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趙牧住的公寓,我獨自開着車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我在洗漱之後平靜的躺在了牀上,而肖艾送給我的那把吉他就在牀邊的櫃子上放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能夠爲其做好琴盒,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我又穿好衣服離開了牀鋪,然後找到之前所準備的工具,繼續給琴盒繪製着彩色的圖案,我覺得在琴盒上加上一些彩繪會美觀一點,而思來想去之後,還是決定在上面繪製一幅有海洋和燈塔的圖案,因爲吉他的面板是藍顏色的,所以琴盒也是這個色調會很搭配。
我將筆刷含在嘴裡,然後用手機拍下了已經繪製好的大海發給了肖艾,我想問問她是否喜歡。
片刻之後,肖艾便回覆了我的信息,她不太肯定的問道:“這是你給吉他做的琴盒嗎”
“嗯,基本上都是我自己動的手,只有比較難的部分請了木工師傅,現在只差在上面繪製圖案了。”
“哦 ,你在上面繪製個大海有特別的含義嗎”
“沒有,就是覺得大海的顏色和吉他的顏色比較搭配。”
“嗯,那你記得畫上幾隻海鷗,我喜歡飛翔的感覺”
“沒問題啊。”
“你還要記得畫一片海灘,因爲我怕飛累了,沒地兒休息”
“好吧,我記着呢。”
這次等待肖艾迴復的時間有些略長,我索性又在琴盒上畫了起來,而等我畫出一隻成形的海鷗後,她才終於回覆:“你在海邊再畫個小屋子吧,屋子的旁邊種兩棵梧桐樹,樹的下面是個小花園,裡面的花要比你家小院裡的還要多。屋子的後面再畫個果園好了,我喜歡吃草莓和蘋果”
我倍感無語:“能不能不那麼自我,這琴盒就巴掌大的地兒,你當到大西北去開荒呢,想怎麼畫就怎麼畫”
“那就把後面的果園去掉,換成游泳池吧,游泳池可以小一點”
肖艾這特有的渾然不在意讓我哭笑不得,但我還真辨不清她是在逗我玩,或者真的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我終於回道:“早知道你有這麼多事兒,我一開始就給你畫個哆啦a夢,您有要求直接和他提就得了”
“江橋,你在嫌我煩,是不是”
“不敢對了,我的錢你準備什麼時候還,我快斷糧了”
“現在還不了,我真沒錢。”
“你要是回來的時候還想見到活着的我,就趕緊麻利的還錢。”
“你少和我虛張聲勢,社會主義可餓不死人”
我笑了笑,覺得是時候和她聊一聊肖總的話題了,畢竟她在南京也就剩下肖總這麼一個最親的人,不能一輩子這麼僵着,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不能原諒的父親。當然,江繼友是個例外,因爲他從來沒有對我和奶奶的生活付過一點點的責任,而肖總不一樣。
“我知道你肯定特不愛聽我勸你,可是我還是想勸勸你。差不多就和肖總和解吧,雖然他在婚姻上做過錯事,可是在生活上他對你這個女兒還是很上心的,事兒得一碼歸一碼說,你覺得呢”
肖艾頓時給我發了一條語音消息,她的語氣很衝:“江橋,你是收了他什麼好處嗎有必要這麼反覆和我說,還是你認爲我就是一個沒有判斷能力的女人”
我不喜歡她這麼說我,當即也用語音回了過去:“你不是沒有判斷能力,只是太自我了,我勸你修復和肖總的關係,又不是說一定讓你在經濟上依賴於他,你有必要這麼排斥嗎”
“我一想起他和李子珊在一起就噁心,除非他和李子珊離婚,否則我這一輩子都不想認他這個父親”
我嘆息,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這似乎就是肖艾最不能商量的事情想想也釋然,因爲李子珊這個女人實在是有點不幹人事兒,她對肖艾母親所做的一切,真是人神共憤,否則肖總也不會在知道真相後,婚禮上就給了她幾個耳光。其實,肖總也後悔,只是因爲李子珊給他生了兒子,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做選擇了。
許久之後,肖艾又回了一條信息,她的語氣軟了些:“對不起,江橋我剛剛不該那麼說你,我只是太恨李子珊了這邊電影的拍攝進度趕的比較快,所以我的戲份在年前基本會拍完,等我回去後,我會單獨請我爸吃個飯的其實,我也知道他後悔了,可是很多事情卻已經回不去,這是最讓人難過的地方”
“我理解你的心情,真心希望你能早點把這個事情想開一點對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趙牧他們做的新項目得到了銀行的認可,近期就會給金鼎置業一筆鉅額的貸款,聽說可以緩解集團明年一整年的資金壓力”
