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苗將楊瑾和金秋之間發生的商業上糾紛告訴我之後,我一直沉默着,直到她因爲沒有話說,也陷入到了沉默中時,我纔開口對她說道:“我覺得這個事情你只是因爲氣不過才告訴我的,並沒有想過我能在他們之間起到什麼作用吧?”
“是,你說的沒錯,我告訴你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以後如果需要對這兩個人做出判斷的時候,能有個依據。”
我笑了笑,回道:“需要什麼依據?其實,她們本質上都是一類人,如果金秋有楊瑾現在的地位,我想,她也會這麼選擇的,總不能讓一個投資上十個億的五星級酒店陪婚慶公司一起承擔這次的公關危機吧,我覺得這是棄車保帥的正常表現。”
這次,電話那頭的秦苗過了半晌之後纔對我說道:“江橋,我感覺你好像變了!”
“我沒有變,我說這些,是因爲我太瞭解她們是什麼人……不說她們,或許你秦苗面對同樣的局面,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吧,你們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秦苗一聲輕嘆,然後回道:“以前的我,也許會這樣,可是自從經歷了這麼多後,我覺得人有時候還是講一些人情的好,如果讓其他人怨念太深,真的會有報應。畢竟名利是帶不走的東西,可如果真的有下輩子,恐怕卻是有因果循環的,最後好人好報,壞人豬狗不如。”
秦苗的話,讓我往很深的層次想了想,我說道:“你這麼說,我是很認同的,之所以現在很多人爲了名利不折手段,就是因爲信仰的缺失,還有無神論的普遍深入人心,都會讓大家覺得做壞人的成本非常低;如果大部分人相信有因果循環,爲了自己的下一輩子,恐怕也會努力去做個好人的吧。”
“我相信有下輩子,因爲這輩子有太多的遺憾。”
這次,雖然秦苗只是說了寥寥幾個字,我卻覺得她是和我交心的,因爲我知道她這輩子的遺憾,她說給我聽,我都能懂。
結束了和秦苗的通話,我在沙發上坐了片刻,然後纔給劉流打了電話,我們約好在一家吃海鮮的大排檔見面,主要聊聊酒吧的經營定位。如果我們的意見能夠統一的話,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做到要給喬野進行權衡的可行性報告裡了……我希望這個項目的進度能夠快一點,因爲我不想再虛度光陰。
……
大排檔裡,劉流還是一副縱慾過度後的萎靡樣,我們要了一桶扎啤和幾個海鮮小炒後,便開始邊吃邊聊了起來。
他頗爲關切的向我問道:“姚芋那筆還債的錢什麼時候能夠到位,眼看着就要到期了,她這兩天心裡都慌着呢!”
“這事兒你不用擔心,最多明天就有信兒了。”
劉流點了點頭,回道:“那行,看你心裡這麼有底兒,咱們就聊聊音樂酒吧的經營定位。不過在聊之前,我想在裝修上提一點意見。我覺得,咱們能不能做的更大膽一點,現在的酒吧,基本上都大同小異,我個人感覺挺沒勁兒的。”
“這個意見很有建設性,也正是我要重點和你說的。咱們那個地方的最大優勢就是空間,改造起來基本上沒有什麼約束,所以我的意思是,咱們索性玩狠一點,直接把酒吧做成綠色的啤酒瓶造型,瓶口處就是入口處,這樣是不是能很形象的體現出酒吧的元素?”
劉流摸着自己的下巴,好似在大腦裡模擬着酒吧的樣子,半晌之後回道:“有那麼點意思,這個方案我贊成,算是將舊工廠的優勢給開發出來了,因爲這種裝修方案在市區肯定是很難實現的……”稍稍停了停,劉流又說道:“酒的元素是被體現出來了,那音樂的元素又怎麼體現呢?”
