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架直升機,好像就是那天楚先生到陸區公安局自首的時候坐的那一架。
陶羽瓷勾脣,果然她們隨時隨刻都在監視着她,只要她一有危險,立刻就會派人來救她。
直升機越來越近,陶羽瓷微擡着眸子,看着直升機來的方向,脣角微微勾着,迎接他們的到來。
這時,秦紹安被關着的小黑屋裡那臺大電視又被打開來,畫面裡直播的,正是陶羽瓷坐在高樓樓頂的畫面,包括聲音,也被打開了。
轟隆隆的直升機聲音在小黑屋迴響,秦紹安從淺憩中微微睜開眼睛,看到的便是已經醒了的陶羽瓷,正微微擡着頭,看着某處,淺笑着看着視屏畫面,好像在等待什麼人的到來。
再一看她身後的背景,秦紹安手一鬆,差點失去平衡從凳子上掉下去。
這條凳子並沒有多高,而且搖晃不定,如果他不抓着鐵鏈平衡,就會立刻倒掉,摔進地上慢慢的鋼針堆裡。
要跳出去,如果是他沒有受傷的時候,有可能,現下他渾身是傷,自保都難。
秦紹安眸子一縮。
陶羽瓷那個笨蛋,剛醒來坐在高樓邊緣做什麼!不怕掉下去嗎!掉下懸崖的經歷,還沒讓她長記性!
直升機到達目的地,在頂樓十米左右高處懸停。
螺旋槳巨大風力迎面衝擊在陶羽瓷身上,陶羽瓷幾度差點摔下樓去,幸好緊緊抓着屁股旁邊的小欄杆。
醫院住院部陽臺是用水泥圍欄圍住的,不過水泥圍欄上面出於美觀考慮,還是做了一小圈約莫五釐米高的鐵藝小欄杆。
銀狼在看到陶羽瓷身子一傾倒的時候,差點整個人直接從直升機上跳下去,幸好被身後的手下死死抓住,陶羽瓷也沒摔下樓去。
很快一條軟梯從空中放下來。
銀狼陰沉着臉一步一步從軟梯走下來。
陶羽瓷眯起某自來,開口,“你們果然來了。”
距離地面約莫還有一米多高,銀狼乾脆直接跳下來,身上的傷口再次撕裂,用通用的話來說,他這就是自虐。
在銀狼身後,還跟下來好幾個黑衣男人,之後直升機緩緩升空離開,陽臺上安靜下來。
秦紹安這纔看到出現在視頻畫面中的男人,也就是綁架他的罪魁禍首銀狼,陶羽瓷果然是和他認識的?
“我以爲你被他傷害的那麼深,會放棄他的。”銀狼的聲音儘管經過變聲器處理,卻依舊很冷很冷,冷到骨髓裡。
陶羽瓷仔細看了銀狼好幾眼,皺眉,“你不是楚先生。”
雖然面具是一樣的,衣服也是一樣的,可她能確定她不是她上次在陸區公安局看到的那個人。
銀狼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陶羽瓷說的楚先生,應該是替他入獄的那個屬下,“我是他的得力助手,銀狼。”
他不介意騙騙她。
陶羽瓷顰眉,“我要和他本人說話!”
“和我說也一樣,他入獄後,已經把中國分區負責人的身份,暫時轉交給了我。”銀狼這麼冷漠,言語之中絲毫聽不出有對陶羽瓷的任何異於陌生人的感情。
秦紹安攥緊拳頭,陶羽瓷究竟在做什麼。
“我說,我要你放了秦紹安,可以?”陶羽瓷面色從容,隱約能從嘴角邊察覺那一抹淡淡自信的笑容。
秦紹安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陶羽瓷一醒來,竟然就想要救他?
心裡有什麼堅硬的地方緩緩剝落,很快又被偏念掩埋。
這一定是陶羽瓷和銀狼串通好,故意做給他看的,她怎麼可能眼看冷漠的他不管她,害她掉落懸崖後,還毅然要救他?
一定是這樣。
“想讓我放了秦紹安?”銀狼深灰色面具下的脣角微微勾起,此刻他面具下的表情,是戲謔的。
“滾!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裝好人,裝在乎我要救我!”一道不算大聲的聲音,從銀狼身邊響起。
銀狼挑眉,伸手。
手下立刻將手裡的平板遞給銀狼。
“真可惜,秦紹安好像一點都不領你的情,你確定還要我放了他嗎?”銀狼將平板方向一轉,將聲音開到最大。
陶羽瓷撰緊了手裡的欄杆,胸腔中有什麼被撕裂開來,潺潺流血,痛。
“我確定,你放了他。”陶羽瓷一字一句,說的極其艱難。
胸口是痛的,她還以爲她在昏迷中聽到的都是她的幻覺,原來都是真的,秦紹安根本不願意讓她爲他求情,甚至認爲她這是在逢場作戲,故意秀給他看的。
“陶羽瓷,你趕緊滾,別噁心我!”秦紹安胸口劇烈起伏,聲音額外顫抖,被氣的。
陶羽瓷眼眶紅了紅,晶瑩閃現,急忙將腦袋垂下一些,不想讓人看到她的窘迫,“別理他說什麼,我要你放了他。”
銀狼脣角勾起,眸光卻異常冷漠,看着陶羽瓷的方向,“要我放人可以,我要問問你,你有什麼資格?”
陶羽瓷咬緊脣瓣,“你不放,我就跳下去。”
銀狼瞳孔一縮,脣角笑意退卻,陶羽瓷居然爲了秦紹安用死威脅他!很好!
