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魍魎暴君
244是戰是和
大輿二十一年,四皇子元魍東部督田再創高收,元真帝喜不勝收,在回覆元魍的摺子時,更是對他大大稱讚,賞賜自不在話下。
另外,帝王試探問道:皇兒可願回朝助太子一臂之力?
元魍義正言辭回答:兒臣身爲臣子,自當爲父皇、爲皇兄盡其所能,但憑父皇吩咐。——充分表達了對於自己作爲一塊板磚的深刻認知,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搬。
元真帝對這答覆很是滿意,覺得這四皇子應該起不了什麼異心。
冬天對於農家來說,正是休憩整理的時間,除整頓這一年收成之外,還需要根據當年實際情況規劃來年的播種,另外,也要修繕農具。
元魍令何守正跟周辰趁這個時間秘密訓練他們的隊伍,再讓符昊跟蒙仲悄悄將糧草往南部轉移。
這幾個只覺元魍吩咐此話的時候眸中放光,彷彿餓狼見到獵物般的興奮。
幾人渾身一寒,互相看看,都覺此時這四殿下狀態很不正常。
元魍見幾人不動,於是問道:“有什麼問題?”
蒙仲越過符昊朝何守正使了個眼色,於是符昊同志就被一左一右那兩位同仁給踢了出來。
迎着殿下那亮晶晶的眸子,縱然是沒心沒肺的符昊,也感覺壓力甚是巨大:“……殿下,是不是接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按殿下這安排,怕是戰爭不遠了。可是,若真有那麼大的事情,他們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收不到纔對。這裡頭,到底有怎樣的蹊蹺?真是想不明白!
元魍笑道:“最晚大約就是明年了,咱們就可以動身了。”頓了頓,又似自言自語輕聲來了一句,“他們能等得,我可等不得了。她……等了我好久了。”
——寧坤跟他的五年之約已經如約完成,人、糧、錢,他也都全準備妥當,只差東風襲來,他趁風而上,席捲這整個皇朝——即使沒有東風也沒關係,他所受過的金藍式教育是就算造風也要上!
——金藍,金藍,你再等我一會兒。
元魍捂着胸口,眼神愈發癡婉纏綿。
手下那幾個面面相覷,完全沒聽明白這位主子的意思。
不過,很快,他們就懂了。
二十二年春,元真帝下旨,着太子元瑾領兵二十萬,直攻臥龍關,誓取南周;四皇子元魍負責後方糧草押運事宜,如若有誤,提頭來見。
至於這其中元魍又遙控着京裡做了哪些不爲人知的事情,才令帝王下了如此決斷,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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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南周朝廷很不安穩,人心惶惶。
大輿舉兵的消息自然一早就傳了過來,想來不日就要壓境。
不愛上朝的朱佑帝已經連續幾天被監國跟宰相兩位大人一大早就挖起來開會了。
內容十分無趣,圍繞戰與和,那兩派人會從引經據典開始,然後發展成爭論,互不相讓,最後演變成爭吵。
朱佑帝撐着腦袋,張着嘴打個哈欠,心說又是同樣的局面,既然討論不出個結果來,又何必在這兒爭得個你死我活呢?
微微擡頭,不經意間發現那兩幫說得滿嘴唾沫星子、憤慨激昂的朝臣們中間居然有個異類,埋着腦袋在那打瞌睡呢。
朱佑帝心想,自己都不能睡,那人又憑什麼睡得那麼暢快?
於是,咳了咳嗓子,喊了聲:“吏部的,諸葛大人,你有什麼看法?”
諸葛文才這邊做夢正做得香呢,壓根兒沒聽到上頭帝王的呼喊。
朝堂上一時大靜,都炯炯有神得盯着這位年輕的侍郎。
旁邊的同僚看不下去了,趕緊搡了搡諸葛文才,悄聲道:“諸葛大人……諸葛大人……陛下問你話呢!”