我早有準備,所以基本沒考慮,便回道:“關於音樂元素,就得說起咱們的另一個優勢了。我的計劃是將停車場設計成一個平面的鋼琴。一個琴鍵就是一個車位。另外將照明的設備做成一把立體的巨型吉他,這些都是音樂元素的體現。”說到這裡,我笑了笑,又說道:“其實這些都是虛的……真正能體現音樂氛圍的,還是一個月舉行一次的音樂交流聚會,另外傳媒公司的介入,也是音樂元素的體現。總之,我是有信心讓咱們的酒吧走出幾個一線音樂人的。”
劉流點了點頭,他遞給我一支菸,感慨道:“看得出來,酒吧的事情你是真的用心了……基本上所有的資源都是你在操心……說實話,我挺慚愧的,因爲我一開始對做酒吧這件事情並不是太有信心,所以也沒有太上心!”
“我也說實話,即使你這麼想了,我也並不介意……只希望以後的合作,大家能做到資源上的互補,因爲後期的經營,也很需要你和康康在這個圈子裡的人脈資源。否則,我這邊做的再好,也只能是有米無炊。”
劉流點上自己手中的煙,眯眼吸了一口之後,回道:“放心吧,真的決定做酒吧,我一定會把所有能用的資源都用上的……呵呵,我這個人,也許會讓你覺得不那麼可靠,可要是真的開始做起事情來,絕對不含糊。”
我笑了笑:“就衝你昨天在這麼大的*我找到妹妹,我就不會覺得你不可靠!”
劉流也隨我笑了笑,然後跟我舉杯碰了一個,又說道:“說真的,你那妹妹是什麼來頭啊?……我可聽幫忙找到她的那個哥們兒說,她一個人坐在酒吧,就點了一瓶好幾千塊錢的洋酒,自己也沒有喝幾口……有錢可不是這麼浪費的!”
我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心中卻不那麼想提起楊曲,片刻之後,只是對他說道:“咱們不說這些題外話,關於酒吧的經營,我還有幾個要點和你商量一下……現在,我們的主要盈利渠道只是一個音樂酒會的活動,盈利的方式相對比較單一,所以你這邊有沒有什麼好的想法,能擴展我們盈利的渠道呢?”
劉流想了半天,回道:“我可以在經營上面給你一些自己這麼多年混跡於酒吧學到的經驗,但是說到賺錢的點子,我真不行……”
“我目前也沒有太好的思路……不過盈利的點太過單一確實不是什麼好事,好在時間還有很多,咱們慢慢來吧……有好的想法,隨時保持溝通。”
劉流點了點頭,在準備散夥的時候,他又和我說起了學吉他的事情。我這纔想起,最初做出來上海的決定,便是因爲想學好吉他這個樂器。可最近這個念頭卻越來越淡,想必是因爲酒吧的事情分散了太多的精力所造成的……
我又想了想,甚至在一剎那的恍惚中已經記不得肖艾離開了多久。也不知道,再過個幾年,我們忽然在某個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的場景中碰見後,會是怎樣的心情……
我似乎漸漸相信,時間真的是可以治癒一切的良藥,我已經慢慢接受了肖艾離去的事實。雖然還是會很想她,可是已經不太會相信,有生之年,我們之間還會再發生一點什麼。
想來,人生還有比這個更遺憾、更痛苦的事情嗎?
……
與劉流分開後,我便去了一家裝修公司,然後將自己的想法與設計師溝通了一下,希望他能在這幾天內幫我做出一張酒吧以及停車場的效果圖出來,我好讓投資人喬野能夠更直觀的感受到自己所追求的設計。
可讓我感到尷尬的是,上海這個地方的創業成本實在是高的離譜,就這麼一張簡單的效果圖,裝修公司竟然和我報出了三千塊錢的收費標準。最後,是劉流用微信給我轉了這筆錢,也算是爲酒吧投入的第一筆資金。
回到自己的住處,我便天昏地暗的做起了可行性報告,直到快要黃昏的時候,纔想起,昨天答應了楊曲要在今天晚上給她做一頓飯。
我立刻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排骨和藕這樣的食材,又將昨晚基本上沒有動過筷子的菜熱了熱,而楊曲也在這中途來到了我的住處。
經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後,我們也不再像第一次見面時那麼劍拔弩張,我們面對面的坐着,我喝酒、她吃菜,偶爾會說上那麼幾句話。不過,基本上都是她在說,我在回答。
沉默的間隙中,我終於第一次找話題向她問道:“你考的是這邊的哪一所大學?”
