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鈷祿氏見四阿哥進來了,雖是身上虛弱的動動手指頭都困難,可是她還是滿懷希望的望着四阿哥,張開發白的雙脣叫了一聲“四爺救我”,只是當她看見四阿哥用瞧死人一樣的目光看她之後,眼中期盼的神色慢慢的退了下去。
四阿哥揮揮手示意產婆和小丫鬟下去,而自己則坐在了一張椅子上。他抿着嘴半晌後才說道:“這事是爺安排的,跟瀾兒沒關係。”
鈕鈷祿氏苦笑了一下,盯着四阿哥的雙眼淚不停的往外涌,她沙啞的聲音響起彷彿從天邊響起一樣“爲什麼”只有這三個字,她也只想問這三個字。
四阿哥聽到這話倒是收起先前那點憐惜了,他冷冷的看過去,直到鈕鈷祿氏心虛的轉移視線後才反問道:“爲什麼?你不知道麼?”
反問了這兩句後又噼裡啪啦的快速說道:“流言傳出去之前跟福晉出門的女人只有你和烏雅氏,烏雅氏雖有野心但性格懦弱,這種事借她個膽子她也做不出來,那就只有你了,爺自己推斷的只是缺真憑實據罷了你以爲之後爺爲什麼給你懷胎的機會,爲的就是借你的肚子生出個兒子給爺的寶寶分擔下視線。在你懷胎期間爺肯定能查出有多少人藏在暗處,爺會一一處置他們,至於你,生完孩子就沒有活着的必要了,產後血崩而亡,誰也挑不出毛病不是嗎?至於孩子,沒了親生額娘,爺要教成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你說對不對?”
鈕鈷祿氏聽到這嘶啞着喊道:“奴婢生的是女兒,幫不了您的。您可憐可憐奴婢,讓奴婢去跟宋格格作伴也好,這事宋格格也有份,您爲什麼放過她都不放過奴婢?求求您了,奴婢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行。”
不知爲何四阿哥聽到這話後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走進鈕鈷祿氏的牀邊冷冷的說道:“要是隻有這事,爺沒準真應了你的請求,只是你心裡一點心虛都沒有嗎?你是隻做了這一件事嗎?”
四阿哥聲音越發冷了,一雙厲眼緊盯着鈕鈷祿氏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昀兒和珺兒的事你忘了嗎?”
只見四阿哥說完這話鈕鈷祿氏一下子攤在了牀上,原本扯着脖子強硬的迎着四阿哥的雙眸也隨之閉上,眼角處還流出了一行淚水。
四阿哥見狀嗤笑道:“沒什麼可說的了?你阿瑪和弘皙暗地裡有什麼打算別以爲爺不知道,爺就覺得昀兒和珺兒的病有古怪,本以爲只是太子和弘皙在湯藥上做了手腳,卻沒想到背地裡還有你的影子。你真是好本事啊爺給昀兒安排的隨侍都能控制,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奴才在路上給昀兒和珺兒先下了藥,他們倆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染上重病?要不是後來昀兒和珺兒有張嬤嬤細心看護,現在這倆孩子活不活的成都不一定。怎麼?你想害死了昀兒再來害寶寶,等爺的嫡子全沒了你再生一個是不是?”
鈕鈷祿氏這時什麼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了,她沒想到那件事也能被四阿哥知曉。在府裡她根本動不了弘昀和弘暉的飲食,就是那個隨侍的奴才也不是負責這塊,她只能聽阿瑪的話把主意打在出巡的路上。本來聽到弘昀病危的時候她還以爲事情成了,沒想到四阿哥連夜趕過去後兩人又活了。她怕四阿哥查出事情的真相,很是擔驚受怕,可是後來見那個隨侍並沒獲罪,這才放下心來。 這事之後兩個孩子身邊伺候的奴才都被四阿哥給換了,她雖是心疼這好不容易拉攏過來的隨侍,可是沒了那奴才,她心裡也安心很多。本想再尋機會動手,可是福晉和四阿哥看的緊,她一點機會都沒有,這才拖到現在。
這事已經很多年了,連那個隨侍也在出府後被她阿瑪滅了口了,她當真沒想到四阿哥還能查出來。本來她苦求一番沒準有希望能活下來,可是既然這事被捅開了,那她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活不成了。
鈕鈷祿氏沒了生的希望,也不再求情了,她躺在那感受着身上的血液一點點流出,腦中不斷的閃現着從小到大生活的片段。
四阿哥看着鈕鈷祿氏認命的樣子,冷哼一聲說道:“既然你把湯吐得差不多了,那就多享受一會死亡的感覺吧”
四阿哥剛說完這話就聽門外高無庸急聲稟報道:“主子,福晉生產了。您快去看看。”
四阿哥聞言顧不上牀上的鈕鈷祿氏,幾步走到屋門口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高無庸身邊正站着一身汗水灰塵覆蓋的小連子,小連子急吼吼的稟報道:“四爺,福晉剛剛動了胎氣,已經移到產房去了,產婆說應該是早產,張嬤嬤忙叫奴才來稟報您。”
只見四阿哥腳也不停的往外走,邊走邊問道:“多長時間了?”
小連子回道:“奴才騎馬趕過來的,算起來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了。”
四阿哥速度又快了兩分,突然他身後的高無庸叫道:“主子。這……”
四阿哥回頭看去,只見高無庸還抱着那個小格格跟着他們,想了想吩咐道:“把孩子交給小連子,你留下處理後事。”
高無庸把孩子交給小連子之後應了一聲就返回了小院。小連子抱着小格格愣了一愣,竟然反問道:“四爺,這孩子要抱到圓明園麼?”
