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靈活的聚攏靖瑤烏黑的長髮,仔細纏繞在金鏨花的扁方外,另一手挖出一點固定用的頭油,把外面個別碎頭髮貼服在一起,沒一會一個漂亮的新娘髻就梳成了。
瀾惠藉着前方的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從梳妝匣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攢珠累絲金鳳簪插在了靖瑤的髮髻上,滿意的點了點頭。
旁邊伺候靖瑤梳妝的人也連連讚揚,有說新娘子漂亮的,有說瀾惠的手藝好的,還有說那拉星德好福氣的。
瀾惠見靖瑤坐在那手裡一直揪着帕子,身體也緊繃的很,於是柔聲說道:“靖兒別緊張,放鬆些。”
靖瑤擡頭看了一眼瀾惠,又看了看身邊的那些女人,小嘴抿了抿還是沒說出什麼話來。瀾惠見狀對着留在屋裡的嬤嬤們說道:“你們先下去用些點心,離吉時還有一會呢免得一會累到。”
嬤嬤們見人家母女有話要說,也就笑着退下了。她們一走靖瑤就緊抓着瀾惠的衣襬,哆嗦着說道:“嫡額娘,我心裡怎麼這麼緊張,好像呼吸都困難了似的。”
瀾惠用手撫着靖瑤的後背,柔聲說道:“深呼吸幾次試試,女人出嫁總是免不了要緊張些的,正常得很,別勉強自己。”
靖瑤在瀾惠柔聲的勸解下慢慢的放鬆下來,她小聲說道:“嫡額娘,您能再跟女兒說說大婚的流程麼?女兒怕忘了。”
瀾惠見此細細的把靖瑤需要做的事說了一遍,最後還強調道:“你身邊會有喜娘一路提醒的,不用擔心,不會出錯的。”
想了想瀾惠又叮囑道:“嫁人後你就是那拉家的媳婦了,嫡額娘打聽過,他們家的規矩並沒有咱們府上嚴格,但剛嫁過去盯着你的人一定不會少,要時刻記着自己是雍親王的大格格,只要大規矩不錯就行。想來他們家的人也不會爲難你,要是有不順心的儘管回來找嫡額娘,咱們家總是能爲你出頭的,不用害怕。”
靖瑤輕輕的‘嗯’了一聲,道:“嫡額娘放心,女兒不會沒了阿瑪的名頭的。”
瀾惠忙道:“也別忘了出嫁的女人最主要的是伺候夫君孝順公婆,萬不能仗着郡主的身份爲所欲爲,但也不能讓人欺上頭來,這裡面的度要把握好,知道嗎?”
靖瑤忙點頭,還說道:“女兒會學着嫡額娘行事的態度維持這個家的,嫡額娘儘管放心。”
接下來瀾惠又和靖瑤說了一些別的,有些是婆媳相處的經驗,也有些是和丈夫相處的方法。這些話她早就已經囑咐過了,不過靖瑤即將出嫁她還是有些擔心的再囑咐了一遍。靖瑤也並不嫌煩,而是仔細的聽着,把瀾惠的話都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吉時就要到了,剛纔出去休息的嬤嬤們在門外提醒着,瀾惠忙讓她們進來,又親自給靖瑤蓋上了蓋頭,在她手中放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還有一柄上好的玉如意。
沒多久弘暉被一羣人擁簇着走了進來,先向瀾惠行禮後纔來到靖瑤身邊背起她,一路向大門而去,在那裡星德正騎在高頭大馬上,等着自家的新娘。
弘暉揹着靖瑤上了花轎後,擡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新郎星德,接着自己也騎上馬跟着向那拉家而去。
瀾惠這邊並沒有跟上,只在院裡招呼一些幫忙的人用宴後就回到了正屋,至於婚禮那邊有四阿哥和弘暉他們張羅着,倒是不用瀾惠出場的。
四阿哥晚上回來時喝的渾身酒氣,一進門就揉着頭對瀾惠說道:“星德那小子哪輩子修來的福分,才能娶到爺的女兒。他要是敢對爺的女兒不好了,看爺怎麼收拾他。”
瀾惠見四阿哥搖搖晃晃的忙把他扶到榻上躺好,又對珊瑚吩咐道:“快去叫人燒水給爺沐浴。”
吩咐完纔對四阿哥說道:“咱們靖瑤那麼好,女婿只會喜歡的。就是兩夫妻真有了口角咱們也得打聽清楚再行事啊”
四阿哥側過身來拉着瀾惠的手枕在頭下,對着瀾惠感嘆道:“嫁女兒的心爺算是感受到了,不行,珺兒的婚事還是能拖就拖,她要是嫁去了蒙古爺想見一面都難了。珺兒是爺從小寵到大的,可不能便宜了阿爾斯楞那個臭小子。”
瀾惠聽了心中一喜,忙問道:“珺兒的婚事真能拖嗎?妾身也捨不得女兒早嫁。”
四阿哥輕輕的嗯了一聲說道:“讓爺想想辦法。”
瀾惠這邊則心裡面計算着,現在珺瑤十三歲,一般宗室格格出嫁都要十七八歲才成,那就是還有五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七年。這麼算離康熙六十一年也就是四阿哥登基就差了四年,要是能拖四年的話自家女兒的婚禮就可以以公主的排場辦了,還能按規矩在京城爲女兒建公主府。
瀾惠怎麼想怎麼覺得再拖四年很好,興奮的忙推着四阿哥說道:“爺可一定要把這事辦成,咱們閨女又不愁嫁,晚嫁幾年也能在咱們膝下承歡。爺,爺……這人怎麼說睡就睡,算了,明天說吧”
原來四阿哥早就枕着瀾惠的小手呼呼的睡着了,瀾惠推了他好幾下也沒動一動。偏趕上這會子門外珊瑚說道:“福晉,熱水已經燒好了,是在屋裡沐浴還是在浴房?”
