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開封府公堂內，吸溜吸溜的聲音此起彼伏，一道帶着糯米香的熱氣從大門上飄出，只飄到院子的老槐樹上引得喜鵲嘎嘎直叫。
從凌晨抓到那些刺客後，武植就帶領嵐大人秦檜宋鞏等手下在開封府馬不停蹄的審問着，一直審問到天亮，才把那些人的嘴徹底撬開，如今證詞已經畫押完畢，所有的證據都直接指向朱勉的親信手下雷虎，再加上老胡的供詞，朱勉這次插翅也難飛了。
武植疲憊的坐在公案後面大口喝着蓮子羹，嵐大人花榮秦檜他們則都搬個凳子坐在公案兩側，手裡都端着粥碗，而堂廳中，衙役捕快士兵等衆多昨夜辦案的人員都直接蹲在地上，手裡端着碗大口的喝着粥。
“好喝！”
“夫人的手藝實在太好了！”
………
大家對粥讚不絕口，連嵐大人秦檜宋鞏喝着粥的同時也時不時的盯着廳內那個大木桶，生怕粥沒了一樣。
這粥是大清早金蓮她們熬好送過來的，倒不是因爲武植囑咐，而是娘子們有心，知道府衙以及巡防營的兄弟們又是保護武宅又是辦案整晚沒閤眼，肯定十分勞頓，便提前熬了好幾鍋蓮子羹，天亮特意來犒勞衆兄弟的。
時遷暗組的兄弟們自然也能喝到金蓮親手熬製口感絕佳營養豐富的蓮子羹。
“大哥，如今大事已定，我就先帶人回去了。”
喝飽了粥，花榮起身對武植告辭道。他這次來主要負責配合抓刺客，抓完刺客後他本就可以回去的，可他不放心，所以才一直帶人在開封府保護武植到了現在。
“行，三弟你去吧。”
武植點點頭，和花榮不需要客套。
“嵐大人，秦大人，宋大人，諸位兄弟，告辭！”
“花將軍慢走！”
衆人起身相送。
這番過後，嵐大人秦檜宋鞏和花榮也都正式結識了，其中花榮和嵐大人更是一見如故，惺惺相惜。
人生就是如此，有些人你剛認識就可以交心成爲朋友。而有些人你相處了十幾二十年，你也從不覺得他是自己的朋友。
“大人，如今已經鐵證如山，待今日開朝之後，我們便可請得聖旨將朱勉緝拿審問了！實在是快哉啊！”
秦檜滿臉興奮，他入仕時間短，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現在這麼快就能跟着武植破出這等驚天大案，心中自然激動難耐。
連老練如嵐大人，沉穩如宋鞏此刻也已經快按捺不住欣喜了。
“鐵證面前，繞是官家再寵信朱勉，他也無力迴天了！”
武植同樣激動，他拍了下桌子，起身環顧衆人道：“案子雖然已經破了，但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們去做，大家今天都打起精神！”
“是！”
衆人起身呼道，其實不用武植提醒，在場的都是開封府精英，自然明白案件雖然查清楚了，但今日審訊嫌疑人讓嫌疑人認罪纔是最關鍵的最後一環，待在鐵證面前嫌疑人無從狡辯，開封府宣了判後，案子纔算完結。
“大人，只怕今日兩府相公都要來開封府聽審啊！”嵐大人抹了抹嘴，對武植道。
武植明白嵐大人的意思，嵐大人是在問武植蔡京王黼那邊的禮送到位了沒有，若是這二位插手其中，案件結案就難免曲折。
“放心，兩府相公不會偏袒罪犯的。”
蔡京王黼的回禮信函武植已經收到，二人在信裡面都委婉的表達了不會管這閒事。蔡京王黼這等老牌貪官還是比較講貪官的操守的，拿了武植銀行股份，就不會拿錢不辦事。
“不過這等案件，只怕不止兩府相公會來聽審，臺諫官員還有官家應該也會來。”武植沉吟着，對秦檜宋鞏道：“到時候在堂上陳案的時候，你二人不必有所顧慮，只管實話實說。”
武植是怕二人到時候驚慌，是故提前提醒一下。
審理朝廷官員的案件一般都要有御史臺和知諫院的言官全程監督，而審問侍郎以上的官員不止要臺諫的人來監督，執宰們也要出一人全程旁觀。尚書級的重要官員纔會驚動皇帝，朱勉雖然不是尚書，但由於此人深的聖眷，所以趙佶八成會親自旁審，最後定案也將由趙佶親自下達。
“大人請放心！”秦檜宋鞏鄭重道。
“嗯。”
武植點點頭，眼裡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之色。
而武植之所以會遺憾，是因爲他已經預想到，即便是將朱勉繩之以法，最後想要朱勉殺人償命也是根本不可能，因爲大宋朝開國到現在素來遵守不殺士大夫的慣例，朱勉和武植一樣都有同進士的出身，只要他不造反，那犯任何罪都是判不了他死刑的。
這潛規則武植不能打破，滿朝文官都是士大夫，壞了這條潛規則無異於是和全體文官作對，根本不可能實現；而且武植也不會打破這潛規則，因爲他自己也是士大夫階層，這個潛規則同樣也是他危機關頭的保命符。