諸葛文才很不情願得睜開了朦朦朧朧的眼睛,這自從入朝爲官後,他的睡眠時間當真是嚴重減少,也不知道這兩幫子人每天有什麼好吵的,吵了那麼多年,也不累?難怪這朱家帝王寧可選擇木藝也不願意上朝聽政,估計就是被這些人給煩的!若他諸葛文才當了這帝王,估計也要被吵得棄政了。
不過,諸葛文才到底是才思敏捷,一瞬間就找到了爲自己推脫的理由,他可不想捲進這些無謂的戰爭中去呢。
管他這天下姓元還是姓朱,他入朝的目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保住金藍。
於是,這位恭謹道:“回陛下話,微臣覺得既然是戰爭,這事,自然是歸兵部管的。”——說到底,他只是吏部的人,就算是吏部,上頭還有一個尚書在頂着事。況且天塌下來還有個兒高的在頂着呢,不管怎樣算都不該是他來發表意見,決定該怎麼應付大輿來兵吧?
這話一出來,還沒等帝王點評呢,宰相大人趙傳首先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諸葛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敵軍臨近,可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當是匹夫有責,你怎麼能夠這般推卸責任呢?”
諸葛文才撇撇嘴,心說,就這搖搖欲墜的半壁江山,你也好意思提國家社稷?這朱家皇朝也不過就是面子上的皇朝,內裡不還是被你們兩隻蛀蟲給瓜分得一乾二淨了?
瞧這上面的帝王,哪裡有一點實權?
不過也不必他開口,另一位主人公見對手插嘴,立刻就不甘示弱得還擊了。
端木正哼了一聲,才慢悠悠道:“我倒是覺得諸葛大人這話很有道理。既然他大輿來勢洶洶爲戰,我們豈有不戰而降之理?這自然是兵部發令出兵應戰的事!倒是趙大人你一意強調求和,難道不是賣國求榮嗎?”
趙傳大怒:“胡說八道!我這是從國本出發,從長遠來計較,哪裡是你們這羣莽夫所能想到的?我們從中原遷到蜀地不過二十餘載,根基都還沒穩,這樣貿貿然就與他大輿開戰,實爲不明之舉!此時,我們應以和爲上,令大輿放鬆戒備,等到有利時機,再一舉將他北厥人趕出中原,復我河山。”
端木正眯着眼睛:“趙大人說得好像是理由充足。可是他大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你一味避讓,只能讓他得寸進尺而已。他大軍打到門口,我們還怎麼去和解?必然是要割城讓土的,這般窩囊,哪裡是我大周男兒的作風?”頓了頓,又冷笑起來,“趙大人這麼說,其實不會是怕死吧?”
趙傳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在往外冒:“端木大人,你這是污衊!不說其他,就說這朝中,哪個能夠負起這重責,出戰大輿?”
端木正喝道:“趙大人你意思是說我大周無能人麼?你這不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麼?你還算是陛下的臣子麼?就算沒人敢領戰,我端木正就親自上戰場!只要還有一兵一卒,我就絕對不允許我大周的土地流入敵手!”
說得倒是激憤慷慨,若叫他真上戰場,怕是第一個就要跑路了。
否則,當年又怎麼會同趙傳一起挾着帝王南逃呢?
不允許大周土地流入敵手?
說得倒是好聽,那麼中原那部分的土地又怎麼算?那元家王朝又怎麼算?
若他真那般無畏,一心爲國,那這周朝又何須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諸葛文才心裡冷笑,這二人都不是好人,雖不是一丘之貉,但也是狼狽爲奸,爭成這樣不就是爲了自己的利益麼?
一個手上握兵,好衣好食好錢養着,就爲了有朝一日自己黃袍加身,那就是他的基礎軍隊,哪裡肯用在抵禦外敵上;一個負責後勤供給,只要戰爭開始,那麼他就能從中海撈一筆天大的利潤,自然是極力主戰的。
諸葛文才順利將戰火引向主戰場,聽着這二人一來一往、針鋒相對、節奏鮮明的論辯,這位又開始昏昏欲睡——說來說去都是這幾句,還不如找周公去來得痛快。
帝王終於不耐煩了,轟然起身,皺眉道一句:“既然大家都拿不出更有力的道理說服對方,那就再回去想想,這事明天再說!”