瀾惠又推了推四阿哥,見他睡得這麼熟只能說道:“打盆水進來就行。”等珊瑚端着一盆溫水走進來後,一見四阿哥已經睡熟了忙低下頭來。瀾惠接着珊瑚浸好的溼布巾邊幫四阿哥擦手擦臉邊小聲說道:“靖瑤的婚事辦完了,等年前就把東珠她們的婚事辦了,這幾個丫頭跟着我這麼多年,我雖是捨不得可也不能耽誤她們的終身大事。她們的嫁妝準備的怎麼樣了?這些天忙得很,也沒細問。”
珊瑚答道:“妹妹們的嫁妝都準備好了,福晉放心。”
瀾惠又問道:“那幾個替換的丫頭還要你幫忙調教着,她們年紀小,難免淘氣些,你看着教導就好,不用狠拘着她們。”
珊瑚笑道:“是,奴婢記着您的話了。”
“行了,你也下去休息吧”給四阿哥梳洗後瀾惠又在珊瑚的幫襯下幫四阿哥退了外衫,這才叫珊瑚下去休息。
珊瑚輕輕的關門聲傳來時,瀾惠已經掀開被子躺了進去,四阿哥睡覺很老實,只是仰躺着一動不動,雖然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酒氣,不過瀾惠還是向他靠了靠,依偎在他身邊輕輕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瀾惠睜開眼後就見四阿哥用手支着身子看向她,見她醒了柔聲道:“瀾兒醒了?昨晚睡得好嗎?這陣子可把你忙壞了,趁着這幾天空閒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吧”
瀾惠應了一聲,雙手伸過去環着四阿哥的腰,頭窩在四阿哥的胸前嘟囔着說道:“這些天妾身確實累得狠了,妾身再睡會,不伺候爺用膳了。”
四阿哥心疼的攬着瀾惠,柔聲說道:“瀾兒睡會吧不用管爺。”
瀾惠閉着眼剛要進入夢鄉,突然想到四阿哥昨天說的話,一下子睜開眼說道:“爺昨天說要拖延珺瑤的婚期,是真的嗎?”
四阿哥顯然被瀾惠嚇了一跳,聽到她問了不由仔細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說過這話,於是點頭道:“這事只能試一試,爺也捨不得珺兒太早出嫁。”
瀾惠雙眼亮晶晶的問道:“能不能拖個四五年的,珺兒可是咱們的長女,妾身實在捨不得她遠嫁蒙古。”
四阿哥皺眉道:“四五年實在太長了,宗室裡也沒有二十多歲纔出嫁的前例。頂天一兩年。”
瀾惠見狀撒嬌道:“哎呀爺,妾身實在捨不得珺兒,您就想想辦法吧”
四阿哥勸道:“瀾兒別淘氣,俗話說女大不中留,珺兒和阿爾斯楞那小子感情好得很,強留這麼多年畢竟不好,萬一珺兒不高興怎麼辦?”
瀾惠氣道:“那珺兒嫁去蒙古妾身想看看都困難,爺怎麼不說這個?不是妾身偏心自己親生的,靖兒還嫁在了京城呢想想我的女兒,再想想靖兒,妾身心裡能平衡嗎?”
四阿哥對此顯然很愧疚,半晌後說道:“珺兒的婚事是皇瑪嬤一力促成的,咱們畢竟做不了主,這樣如何?爺應你懶懶一定不遠嫁,讓她留在京城陪你。”四阿哥心裡想着如果他能爭得皇位的話,珺瑤也就能在京城建公主府了,到時候半年住在京城半年住在蒙古,也能安撫一下自己夫妻倆的想念之情。不過這話他不好跟瀾惠說,只得在心裡面下定了決心,那個位子說什麼也要拿到手。
瀾惠見四阿哥對夢瑤的婚事鬆口了,這才高興些,只不過必須得讓四阿哥知道自家女兒的委屈,所以瀾惠只是閉上眼說了句“妾身睡了,爺自起吧”就不再搭理四阿哥了。
四阿哥苦笑了一下,等着瀾惠呼吸平穩真的睡着後才放輕動作起身,雖然昨日是他女兒出嫁的日子,可是今天卻還是要出門辦差的,這個時間已經是不起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