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兒子遵命。”十三阿哥哽咽的應了一聲,站起身坐到康熙對面的椅子上,只是這回他卻很謹慎的只沾了四分之一的椅面,唯恐在康熙面前失了禮數。
康熙看着暗歎一聲,想起早些年十三在他面前時親熱和不拘小節的情形,再看看十三現在謹慎的小心翼翼的行動,心裡面也有些不好受的。
康熙剛要動手撿起棋盤上的棋子,就見十三阿哥忙說道:“不敢勞煩皇阿瑪動手,兒子來即可。”說着把棋盤上的黑白子收到旗盒裡,又叫貼身太監小靈子去上茶。
等十三福晉端着茶盞走進來時,十三阿哥立刻站起身接過來,親自把茶杯放在康熙身邊說道:“這是四哥給兒子送來的碧螺春,兒子記得這還是三十八年南巡的時候,皇阿瑪親自取的名字呢您嚐嚐,雖是比不上貢茶但也很不錯的。”
十三阿哥雖然儘量做到和平時一樣,可還是稍微緊張了些,只見他小心的看着康熙的臉色,見他對這茶還算喜歡的時候才放下心來。
康熙喝了一小口後放下茶杯,對着十三福晉說道:“你先下去”
十三福晉聞言忙退了下去,走出門口時才露出擔心的神色,擰着帕子帶着身邊的丫鬟嬤嬤們去廚房張羅晚膳了,她不知道康熙會不會在府上用膳,但該準備的還是要準備着。
‘希望皇阿瑪能看在爺一片孝心的份上,別再像以往那樣對爺了。’十三福晉心裡面不停的祈禱着,直到廚房才放下心思專心準備晚膳。
這邊康熙和十三阿哥已經下了起來,只見康熙手執棋子下在了棋盤上,成功的堵住了十三阿哥的一條小龍,等着十三阿哥琢磨着下一步怎麼走的時候,康熙喝了一口碧螺春,貌似隨意的說道:“老四對你倒是一直照顧的很,這碧螺春本就難得,他還能給你送來這些。”
十三阿哥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棋子,聽了康熙的話心中一動,生怕康熙因爲四阿哥和他相交甚密而遷怒四阿哥,再一個兩個皇子間太多交往也有結黨的嫌疑,他自己已經被厭棄了,很怕連累的四阿哥也遭受厭棄。
只是他又不能跟康熙說自己和四阿哥沒什麼來往,那不是明擺着騙人麼最終十三阿哥決定還是跟康熙說說實話,有些事都是人所共知的,他也沒必要隱瞞,那樣倒顯着不誠實了。
十三阿哥這些想法只是一瞬,只見康熙剛說完這話,十三阿哥就答道:“打小四哥就對兒子頗多照顧,您也是瞭解的。四哥知道兒子平時喜歡飲茶,有了好的茶葉就帶過來一些,這碧螺春就是前不久四哥送來的,說起來兒子平時倒是飲的不多,稀罕的緊呢。”
說完這話十三阿哥很坦蕩的放棄了那條小龍,下了一個子圍堵住康熙布好的大龍腰部,康熙看着十三阿哥落下的棋子倒顯出一份親近來,他還記得以前跟十三下棋時,十三就是這個套路,傻愣愣的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倒是沒有其餘人的小心思。
康熙想到以往的事心情微微好轉,見十三阿哥說話仍舊頗爲誠懇更滿意一分。其實四阿哥每次給十三阿哥送些什麼康熙都是一清二楚的,十三阿哥府上有個彪悍的稱號,那就是間諜集中營,他府上的探子已經多到令人指的程度了。
十三阿哥也不是不知道這些,但他知道了也並不想改變,自從他被厭棄後,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着,他也只能做出坦坦蕩蕩的樣子,這樣每次他在府中跟四阿哥說了什麼,想知道的人都能知道,他才真正不會連累到四阿哥。
所以其實康熙早就知道四阿哥給十三送了碧螺春了,連帶着上次送茶葉的時候說了什麼話都知道。康熙這番言語也只是投石問路,爲了下面的話做鋪墊罷了
“老四對你是真的好,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忘爲你張羅着起復。”康熙平平淡淡說出的這句話真正稱得上是殺人不見血了。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康熙要是給十三阿哥起復的話,十三阿哥心裡面感激的絕對是幫他周旋的四阿哥,到時候十三阿哥是幫誰做事就說不準了。
十三阿哥也是伴駕多年的人了,卻也從沒聽康熙說過這種讓他爲難的話。不過十三阿哥本就不是普通人,對這種突的情況還是能處理的。
只見十三阿哥聽了康熙的話並沒有做出惶恐的樣子,反倒仍舊是那副坦蕩的表情說道:“兒子不敢欺瞞皇阿瑪哥對兒子做的一切兒子是心存感激的,可是兒子自問本身也是有能力的人,不會辜負皇阿瑪和四哥的期望。四哥的舉薦並不是任人唯親,只是更承認兒子的本事罷了”