在原來的北宋歷史上，只有一位文官被公開判過死刑，這位文官就是張邦昌。他也是自己作死，北宋末年金國人南下打下汴京俘虜宋徽宗後，爲了便於統治，就立了張邦昌當了僞皇帝。
這貨若是寧死不從倒能保全名節，再不濟對金人陽奉陰違先當了皇帝，暗地裡保護下陷入金人鐵蹄之下的大宋官員百姓也不至於被殺。
關鍵這貨當了皇帝后就徹底成了漢奸，幫着金人迫害正直不屈的官員和大肆搜刮百姓，以至於後來南宋反撲捉住他後，全體官員都一致同意將其千刀萬剮的當衆處死！
這種反叛當皇帝的事情文官們不會幹，所以殺掉一個幹了這種事的人，也威脅不到各自利益。
“大人何故眉頭不展？”一旁的秦檜注意到武植表情變化，問了一聲。
“哦，沒事，我在想事情。”
武植擺了下手，這種小事不必對秦檜他們說，他已經想開了，只要能將朱勉繩之以法，那麼朱家這股大宋毒瘤就算徹底倒了，永無翻身之日，暫時留朱勉一條狗命也無妨。
等以後朱勉這個名字逐漸被人淡忘的時候，武植便會出手讓其徹底從這個世間消失，朝廷高官莫名死亡肯定會引起轟動，但一個戴罪之人出意外死了，估計很少會有人去注意。
朱勉一而再的刺殺武植，第二次更是連着武植家人一起算了進去，不過武植卻不會和他一樣殘忍，武植只要他的命！
“大人！大人！”
距離朝會開始還有半個時辰，武植喝完了粥，正坐在椅子上養神，突然外面傳來了一道焦急的聲音。
“何事驚慌？”
公堂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嵐大人穩住來報信的小廝問了一句。小廝是武植派去監視朱勉的探子之一。
“大人讓我們監視朱宅，就在剛剛，朱勉急匆匆的出了府門，看樣子有些古怪！小人特意來稟報。”探子道。
“出了府門？”
“會不會是在逃跑？”
秦檜宋鞏說完，武植便對他們搖頭道：“不可能，還是那句話，朱勉若是逃跑了那就好了！”說完，他對探子問道：“朱勉往什麼方向去的，有沒有帶什麼隨行？”
“朱勉出了府就往東去了，身邊除了兩名護衛就只帶了一個朱文。”
“往東？朱文？”
武植疑惑了起來：“他帶朱文幹什麼？”
“這個朱文倒是和此案無關。”宋鞏道。
“他們該不會是進宮的吧？”嵐大人猜測道，“皇宮中最早開的是東華門，這個時辰剛好開宮門。”他是御前侍衛，對於宮中規矩比較熟。
“進宮？”
武植皺眉，他心頭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
朱勉進宮八成是求趙佶的，可鐵證面前哪怕趙佶再偏袒他也沒什麼作用，朱家必倒無疑了……但是他又帶着朱文進宮幹什麼呢？
就在武植等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一名衙役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大人，馬公公有要事求見！”
“請進。”
武植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雖然他不知道是哪個馬公公，可還是絲毫不耽擱的讓其進來了。
“武大人！有急事！”
進來的公公是個非常年輕的小太監，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顯然是馬不停蹄的從宮中趕來的。
“馬公公，有什麼急事？”
一見這太監武植便認出了，此人乃是宮裡大太監李彥的親信馬玉，應該是李彥讓他來報信的。李彥現在可是自認和武植是鐵打的關係，有情況自然會想着通知武植。
“李公公讓我告訴您，朱勉已經領着朱文到陛下面前自首了，孫家案件全部干係都是朱文一人幕後指使，他已經認了！陛下還誇朱勉大義滅親！”
“什麼！”
聞言，武植等人立即大驚失色，一瞬間衆人都有些發愣。
“大人，話我已經帶到，我就告辭了，您快些想對策。”說着，那小馬公公就躬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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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的第一次“飄紅”今天終於出現了，感謝夫子！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天，本該大爆發更新的，奈何喜事來的太突然，有點措手不及，所以今晚只有兩章，明天準備下爆發三天。至於有時候更新慢大家理解下，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