次來,就給你拿了些過來!”
吳易趕緊將東西接了過去,提着走在了前面,尚且覺得吃力,沒有多說,留下了充足的空間給父女倆。
扶着父親朝車子走去,正午陽光正烈,他也是滿頭大汗,時不時的用皺巴巴的帕子擦着汗水,臉上堆起的皺紋,似是一條條溝壑般。
“藝娟,那就是你男朋友吧?”
順着父親的方向看去,吳易正提着那些特產快速的前進,只留下個背影。
點點頭:“嗯,就是吳易,等下回家了我再介紹給你好好認識!”
等待着兩人的到來,開着車,卻不是朝着熟悉的方向趕去,此刻,林藝娟陪着父親坐在後面,遞給他一瓶水:“爸,喝水!”
察覺到了路旁陌生的風景,問道:“吳易,這是要去哪兒?”
“想着伯父應該還沒吃飯吧,都這麼晚了!”
這麼一說,林藝娟才意識到,在心裡狠狠的責怪着自己,卻見到父親拼命地搖頭:“我不餓,不用出去浪費這些錢了,我在車上吃了方便麪!”
父母永遠是在爲着兒女着想,這一點她深刻懂得,突然覺得自己很不孝順,直到看見他們的老去,這才懂得了陪伴的重要性。
“爸,一起去吃飯吧,我們也還沒吃呢,再說了,也花
不了多少錢!”
在女兒的堅持下,這纔來到了附近的餐廳,初次來到這樣的環境,顯得有點手足無措,緊張的搓着手,腳上的那一雙布鞋,也染上了些許灰塵。
或許是覺得跟這樣高檔的環境格格不入,林父並沒有吃太多,倒是象徵性的跟着吳易喝了幾杯酒。
誠惶誠恐的接待着林父,生怕有什麼做的不妥,在清涼的環境裡,額頭仍舊冒出點點汗水。
“看見你們倆這樣,我也算是放心了!”
明明是不能喝酒的人,父親的臉色已經有些潮紅,但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索性貪杯了。
“伯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藝娟!”
哪家父母不是在乎着自己的孩子呢,林父也不例外,他的願望就是兒女能夠過得幸福美滿。
興許是兩天一夜沒有休息,席間林父頻繁的打着哈欠,吳易直接在餐廳旁的酒店訂了套房,送着林父去休息。
害怕父親對這裡的環境覺得陌生,林藝娟在酒店陪伴着他,督促着吳易先回了雅西。
洗了澡出來,換了身乾淨衣服,這才覺得整個人舒爽多了,見着女兒仍舊在沙發上坐着看電視,似是在等待着自己。
“爸,吃西瓜!”
應允着坐下,擡頭看着酒店的環境,嘀咕着:“這裡應該很貴吧,其實不用睡這麼好的房子,隨便找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就好了!”
“爸,我現在都已經獨立了,咱們就不說錢的事了好不好?”
吃着西瓜,頓時覺得這是一種享受,已經許久不曾這麼開心了,寬鬆的酒店涼鞋,在他腳上,顯得極其不合。
“孩子,你過得還好嗎?”
這句問候,姍姍來遲,卻讓林藝娟哭紅了眼,淚水不斷的往下流,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沖淡一切,以前心中的那些疙瘩,此刻恍然已不存在。
“爸,在廣州多玩一段時間吧,反正我最近也沒什麼事,正好陪着你逛逛!”
臉上有欣慰:“再看吧,我也是過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現在,我已經放心了!”
原來他們還是一直在關注着自己,只是父母的那份心,一直都不讓你輕易的發現,此刻她已經深深懂得。
這是煽情的一刻,也是值得感恩的一刻,曾經心頭那些怨恨與不解,正隨着時間慢慢淡化,終將有一天消失不見。
父親也是難得過來一次廣州,長途的跋涉,已經不是他這個年紀可以隨意經受的,突然想着,父母年老時,也是到了自己該盡孝心的時刻了。
晚上,吳易領着林父逛遍了廣州標誌性的建築,見着對方在嘴裡嘟囔着:“發展還真是快,還記得改革開放那段時期,到處都在放着那首歌,那是一九七九年的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一個圈……,沒想到現在竟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吳易只是細心的給林父解釋着,對方聽力不好,他也沒有一絲不耐。
“吳易啊,你和藝娟什麼時候結婚?”
正在興致勃勃解說的兩人,聽到這句話,頓時都愣住了,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怎麼回覆林父。
“爸,好好的說這個幹嘛!”
趕緊替男友開脫,再說了,此刻喧鬧的環境,也着實不適宜談論這樣嚴肅的話題。
“伯父,只要藝娟肯嫁,我立馬就娶,時刻準備着,只等你們點頭!”
詫異的轉頭,靠近吳易的耳旁,輕輕說道:“你不用這麼急着表態,我跟我爸說明情況就好了!”
“藝娟,我是真的想攜手跟你渡過一生,這些絕對不是安慰伯父的話語,而是發自我的肺腑之言!”
這倒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了,茫然的站在原地,着實是因爲心中還未做好準備,似乎還在回味着這不屬於任何人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