楊曲一臉壞笑的看着我,然後回道:“你打聽這些,是不是想方便以後燉個雞湯什麼的送給我補補呀?”
“我燉個鬼給你補!”
楊曲大笑:“你就別不承認了,雖然我們只相處了不到兩天,但是我對你這個人的性格已經基本有所瞭解,你最大的缺點是嘴硬。當然,最大的優點也是嘴硬……因爲比較可愛嘛!”
我沒有理會她的碎碎念,自顧自又倒了一杯酒。她嘟嘴看了我一會兒,感到無趣之後,又繳械投降似的說道:“幹嘛老一副死人臉……我告訴你就是了嘛……我考的是上海戲劇學院,就是那個美女和帥哥扎堆的地方。”
我有點意外的看着她,因爲在我的意識裡,楊瑾一定會讓她報考商業管理是強項的大學,沒想到卻是一所戲劇學院。難道楊瑾有心讓她去娛樂圈發展?
想了想,我覺得這不符合楊瑾的價值觀,而楊曲也完全沒有必要去那個魚龍混雜的地方。
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疑惑,楊曲頗爲自得的對我說道:“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副驚訝的表情……嘿嘿,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別看咱媽在外面強勢,可是她根本就管不住我……本來,她是準備將我送到國外去留學的,可是我偏偏不吃她這一套,我就是想學戲劇表演,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報考了上海戲劇學院……”
我看着她喜形於色的樣子,很是感慨的回道:“人生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能夠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你挺幸運的,沒有被她培養成一個賺錢的機器,冷血又無情!”
楊曲託着下巴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過了片刻之後,忽然向我問道:“哥,在你心中,你覺得咱媽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我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我確實是不知道,尤其是在她將金秋當成一枚棋子犧牲掉以後。
我沉默了片刻之後,也向她問道:“你呢,你和她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你怎麼評價她?”
“她呀?……感覺挺神秘的,反正她從來不會像別人家的媽媽那樣,能和自己的女兒交心的聊聊生活和學習,更別提一起逛街了……不過,這些年倒沒少給過我錢花,這點我還是比較認可她的……但總感覺我們之間缺少了點兒什麼!”
在楊曲說這些話的時候,我一直關注着她的表情,她不像在說假話。所以,我一開始對她的判斷,還是有那麼一點失誤的地方……楊瑾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寵着她。可能因爲忙於事業,也將她忽略的夠嗆!但這也恰恰給了她足夠的自由,否則也不會讓她去學一個什麼戲劇表演專業。
晚飯快要結束的時候,楊曲終於和我提起了那把吉他和肖艾,我並沒有做一個守信用的人,對她講訴太多自己和肖艾曾經的那段過往。我只是說,我們是因爲生活觀念差距太大而分手了。
楊曲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笑了笑,也沒有非要追問下去。可能她是覺得來日方長,總有一天我會按捺不住對肖艾的思念,而找一個人傾訴的。 щшш⊕ ttКan⊕ ¢O
……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我在上海的生活漸漸上了正軌。在這一個月裡,我做了很多的事情,其中最爲重要的是拿到了喬野對酒吧的投資,而音樂酒吧也正式開始進入到了籌建的階段。
更爲重要的是,秋天的氣息也在這一個月後變得濃厚了起來,而這飛逝的時光,不可避免的讓我想起了很多傷感的事情和已經離去的人。
就像奶奶,她已經悄無聲息的走了一個多月;還有肖艾……還有南京的那條老巷子和紡織廠。
我是時候回去看看了,也回去看看陳藝和金秋……
看陳藝是爲了和她深入聊聊傳媒公司與音樂酒吧合作的事情,看金秋是爲了……
我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只是覺得作爲朋友,該在這個時候去見她一面,她真的挺悲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