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20分鐘的行駛,我們來到了腫瘤醫院,接待我們的是之前便聯繫過的蔣主任,簡單的瞭解之後,他便將我們帶到了位於12樓的vip病房。在楊曲和肖艾將帶來的生活用品整理歸納時,蔣主任也用這個時間將楊瑾之前的體檢報告看了看,我則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待着,但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我想在他的表情裡找到樂觀的信號。
蔣主任終於將體檢報告放了下來,然後對我說道:“從這份體檢報告來看,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因爲病竈目前還很小,所以現在是最佳的治療時期……其實這種病,隱蔽性很強,早期很難被發現,往往病人發現的時候,都已經是中晚期,才導致治療的難度大……你們這個情況恰恰說明,定期做體檢是很有必要的,你們放心吧,只要治療方案選的得當,早期的治癒率是可以達到百分之百的。”
我懸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然後又看了看楊瑾,她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將自己的一些衣物整理到了櫃子裡。
這時,蔣主任又對楊瑾說道:“楊總,深圳那邊醫院的權威性我們相信,但是醫院也有相關的規定。患者還需要在我們醫院做一次更全面,更精準的檢查。然後再根據我們的檢查結果確定治療方案,估計明天下午就能拿到檢查結果,您看,您是不是能接受?”
楊瑾點頭,沒有反對。在去檢查之前,她避開衆人將我叫到了病房的外面,我知道她應該有比較重要的事情對我講。
我主動開口先對她說道:“媽,在你和我說你的事情之前,我也和你說一點我想對你說的話。”
楊瑾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然後回道:“嗯,你說。”
“我希望你在接受治療的這一段時間,能把工作上的所有事情都放下來。雖然,你說很多事情都交給金秋去處理了,但是我感覺她不可能處理的非常徹底,肯定還會有一大堆問題需要你參與進去。我的意思是,不管這些問題有多棘手,你都要在這個時候選擇放下,因爲身體纔是最重要的。”
就在我以爲楊瑾會找個理由給自己一些處理公事的空間時,她卻出人意料的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在決定來南京接受治療的時候,我就已經考慮過你剛剛說的這個事情,所以你說的這些我都能做到……不過,我也希望你能答應媽媽的一個請求。”
“你說。”
楊瑾不太有信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回道:“在這之前,我和金秋有過一次長談。我們在集團的事情上達成了一致。近期,她會通過資本運作的方式讓鬱金香酒店從集團裡脫離出來,這也是我要求集團給我的唯一報酬。但是,我因爲敏感的身份,酒店不太可能轉到我的名下,所以我希望你能替代我接手這個酒店……”
我沒能在第一時間開口迴應。
楊瑾以爲我心中還有芥蒂,她又說道:“我這輩子奮鬥的心血,我都可以選擇放棄,唯獨這間鬱金香酒店不能……因爲不管於你,還是於我,它都有着無可替代的意義,所以這也是我當初爲什麼一意孤行要建造這個酒店的原因……現在,我再也沒有精力去管理,只能把這個希望寄託在你的身上……”
我終於開口回道:“這些年來,發生的種種事情,讓我想明白了很多,也更願意站在你的立場去看待一些你在意的東西。所以……我願意接手鬱金香酒店。不過,我也真的沒有什麼大企業思維,我怕自己管理不好這麼大的酒店。”
“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因爲這一年的經營,酒店已經有了一個非常成熟的管理團隊,你只要多聽取他們的意見就行了……等你適應了之後,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做好的。”
楊瑾的話,打消了我心中最後的顧慮,我向她點了點頭,而後她便看着我笑了笑,我在她的笑容裡看到了欣慰,也看到了一種放下負擔後的輕鬆……至此,她的人生也徹底發生了改變,她將告別過去那動盪不安的生活。
……
楊曲今天沒有戲要拍,便由她留在醫院裡做陪護,而肖艾則在上班時間快到的時候去了“金鼎置業”,我則回到了鬱金香路,然後在書店裡買了一些自學考試的教材,還有管理學方面的書。我就是想趁着相對空閒,能在知識上充實一下自己。而自考一個本科文憑,是我從離開高中校園之後就有的心願,可沒有想到,一直等到今天才有機會和時間去實現。