手一揮,小黑屋裡衝進去兩個強壯男人,強勢抽掉秦紹安腳下的凳子,兩條長鞭一下一下揮動,發出血與肉破裂開來的聲音,鮮血潺潺。
秦紹安渾身上下,除了臉,幾乎連一塊好地方都沒有了,他們怎麼能還抽打他!
陶羽瓷渾身顫抖,指着銀狼,“住手!我要你住手!不許打他,要打,打我!”
“我如果說不呢?你要跳下去嗎?如果跳下去了,恐怕你就不能威脅我放人咯?”銀狼說着,又靠近了陶羽瓷幾分。
陶羽瓷連連後退,往外面挪動好幾份,“你別過來!再過來,我真的就跳下去了。”
“那我給你兩個選擇,一,秦紹安被當衆活活打死,二,你代替秦紹安被活活打死。”銀狼說着頓了頓,眸子略帶深意看向陶羽瓷,“不過注意,我說的當衆,是當着全國十五億人口的面,三十多家電視臺,渾身赤裸。”
秦紹安被一下一下皮鞭抽打的,卻還是能聽清電視那頭傳來的聲音。
呵,若是是都動真格的,陶羽瓷肯定會選擇一,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陶羽瓷攥緊了拳頭,渾身顫抖,擡頭最後望了一眼被吊打的秦紹安的方向,“我選二。”
秦紹安手一鬆,很快又抓緊,差點掉下去。
這是做戲吧!
陶羽瓷不可能爲了他做出這麼大犧牲,秦紹安在心裡這麼想着,一下都平衡了,絕對是兩個人串通好了,想騙取他的信任,他是不會相信的。
銀狼本就森冷的表情,猶如墜入冰窟,“你確定,你選二?”
陶羽瓷目光下意識瞄了一眼銀狼手中的平板,點了點頭,“我確定,只要你放了他。”
銀狼眸光沉了又沉,忽然想到什麼,突然笑了,“陶羽瓷,真沒想到你竟傻到這個程度,你要我放了他,可以,不過我當然不能殺了你,我要你陪我一、夜、春、風。”
一夜春風那四個字,銀狼咬得額外清晰。
在視頻那一頭的秦紹安,也聽得清清楚楚,沒想到畫風忽然會轉變,他以爲選擇完,這件事就算完了。
陶羽瓷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看着面前那個戴着深灰色面具的男人,“你說什麼?”
“我說要你,當着全國人民的面,和我一、夜、春、風,怎麼不敢了?”銀狼這一字一句,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這種時候,陶羽瓷竟然還義無反顧選擇讓秦紹安活,那他顧不得那麼多了,得讓這個女人得到一點教訓,不然他自己都會被憋死。
陶羽瓷眸光暗了暗,和麪前這個男人當衆一夜春風以後,她就不乾淨了,就配不上秦紹安了……
不對,她什麼時候配得上過呢,一直都被他無視着,厭惡着,就算不乾淨了,和乾淨又有什麼區別?
“我……敢……”陶羽瓷回答這兩個字的時候,足足用了十多秒。
秦父和陶父正好在電視前面,完完全全將一切看在眼裡。
秦母眼淚頓時就掉下來。
她曾經因爲自己兒子傷害過的女人,竟然爲了他兒子,可以死,甚至出賣身體也在所不惜。
而那個她所滿意的謝小婉爲了自己活,不顧他兒子生死,當初她怎麼就眼瞎,被這麼個女人騙了!秦母憤憤不平。
陶父整個人站起來,對着電視大聲咆哮,“不可以答應他!”
可這只是普通的電視機,陶羽瓷那邊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
秦父也被畫風忽然的轉變驚愕到,陶羽瓷果然醒了,而且也選擇救秦紹安,可他沒想到,她竟然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威脅KM組織的人。
難道她不知道,KM組織的人,對討厭別人威脅他們的嗎?也對,陶羽瓷以前根本就沒聽說過KM組織,又怎麼會知道他們的事情。
秦父爲陶羽瓷捏了一把汗,急忙撥打報警電話,想讓人定位陶羽瓷現在的所在位置。
自己兒子斷然重要,可陶羽瓷就不是人嗎?縱使是自私,他也不想再欠了陶家更多
醫院住院部頂樓。
銀狼的笑容逐漸凝結,“很好,沒想到你這麼在乎那個男人,爲了那個男人,竟能出賣自己的身體。我代我老大,對你說,今晚以後,他不會再給你任何庇護,以後就當從不認識你。”
陶羽瓷已想到銀狼口中那個爲她而啷噹入獄,捐獻出所有家產的英俊男人,心中微微痠痛——
對不起了,心早已被佔滿的她,本就不配被別人愛上。
忘記她,纔是對他最好的結果。
“好,我本就不屑被他庇護,他只會給我惹麻煩。”陶羽瓷本不想說出這麼傷人心的話來,可一想到對方可能就看着她,還是硬下心來說了這些話。
銀狼捏緊手中的平板,平板發出扭曲碎裂的聲音,咔嘣,繼而瞬間屏幕四分五裂,不到十秒鐘畫面也消失了,可見銀狼手勁有多大。
若是衝着一巴掌下去,恐怕陶羽瓷的鼻骨都能被打斷。
陶羽瓷縮縮脖子,指指銀狼手中的筆記本,“你那個都壞掉了,我不看到他安全到家,我是不會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