四阿哥‘嗯’了一聲,快步向前走着,再也沒有吱聲。小連子心裡面喊了一聲‘乖乖’,把懷裡孩子的襁褓又包嚴實一點,這才攆上四阿哥。
沒一會兩人已走到府門口,高福早就接到消息準備了馬匹和隨行的侍衛。四阿哥牽着馬繮一翻身上了馬,急匆匆的蹬了一下馬鐙就出發了。
小連子看着懷裡的娃苦笑一下,叫高福找來個大布條把孩子牢牢的綁在胸前,這才翻身上馬出發。
四阿哥快馬加鞭的趕往圓明園,等到了圓明園之後更是騎着馬直奔園內,園門口的奴才也不敢攔,任由四阿哥風一樣的進去了。
等四阿哥到了湖邊,騎馬坐船的趕到萬方安和之後,只見孩子們都站在產房門口焦急的等着,而瀾惠還一如既往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出來。
弘暉看見四阿哥過來了,忙走過來叫了聲“阿瑪。”珺瑤和懶懶也跑了過來,弘昀則一直站在弘暉的身後。至於弘時蹲在產房門口愣是擔心的都沒看見四阿哥過來。
四阿哥安撫了一下有些害怕的懶懶,問着情況道:“你額娘怎麼早產了?不是還有一個月嗎?”
弘暉低着頭說道:“兒子來給額娘請安時,額娘就問了兒子大婚的事,兒子正跟額娘稟報呢,額娘肚子突然開始疼了起來。額娘滿鎮定的,只說可能要生產了,兒子見了忙叫張嬤嬤去找產婆,又趁着額娘陣痛的間歇把額娘扶到產房來,如今額娘已經進去三個時辰了,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懶懶也緊張的問道:“阿瑪,額娘不會有事吧?嗚嗚,懶懶害怕。”四阿哥忙抱起這個小女兒,別看懶懶平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可畢竟是第一次經歷瀾惠生產的樣子,看着那一盆盆血水端出來也難免不害怕。
四阿哥抱着懶懶邊哄着,邊聽着產房內的動靜。沒一會小連子終於趕回來了,他的出場有些特別,畢竟他懷裡綁着個嬰兒的襁褓。
弘暉和弘昀見了立馬向四阿哥看去,四阿哥卻並沒答話,他剛纔只是下意識的把這個孩子抱了來,說起來他也是擔心瀾惠生出雙胞胎來,如若那樣的話,一個不吉利的名聲瀾惠肯定是要背的。可是真要拿那個孩子換瀾惠親生的孩兒,四阿哥心裡也極其不捨,何況如果瀾惠知道的話非得跟他鬧翻天不可,所以四阿哥仍在琢磨着,死活下不了這個決心。
而弘暉和弘昀對視一眼後,心裡的擔憂更甚了,他倆站在小連子面前,擋在那個孩子和四阿哥中間,似是用行動表示着對這個孩子的抵抗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小連子懷裡的孩子哭了睡睡了哭,直接給弘暉理由把小連子和那孩子都攆到方廳去了。
等到天黑了,屋裡終於響起一聲微弱的哭聲,緊接着張嬤嬤抱着一個孩子走了出來。四阿哥等人見狀都向張嬤嬤走去,而張嬤嬤臉帶憂色的把孩子往四阿哥懷裡一放說道:“恭喜四爺,是個小阿哥。”
四阿哥和孩子們還沒等高興,張嬤嬤又福了個身說道:“福晉肚子裡還有,奴婢先進去服侍了。”說着轉身又進了產房。
四阿哥抱着孩子的手一僵,也顧不上看了,把孩子往弘暉懷裡一塞,走進產房的門口兩步繼續等了起來。
而弘暉打量了一眼懷裡的弟弟,只見他竟比當初弘昀剛生出時還要瘦弱,嘴角扯了兩嗓子哭聲也是微弱的很,皺皺的皮膚跟個猴子似的,大大的眼睛睜着,但看不出能不能看見人。弘暉擔心瀾惠,也只是看了一眼弟弟就把他交給了弘昀。
而弘昀也是看了一眼就遞給了珺瑤,珺瑤這時候不稀罕弟弟了,連看都沒看轉手就交給了懶懶。終於靖瑤看不過去了,接下懶懶懷裡的孩子,心想着懶懶那麼小別再抱不動摔着了,所以牢牢的抱着這個小傢伙等着屋裡的消息。
第二個明顯比第一個要快,沒到半個時辰就生了出來,四阿哥聽到屋內的哭聲之後就見張嬤嬤又抱着一個孩子走了出來,只見張嬤嬤的臉色連剛纔都不如。四阿哥心裡咯噔一下,接過孩子後就聽張嬤嬤說道:“恭喜四爺,是個阿哥。”
張嬤嬤說完這話四阿哥只感覺天旋地轉,倆阿哥,雙胞胎,不吉利,一系列的詞從腦子中閃過,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小廳的方向,那裡還有一個剛出生的女兒在……
就在四阿哥腦中兩個小人打架爭吵着換還是不換的時候,張嬤嬤又來了一句:“福晉肚子裡還有一個,奴婢先進去侍候了。”
四阿哥如遭雷劈的立在那裡,看着張嬤嬤進了產房後才低頭瞧着懷裡的孩子,只見四阿哥的嘴角慢慢咧開,最後更是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