不理朝堂下怔愣的臣子們,揮着金色袖袍,自個兒就往後堂走去。
宮監趕緊跟上帝王的步伐,瞧着帝王不豫的面色,想了想,悄悄報告:“陛下,戀金樓金老闆來了,在宮外等着覲見。”
帝王眉眼這才舒展了開來:“趕緊讓她過來木藝房,聽她的故事可比聽這些人吵吵鬧鬧強多了。”
木藝房?宮監十分驚訝。那裡可算是帝王自己的私密空間啊,就算是後宮妃子,都不曾被允許踏入過裡面。平日裡,帝王見那金老闆,也是在後花園或者御書房之類的地方,今兒這是吹的什麼風,居然肯讓金老闆去木藝房?
宮監怎麼想都想不出原因來,趕緊就去傳了話——態度比以前更加誠懇恭敬,因爲他知道,不管原因爲何,這位金老闆在陛下心中一定是不同的存在,那是個比後宮妃子更貴的貴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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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早有定奪
金藍來到帝王專屬木藝房的時候,朱佑正在埋頭低刻着什麼,神情專注,即使宮監已經傳喚了話來,帝王也沒有察覺到金藍已經進了宮殿。
進出這南周皇宮也有一年多了,帝王的木藝房,金藍也是第一次見到。
金藍舉目四望,這裡沒有皇宮其他地方那般過多的修飾,沒有晃花人眼的金銀玉器,沒有精緻非凡的雕欄玉砌,整個屋子,給人一種樸素清新的感覺,櫃子、桌子、椅子,居然全都是木頭雕築而成,甚至沒有上漆。
所有傢俱的基調都是自然色米黃的木紋,空氣裡充斥的是好聞的木屑味,竟然叫人一時間忘了這個地方是鎖住人一生光華的皇宮——讓人瞬間就卸了負擔,輕鬆起來。
金藍也沒提醒帝王,自己在屋內轉了轉。
屋內各處,都擺放着木刻成品——應該都是出自朱佑的手。
大到國家城池,中到街道房屋,小到花鳥魚蟲,所有木刻都彷彿栩栩如生般,每一筆、每一劃定都是經過細細觀察與考量,才下手的——能有這般用木頭刻出這大千世界的手藝的人定是心思極其細膩、敏感而又有能洞悉時間萬物才能的。
金藍把所有木刻都看了一遍,終於發現了一個問題——裡頭居然沒有刻人的!
她回頭看了看朱佑,心裡嘆氣,果然,這位帝王對人心早就看透了,而且大約也是失望透頂了吧?
金藍站在一旁,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思,任帝王暢遊在自己的世界裡,並不驚擾。
不知多了多久,朱佑突然喜悅得喊了一聲:“完成了。”
金藍趕緊上前參拜:“民女金藍拜見陛下。”
朱佑一邊讓她起身,一邊驚訝道:“你來了很久了?怎麼也沒人告訴朕?”
金藍笑着擡頭:“陛下着迷於木刻,那種全神貫注都感染到了民女,民女自是不敢擾了陛下興致。”
朱佑捶捶肩膀:“哎,朕就是這個毛病,多少年了都還是改不了。只要碰到這木頭啊,不管外頭是天崩了還是地裂了,朕就都感覺不到了。想當年,朕的昌平……”說到這裡,帝王突然停下來了,低眉突然嘆了口氣。
昌平公主是帝王心中之痛,金藍自然知道,立即轉移話題:“陛下,民女已經把《紅顏記》裡小皇子十六歲時的故事寫完了,今兒來就是講給陛下聽的。”
朱佑眼前一亮,放下手中刻刀,急急道:“你坐下,快講來與朕聽。”
金藍謝了帝王賜坐,這才娓娓敘來:“話說這小皇子得了那異人指點,功夫大有長進。他知道自己繼續待在都城,即使不被兄弟害死,也會無端被他那父親猜忌,畢竟他的身份擺在哪裡。於是,十六歲一到,他就自請從軍剿匪,更是願意從底層做起……”
這一說就是好幾個時辰,將元魍那一年從軍經歷,後被元琿跟元瑾陷害的事情穿插入其中,聽得帝王揪心痛肺,眼圈都紅了幾回。
金藍講完後,帝王猶是意猶未盡,急着問:“後來呢?他那殺千刀的兄弟遭到報應了麼?”