“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肖艾言語中的冷淡,恰恰讓我感覺到了她無力的心情,我又是一聲嘆息,給她回了一句“晚安”之後,便又開始在琴盒上畫起了她想要的海鷗,在起風的海面上自由的飛翔
夜已深,我打了個哈欠,終於收起工具和快要完成製作的琴盒回到了牀上,卻無法立即入眠,我將陳藝託二子帶給我的那瓶清肺膠囊握在手中反覆的看着,我又想起了我們這些年的情分,然後一遍遍的問着自己,到底是因爲什麼而剋制着自己不去關心她呢
其實,我的心裡是想她的,昨天夜晚我又夢見了她,夢中我們沒有太多的痛苦。我就像從前那樣搭住她的肩,陪她在鬱金香路上散步,然後被她的爸媽看見了,逮我們狠狠批評了一頓,說我們都已經長大,不能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的有這麼親密的接觸,我和陳藝嘴上應付着,可是等他們離開後,兩人便繃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而後又這麼勾肩搭背的走在了路上
我從牀頭的櫃子上拿來了自己的手機,找到陳藝的微信號,猶豫再三後,終於在心臟劇烈的跳動中給她發了一條信息:“你讓二子帶給我的清肺膠囊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
等待回覆的過程中,我的心情一直很侷促,但她只是平和的回道:“不用謝,自己注意一些身體。”
或許是受了她的感染,我漸漸平靜了下來,又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嗯,聽說你正在錄製野外求生的節目,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別讓關心你的朋友們太擔心”
“謝謝,我會注意的。”
我看着這條信息,心中瀰漫着一陣物是人非的感傷。我不清楚,我們是何時那麼喜歡和對方說“謝謝”的,我真的不覺得“謝謝”這個詞用在我們身上是一種禮貌,相反還很扎眼,可卻是我先對她說謝謝的。
此情此景,讓我似乎已經忘記了我們戀愛時的感覺,一切就像是我的一場夢,可如果有可能,我還願意再做一次這樣的夢,但是不要再醒來。
過年的氣息越來越濃了,在鬱金香的路上已經有一些小販在道路的兩邊,支上小攤賣起了對聯花邊和一些過年會用到的年貨,大家似乎都陷入到了過年假期到來前的最後一陣忙碌中。
我在這段時間也沒有閒着,竟然就這麼在咖啡店沒有咖啡師和服務員的情況下硬撐了下來,我現在調咖啡的手藝已經基本能夠滿足客戶的需求,雖然每天的營業額和之前沒辦法相比,但還是能夠做到收支平衡,這給了我一絲希望。
這天的早晨,已經回暖了很久的冬末,竟然飄起了鵝毛大雪,等我起牀時,屋外已經堆了很厚的積雪,這讓巷子裡的孩子們很是興奮。
我端了一盤熱水在走廊上洗着臉,等再擡頭擦乾臉上的水跡時,發現雪竟然又下大了一些,我不知爲什麼忽然想起了影視劇裡,竇娥臨刑前的六月飛雪
我自嘲的笑了笑,最近的自己似乎活得太沒有安全感了,總是會想起一些消極的東西,實際上這場雪恰恰是年末收到的最好禮物,因爲這意味着明年將會是個豐收年。
我相信,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不會想到,氣溫在前天已經攀升到將近20度的冬末,竟然還會下這場雪。
我搓了搓手,從地上滾出一個雪球,然後向院子外正在堆雪人的毛豆扔去,我還記着他上次不肯給我糖吃,還和我打架的事情。
毛豆伸手便揉出一個更大的雪球向我砸來,我有心和這熊孩子鬥一鬥,便走出院外用腳踢爛了他的雪人,隨即毛豆便又哭又喊的和我扭打在了一起。
我一邊用手架着他,不讓他拳打腳踢,一邊“哈哈”笑着,這混小子就是虎,作爲這條巷子裡的前輩,我有必要治治他的暴脾氣。
鬧了一陣後,手機在我的口袋裡響了起來,我將毛豆拎到牆角的地方徹底控制住後,才接通了這個電話,這是金秋打來的。
她的語氣中滿是震驚:“江橋,金鼎置業要地震了肖總昨天晚上被紀委帶走接受調查,罪名是涉嫌鉅額行賄,聽說還有偷稅漏稅,違法用地等嫌疑這些罪名如果都被證實,那將會面臨很重的刑事處罰”
紛紛揚揚的大雪和毛豆吵鬧的聲音中,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許久纔回道:“不可能吧,前些日子我還聽趙牧說,金鼎置業拿到了一筆鉅額的銀行貸款這,這個,我總之沒有辦法相信”
“由不得你不信,明天可能就會有新聞報道了,到時候將會在商界引起一場震動我懷疑,一定是肖總身邊的人把他給出賣了而且是很親近的人,因爲在這之前一點風聲和徵兆都沒有”
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