將書送回自己住的地方之後,我又去了那個被自己給盤下來的便利店,因爲隔壁店鋪的老闆給我打了電話,說是有一快遞他幫我簽收了。我沒有買其他什麼東西,所以到的一定是可以煮玉米和茶葉蛋的電飯鍋。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會破壞菸酒店整體的檔次感,但是我和肖艾的情懷也一樣很重要。
將快遞簽收了之後,我又打電話叫來了之前聊過的那個設計師,我希望他在實地考察之後,能儘快將設計方案給我做出來,然後施工。
……
這一天,我就這麼爲這些瑣碎的事情忙碌着,傍晚快要來的時候,坐在店門口的我看見了幾輛政府牌照的公車,而喬野的車則在前面開路。對於喬野的出現,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爲之前他就和我聊過,他們江建集團在這條路上又拿下了一個地標項目,據說下個月就將破土動工,所以這段時間他頻頻要陪同有關領導來這邊評估視察項目。
他是真的變了,變得重傷也不肯下火線,因爲那個足以改變他一切的事件,也就發生在昨天。現在,蘇菡恐怕還在警察局裡待着。
片刻之後,我又看到了秦苗的車,她在我的店門口停了下來,與她一起的還有陳藝。而抱着有路下車的也是陳藝。但我卻不知道她是爲了追隨喬野而來,還是爲了去陳藝家。
有路的臉上還有淚痕,就好似昨天那個事件殘留下的餘溫,他不可能不想蘇菡的,畢竟從他出生的那天起,就沒有和蘇菡分開過。
陳藝看着被自己抱着的有路,充滿唏噓的對我說道:“沒有想到事情會以這樣一個局面收尾。也許,最受傷害的不是他們大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有路,他從昨天晚上就開始哭着要蘇菡,他比我們想象中要更記事!”
我心中涌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楚,因爲類似的經歷我有過。我記得,在楊瑾離開後的一個星期內,我飯吃不下,覺也睡不着。如今,我們是團圓,也消除隔閡了,可卻足足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我不知道這個過程要在有路和蘇菡的身上持續多久,可能真的會是一輩子,因爲蘇菡沒有資格再去失信於人了。
我終於開口對陳藝和秦苗說道:“都會過去的,這段時間你們多陪陪他。”
回答的人是秦苗,她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就是準備帶他來這邊的遊樂場轉轉……其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來減輕上一輩的恩怨給他造成的傷害了。”
我低沉着聲音應了一聲,之後便沒有再開口說話。而陳藝在詢問了楊瑾的病情之後,便又和陳藝帶着有路離開了。這個過程看上去很輕描淡寫,但是我們都很清楚,這是我們刻意淡化了心中的遺憾和酸楚纔會有的結果。
就比如我,心中怎麼可能不爲還在公安局接受調查的蘇菡感到擔心,但也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當時的撞車事件,只是賀軍一廂情願所爲,與她並沒有關係。這樣,她才能快速的從這個漩渦中走出來。
……
就在我關上店門準備去醫院的時候,忙着陪領導視察的喬野,也結束了自己的行程,然後將車停在了我的店門口。
這次是我先向他開了口,我問道:“蘇菡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
喬野茫然了很久,然後又咬了咬牙,向我回道:“一切聽從發落。”
喬野的突然不作爲讓我感到非常意外,我提醒道:“她可是你曾經最愛的女人!”
“在她和賀軍發生關係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是了……因爲我愛的是那個足夠愛我的她。”
我心中有一萬個理由可以反駁此時的喬野,可是最終也沒有開口說話。我知道愛情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也最虛幻的一種感情形式,即便是喬野和蘇菡也沒有愛到足夠偉大的程度,他們最終也在世俗的衡量中迷失了,就和大多數人一樣。
這時,喬野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江橋,我的經歷已經血淋淋的擺在你的面前了。多了,我也不想說。趁着現在的情況好轉,你也趕緊和肖艾把婚給結了吧,省得再夜長夢多!”
我看着喬野,這是自肖艾迴到我的世界裡後,第一次有人這麼迫切的提醒我。於是,我也有了足夠的勇氣和膽量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裡計劃了起來,我是該和肖艾求婚了,儘管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確,可恰恰這些不明確,就是喬野口中的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