金藍卻不答,反而再轉了話題:“民女聽諸葛大人說,陛下這幾日心裡有鬱結之事,很是煩躁?聽說是關於大輿進軍之事?”
朱佑一聽這話頭,又鬱悶了:“怎麼連你都跟朕提這破事兒?朕早上被他們吵得夠嗆了!你還是給朕接着講故事好了。”
金藍搖頭:“這故事,講到這裡,民女也是再也講不下去了。因爲,連民女都不知道結局會是怎樣。或者,小皇子那兄弟會遭了報應,又或者,小皇子至死都沒能再見到這世界上唯一擔心他的親人。”
朱佑沉默,半晌,才嘆口氣。
金藍再道:“陛下,民女聽說這回領兵前來的是大輿太子。雖然諸葛大人抱怨朝中已多天爲此事煩憂了,但是民女猜想,是戰是和,陛下心中其實應該早有定奪了吧?”
朱佑有點不滿:“這諸葛文才當真好大的膽子,朝廷上的這般大事,他倒是也敢到處宣揚?總有一天,朕要辦了他!”
金藍輕輕一笑:“陛下不這麼說的話,民女還以爲是陛下授意諸葛大人將這朝廷大事告訴民女的呢?”
朱佑看他一眼:“你這丫頭,就是太聰明瞭。聰明人煩惱多啊!”
金藍點頭:“民女想,大約這點陛下比民女感受更深。民女其實就是個普通人,想的也不過就是身邊的人一生安好。爲了達成這個心願,即使一路上碰到再多苦難,民女也會一一克服。”
朱佑跟着喃喃一句:“只盼他一生安好啊……”過了好久,才又道,“雖然朕也想出兵,可是,宰相說得對啊,沒有合適的領軍之人哪。”
金藍笑道:“民女今日就是來給陛下解決這個難題的。”
“哦?”朱佑擡眉看她,“這你都想到了?你能怎麼解決?”
金藍道:“陛下不是說無帥將之人才嗎?民女倒是有二人選。”
朱佑手指敲擊着桌子:“你倒是比朕還要了解朕的國家。”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別人倒是先知,即使是做了多年被架空的帝王,朱佑心裡還是隱有不快。
金藍搖頭:“民女只是爲了身邊人,不得不想他所想,慮他先慮。”
朱佑這才緩了神色,道:“那兩個人是誰,說來聽聽。”
金藍道:“第一個,是臥龍關守城大員,劉雲。”她很早就關注了這個人,能讓宰相跟監國那兩大勢力都放心把關門要塞交給他看守的人,而且一看就是二十年,這個人定是有不凡的實力。
這人當年亦是張衝的手下,她便也寫信去問過張衝了。
張衝隨了血無衣的性子,這輩子很少服氣別人,但對這個當年的手下卻是評價極高,不管是人品還是武功智謀,張衝都自嘆不如。如若不是當初自己軍齡長了些,那麼御林軍統領的位置必定是劉雲的無疑。
所以,對於這位劉雲將軍的能力,金藍是很相信的。
朱佑想了想,居然還真把這人給記起來了。他點了點腦袋:“還有這麼一個人,朕怎麼就給忘了?”再問金藍,“另外一個又是誰?”
