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電話那頭楊曲戲謔的笑聲,我的心頓時便提到了嗓子眼,可我還是不相信她敢賣了那把吉他,於是我剋制着自己,儘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向她問道:“賣哪家琴行了,賣了多少錢?”
“琴行的名字我忘了……至於賣了多少錢,你猜嘛……你猜了纔有意思。”
“我現在有事情,沒時間和你多說……但我警告你,最好別賣,否則……”
見我的語氣有點森冷,她有點膽怯的問道:“否則你要幹嘛?”
“扒了你的皮。”
“江橋,你肯定是在嚇我對不對?……我告訴你,我沒那麼怕你的,你最好別威脅我,要不然我真的能幹出讓自己都感到害怕的事情。”
我沒有理會她的喋喋不休,在下一刻便掛斷了電話,然後向看着我的喬野和阿德問道:“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我問你那個音樂酒吧是什麼情況。”
我點頭,然後整理了一下思路回道:“音樂酒吧的事兒得從這個工廠的產權人說起……她叫姚芋,以前家裡是做耐火材料的,可是因爲碰上了金融危機,家族企業勉力支撐了年把,就倒閉了。倒閉後負債累累,她爸選擇了跑路,現在所有債主都把債務算到了姚芋的身上,她變賣了所有的家產也沒能還上……最近又被逼到走投無路了,所以打算賣掉這座工廠,還有土地……如果她真的打算賣的話,那音樂酒吧這個事兒就完全談不起來了。”
喬野笑了笑回道:“這塊地?……我覺得還真賣不出什麼高價,以我從小耳濡目染,在建築行業裡積累的經驗來看,政府在未來十年都不會把項目開發到這個地方來的,就算要開發引進,也只能是一些高能耗、高污染的加工型企業,所以升值潛力也很有限。”
我點了點頭,說道:“秦苗也是這麼判斷的,可是姚芋她實在沒有其他什麼東西能賣了……所以,我這次約你來的目的,就是希望你能出一筆錢,倒不是要你投資某個項目,就是先解姚芋的燃眉之急,讓她先還了供應商的欠款。作爲回報,你有兩個選擇。一,就是你從我們要做的項目中抽取一定的股份;二,你得到這塊土地的部分所有權,至於到底佔多少比例,要在你同意拿出這筆錢後,我們幾個人坐在一起商量……你看怎樣?”
喬野沒有立即回覆拿錢的事兒,他說道:“如果說,在這裡開一個特色酒店,我覺得倒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可行性,畢竟有隱形的市場存在。但是,開音樂酒吧要怎麼盈利?……我實在沒有辦法想象,誰願意從市區跑到這邊來消費。誰都知道,酒吧這東西,除了開在景區;其他地方,做的一概都是本地人的生意。”
我耐心的解釋道:“你有這樣的疑惑是因爲你不瞭解這座舊工廠的歷史……在姚芋的家族企業做的風生水起的時候,姚芋她一直自己拿錢幫助一些上海的地下音樂人找工作的機會,找成名的出路,而他們搞活動的地點就放在這座工廠裡……不是我在這邊誇大其詞,目前從這工廠裡走出去的知名音樂人已經不止一個,其中就包括袁真……所以,在這裡搞一個音樂酒吧是有出路的,只要我們將這個活動繼續延續下去,以後這裡一定會成爲上海乃至全國地下音樂圈的一個風向標……另外,我也準備請陳藝和秦苗的傳媒公司介入,爭取在這裡挖掘出更多有才華的音樂人……”
我就這麼將在這裡開設音樂酒吧的可行性說給了喬野聽,同時也把初期能夠盈利的方式告訴了他。別的不敢保證,每次聚會的酒水,就夠我們賺一筆了。所以,這個酒吧一旦開設下來,是可以做到穩賺不賠的,況且它還具備其他功能,如果我們能夠不折不扣的將計劃運營成功的話,真的可以幫到很多有志向、有才華的音樂人。可以預見,這裡一定會成爲一個有情懷、有意義的酒吧,因爲姚芋已經在前期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礎,也聚攏了一大批忠實的客戶。
喬野思索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點頭回道:“這個項目我願意玩,不過如果連酒店一起做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投資吧?”
“如果覺得投資大的話,酒店可以暫時不做,但是音樂酒吧一定要開起來。”
喬野卻出乎意料的說道:“做,爲什麼不做……我考慮投資的數額,只是希望你能寫一個計劃書給我,裡面包括整個項目的詳細情況和預算以及股權的分配,我希望能把這個事情做的嚴謹一點,然後進行規範化的投資。”
我看着喬野點了點頭,他確實是變了,變得像秦苗,像一個商人。但我卻不再覺得這是什麼壞事情,因爲現在的他,已經屬於混在商場的人,他需要有這樣的覺悟。
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後,我又對喬野說道:“如果你真的決定投資這個項目,就先拿出一部分錢幫姚芋解決眼前的困難吧,如果她把這個工廠賣了,咱們現在說的再天花亂墜,也都是虛的。”
喬野只說了一聲“行”,然後又對身邊的阿德說道:“這個項目要我進來玩,算是真的找對人了。我們集團有自己的裝修公司和園林景觀綠化公司,如果這些都用自己的資源,倒是可以節省一大筆投資成本的!”
阿德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這和諧的氣氛讓一切都顯得是那麼的水到渠成。可我的心卻在搞定了這個事情後,忽然開始慌亂,我不知道楊曲是在和我開玩笑,還是真的賣掉了肖艾留下的那把吉他。
……
離開工廠,喬野開車將我送回到了住處後,便帶着阿德離開了,而我風一樣的穿過小區的大門,又搭着電梯回到了屋子裡,可是楊曲卻已經不在了。而隨着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把一直被我放在臥室裡細心保存的吉他……
她瘋了,一定是瘋了……她竟然真的敢賣掉那把被我視爲生命的吉他。
只是一瞬間,我所有的理智就崩塌了,我燃燒着怒火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然後一個電話撥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