十三阿哥展露出的自信康熙還是很欣賞的,他落下了最後一子,殺掉十三阿哥的大龍後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說道:“你這棋藝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一點沒有進步?也不說多練練。”
十三阿哥聽康熙這麼說不由鬆了口氣,撿起棋盤中剩餘的棋子說道:“兒子也只是偶爾下下罷了要說棋藝還是四哥和十四弟比較好,兒子可真是甘拜下風的。”
“哦?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康熙明知故問着。
十三阿哥也裝作康熙什麼都不知道,把旗盒收拾好後說道:“兒子平時多是看或是練字,偶爾練練琴藝倒也逍遙。”
“是嗎?把你練得字拿來給朕看看,朕瞧瞧你有沒有進步。”康熙說道。
十三阿哥聞言站起身走到一邊的案上,拿起一摞宣紙遞給了康熙,康熙每張都看了一遍頷道:“嗯筆翰如流、風神瀟灑,比以前倒是進步多了。”
十三阿哥聽了康熙的誇獎顯得激動的不行,叫康熙瞧了更加喜上幾分,直接走到桌邊拿起毛筆,醞釀起來。而十三阿哥也忙上前研磨,緊盯着康熙的面容安靜的等着。
過了一會康熙擡起右手,用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腕,筆走龍蛇的寫出了一個大字,正是‘賢’之一字。康熙寫完後放下手中的狼毫筆,揉着右手腕說道:“這字你收着以後當如何你應心裡有數。”
說完這話康熙對着李德全吩咐道:“回宮”
十三阿哥忙把桌上的字妥善的收好,又親自送康熙出府後才進了房久久沒有出門。
康熙密見十三阿哥的事並沒有隱瞞住想知道的人,畢竟十三阿哥府上還有那麼多探子存在,不過那副字卻除了十三阿哥之外沒有人知道,連帶着十三福晉和四阿哥,十三阿哥都沒有說出。
但除了這件事其餘的大傢伙已經都知道了,心裡面也琢磨出來康熙可能是要派十三阿哥主持沿海事宜了。果然在第二天早朝的時候,康熙就下了旨意。只不過他不僅派出了十三阿哥主事,也派出了十八阿哥從事。
十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不合,而且還深得康熙的寵愛,派他去做十三阿哥的副手相當於康熙在十三阿哥身邊安了一個明面上的眼線,十三阿哥即使遠在沿海,康熙也能夠第一時間掌控住十三阿哥身邊的力量了。
這件事並沒有叫十三多爲難,他現在已經收起了無用的心思,只想着在沿海好好幹上一場,不枉費四阿哥對他的這番走動和舉薦。至於和十八阿哥之間的恩怨,本就是他的錯,十三阿哥對十八阿哥緊緊盯着的眼神和偶爾的冷嘲熱諷卻是容忍居多。
八阿哥知道了康熙的旨意後,心更冷了,對九阿哥氣哄哄的說着十三的壞話一句都沒聽進耳中,直到九阿哥站到八阿哥面前,拉着八阿哥的袖子問着接下來怎麼辦的時候,八阿哥才垂着眼說道:“皇阿瑪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還能怎麼辦呢?皇阿瑪是徹底厭棄我了。九弟,哥哥勸你一句,不該想的還是別想了,咱們老實在家過日子十三弟的事也別插手了,三哥爭不過四哥,咱們以後八成是要在四哥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了。四哥這人睚眥必報,動了十三弟哥一定會記仇的。”
“八哥,你就看着老四在那囂張?咱們還有底牌沒翻呢皇阿瑪咱們兄弟沒辦法,難道四哥也不行麼?八王議政可是祖制哥可沒那麼大能力推翻咱們。”九阿哥陰森森的說道。
“四哥可不是單打獨鬥,雖然沒有百官的支持,可是暗地裡的手段可不多,哥哥不能拿着你的身家性命冒險。”八阿哥忙說道。
“八哥你想的太美好了,咱們之前可沒少給老四下絆子,難道那些事老四就不記仇了?要是老四坐了那個位子咱們更沒好日子。”九阿哥幽幽的說道。
而八阿哥聽了這話卻沉默下來,半晌才說道:“以前的事都是不得已,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皇阿瑪對哥哥厭棄到什麼程度九弟是知道的,那個位子不可能是哥哥我的了。除非咱們支持別人,可是又有哪個兄弟能取代四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