金藍笑了:“另一個就是諸葛家新任家主,諸葛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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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驚纔出徵
“諸葛驚才?”朱佑蹙了蹙眉,“朕記得他今年才十六歲。”因爲金藍跟諸葛文才,帝王對諸葛家的幾個重要人物也有所瞭解。
金藍點頭:“自古英雄出少年,他既然十六歲就能取得那諸葛家主之位,必定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可將他收攬進來。”
朱佑問:“他取得家主之位不是靠他外公外婆的關係麼?”頓了頓,又道,“再說,你與諸葛家關係也算匪淺,這種上戰場的事情,你怎麼能推薦這種小輩出來,也不怕諸葛家氣大發了?就算那小家主有點小本事,也不見得願意跟着打仗,這可是性命隨時都不保的大事。”
金藍微微淺笑:“陛下擔心的有理。不過,就是因爲民女與諸葛家算是熟識,纔會如此堅定覺得諸葛驚才能夠勝任。陛下若不放心,可召諸葛家主進宮,與武狀元比功夫,與大將軍比兵術,到時候,陛下便自有分曉。”
朱佑看金藍如此肯定,想了想,確實試試也無妨。
待事情說畢,也快到用膳時間了,金藍躬身告退。
走到門口,後面帝王突然開口:“其實,以前昌平跟你一樣,又聰明又愛爲別人着想,她一生也只是盼身邊人安好而已。朕有時候叫她過來,自己卻沉浸在木刻中,她就和你一般,自己在旁邊想事情,也不擾我,直到我做完手頭上的活兒。”
金藍轉頭,這才瞧見帝王手上還捏着剛剛那個木刻——竟是個人像。
帝王將木刻舉了起來,問:“這就是朕記憶中的昌平,你說,跟……跟他像不像?”
金藍仔細看了過去,那木刻的人像如江南山水畫的眉眼裡卻是英氣勃發,堅毅的神色中竟又含着一股深情——這果然是小四的母親,那五官跟小四簡直一模一樣。
她低頭輕聲道:“跟他很像,陛下。上天也許知道您思念公主,於是,把他給您送來了。”
帝王輕撫木刻,眼圈又一次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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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朱佑帝就召諸葛驚才進宮,各番比試之後,帝王確信了,果然如金藍所言,這少年是個人才。
當年的小盆友已經長成了翩翩少年郎,一身白衣穿在身上,風流倜儻不輸他家三叔文才,臉上總掛着一抹溫笑,叫人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跟他師父元魍一樣,盜版金藍的笑容,他師父笑成了詭異,他卻笑成了深不可測。
驚才小時候的經歷與平常孩子不同,小小年紀經歷了生死離別、經歷了人情冷暖、經歷了陰謀陽謀,從小自然就比別人成熟許多。再加上經過元魍、血無衣耳濡目染的薰陶,自身又是聰慧無比,後天又有諸葛家不惜成本的教導,其文才武就,不比當年元魍十六歲時差。
多年來不停修習元魍離別時贈送的那本內功心法,武功修爲不說同齡人,就算是武林高手,他也早就甩出人家一大截。
這種宮廷比試,自是不在話下。
帝王問驚才:“可願戰場殺敵?”
驚才答:“殺敵報國,是草民平生志願。”
第二天早朝的時候,不待宰相與監國開戰,朱佑帝就先自宣佈:“朕查諸葛家新任家主諸葛驚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是爲大周好兒郎的榜樣。爲做表率,朕決定封他爲驅虜大元帥,領軍抗敵。臥龍關總兵劉云爲副將,輔佐諸葛驚才。”
這聖言一出,不僅主和派領袖宰相趙傳呆了,連主戰派的監國端木正也愣住了。
諸葛家?諸葛驚才?他做元帥?
這二位頓時驚覺,這諸葛家的人怎麼接二連三得往朝裡跑?難道諸葛家終於不耐於只從商了,也想進朝來分一瓢羹?
這話,他們是有根據的——否則,那諸葛文才入朝幾年,怎麼總是拉不到自己的陣營中來呢?他不是保持中立,他這是在等諸葛家的勢力滲透進來啊!
這二位再仔細一想,這一年多來,陛下喜歡找的那個進宮講故事的書肆老闆彷彿跟諸葛家很是熟悉啊,諸葛文才就是幫的那家書肆編纂教材書來着。想來那個叫金藍的姑娘,就是諸葛家滲入朝廷的先鋒啊!
這二人腦補得越來越多,更是覺得自己想得沒錯。
再聽安插在宮裡的眼線報告,說前一天那位金老闆曾經被陛下叫到木藝房召見良久,不知密謀了些什麼。
各種跡象,都向這二位表明了自己猜測的正確性。
雖然金藍來臨州前的身份經過諸葛文才重新編造過,更是將戶籍部上上下下打點過的,說是柳州金姓人家的後裔,各種檔案做得分毫不差。
在金藍初次出現在皇宮時,端木正跟趙傳就把金藍調查了個徹底,也沒找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尤其端木正,當年還跟金藍算是認識的,當時只覺自己多心,一個女孩子家,就算再厲害,又能翻出怎樣的波瀾來?
可是,現下,這二位卻不這麼想了。不說,這位金老闆說的故事能令陛下一年多都不厭倦,更是能叫那個該是什麼事都不管的陛下突然像是換了個人般,那般果斷得下迎戰決定。
這個叫金藍的姑娘,一定不簡單。
於是,二人各自吩咐手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位真正的底子給翻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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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驚纔出徵的時候,金藍來送行了。
她對驚才就只有一句吩咐:“無論如何,在四皇子元魍掛帥之前,不能讓太子入關一步。在有可能的情況下,更要圍剿他,並且,趁亂殺了他!”
金藍在驚才的眼裡,從來都是溫和善良的象徵。
在他的印象裡,金藍似乎從來都沒有說過這麼狠厲的話語。
這一次,她卻說,殺了大輿太子!
驚纔對於好人的標準從遇到金藍跟元魍開始,就變成了——跟師父他們作對的,就絕對不是好人!
既然是他藍姐姐都痛恨的人物,那麼,不管那大輿太子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都會爲她殺了!
於是,堅定保證:“藍姐姐放心,我一定不會負你所望。”頓了頓,又道,“我這一去,也不知多久才能回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否則,師父回來,我不好跟他交代。”
金藍笑道:“你這孩子,把自己照顧好就行。”
諸葛驚才很不滿:“我可不是孩子了,我今年十六了!我都已經成了大元帥了!”
金藍感慨:“是啊,你都已經長大了。歲月不饒人啊!我也快老了吧?”
諸葛驚才道:“胡說!藍姐姐還是那麼漂亮!”
金藍拍拍他的腦袋:“你藍姐姐有自知之明,漂亮這個詞是從來都不能用在我這副軀殼上的。”頓了頓,才道,“你不用擔心我,這裡還有你三叔照應着呢。我等着你……還有你師父歸來。”
諸葛驚才直到領兵出發,都沒想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他跟他師父歸來?
他師父要回來了嗎?
劉全看着大隊離去的背影,小聲問金藍:“姑娘,殿下真的能來嗎?”
金藍不答反問:“我今年幾歲了?”
劉全雖然納悶,但還是答道:“姑娘今年二十五了。”
金藍點頭:“那就差不多了。雖然我說會等小四到三十,但是我知道,他不會捨得我等那麼久的。而且,他既然敢把這場戰爭提前,那就說明他準備好了。那麼,你家殿下不久就能來接我們了。”
金藍這般說了,就一定不會錯。因爲這個世界上,最瞭解殿下的,就是他家姑娘。
劉全因此很是興奮。
金藍遙望遠方,還有後面一句沒有說出來:但是,如果元瑾破了關進了裡來,那麼即使後面他死了,那麼歷史上也會把這場戰爭的功勞歸結給他,民心所指,那就未知了。
所以,元瑾必須死在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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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木有萬更,但素偶萬更滴心,是不死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