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見薛懷義敢高聲罵皇上,實在聽不下去,從旁邊的陰溝裡挖一把臭泥,抹在了薛懷義的嘴裡,薛懷義被嗆得直翻白眼,哇哇直吐,兩眼瞪着侍衛說不出話來。到了皇宮門口,薛懷義被一把拋了出去。再想進宮,人已不讓進,硃紅的雙扇大宮門緊緊地閉着,在宮燈闇弱的燈光中,顯得冷酷和神秘。薛懷義氣急敗壞,拳打腳踢,裡面悄無聲息,門就是不開。

薛和尚氣得咻咻直喘,旁邊的從人走過來說:“國師,洗洗吧,你看你的臉,都是臭泥。”

在從人的攙扶下,薛懷義走下洛堤,到洛水邊,手撩起水洗了一把臉,濞了一下鼻子,捧兩捧水,漱漱口,這才覺得好受些。他喘口氣,望着波光粼粼的洛水河面,河面上有一對野鴨子,正在月光裡交頸親吻,這一動人的場面,竟又惹得薛懷義心頭火起,在水邊瘋了似的找到一塊大石頭,“嗚”地一聲扔過去。

“嘎——”野鴨驚叫一聲,撲閃着翅膀,疾速飛去。龍牀上男歡女愛的場面在薛懷義的腦子裡怎麼也揮之不去,他衝着洛水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罵道:“媽的,我讓你,銷你媽的魂!”

“走!”薛懷義一揮手,翻身上馬,領着衆人疾駛而去。

當初,明堂既成,武則天命薛懷義作夾-像。大像造成後,薛和尚又於明堂北面造一天堂,以貯大像。因而說,明堂是節日慶典佈政之所,天堂則是頂禮拜佛的宗教場所,天堂自然歸薛和尚所管轄。管理天堂的小吏一見薛師來了,急忙迎了出來,鞍前馬後,極盡巴結之能事。

“薛師,吃飯沒有,沒吃飯叫廚子弄幾個菜。”小吏恭恭敬敬把薛懷義迎到了貴賓室。

“氣都氣飽了。”薛懷義氣呼呼地說。“誰敢惹薛師生氣。”

“少囉嗦,快弄幾個好菜,搞幾罈好酒。”

“是!”小吏答應,急忙出去辦去了。

熱氣騰騰的飯菜很快地端上來了。薛懷義騎坐在大板凳上,也不吃菜,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會兒功夫,就喝得兩眼通紅,模樣嚇人。小吏見薛師喝得差不多了,趕緊央求道:“薛師,最近天堂有幾處漏雨,想請薛師批幾個錢,修繕修繕,再說工匠們在天堂幹了一年了,也想弄兩個錢養家餬口。”

“錢?”薛懷義搖搖晃晃走到小吏的跟前,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小吏,說:“錢,我有,要……多少,給……多少。”

說着,薛懷義一歪頭,從人熟知薛師的脾氣,趕忙把錢褡提過來,錢褡裡是薛懷義平日隨身所帶的零花錢,卻也足有上千兩之多。

“拿,拿去吧。”薛懷義揮揮手說:“今晚我……我老薛在這看門,你和工匠們都放假回家吧。”

“哎!”小吏提起錢褡,愉快地答應一聲,鞠了個躬,轉身走了。

小吏走後,薛懷義命令從人:“給我搬些木柴,堆在這屋裡。”

幾個從人不解,問:“搬木柴幹啥?烤火有現成的木炭。”

薛懷義冷不丁暴叫一聲,“吃我的喝我的,叫幹啥幹啥,這麼多廢話!”

幾個從人不敢反嘴,忙從廚下抱來一捆捆木柴,堆放在房間裡。薛懷義把喝剩的酒悉數倒在柴堆上,而後舉着火燭笑着問身後的幾個隨從:“你們說我敢……敢不敢點?”

“薛師,你要燒天堂?”幾個隨從驚問道。

“燒,燒了這小舅子。”薛懷義嘴裡噴着酒氣說。

幾個隨從交換了一下眼神,害怕地直往門口挪,薛懷義把手中的燈燭往柴堆上一丟,潑上了烈酒的柴堆“忽”地一聲着了起來,大火映紅了幾張倉惶的臉,火頭逼得人直往後退。

“快跑,薛師!”幾個隨從返身拉着薛懷義,沒命地往屋外竄。火勢兇猛,又加上起了西北風,大火瞬間就着了起來。

火勢燎原,很快地就接上了主建築天堂,大火燒得劈里啪啦,火頭冒有三丈多高,附近的居民都驚動起來,摸出鏜鑼,亂敲一氣,四下裡人聲鼎沸,高喊救火,遠處皇宮報警的銅鐘也撞響起來,皇宮邊的幾個軍營也行動起來,集合的哨子聲一聲比一聲急,尖利又刺耳……退到大門口的薛懷義也有些緊張,酒醒了大半,嘴裡咕噥着:“這火頭怎麼這麼大。”

“薛師,咱趕緊跑吧。”幾個隨從慌慌張張地把薛懷義扶上馬匹,而後打馬抄小道,竄回白馬寺去了。

小北風呼呼地刮,大火劈里啪拉地燒,火借風勢,風借火勢,火光沖天,火勢激烈,人已無法靠近,反逼得救火的人連連後退。衆人等提着水,拎着工具,在旁邊團團直轉,乾着急,救不了火。

但見那火頭順着風勢直往南走,緊挨着天堂的南邊就是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的巍峨壯麗的明堂,人們驚呼:“完了,完了,明堂完了。”火勢逼近了上明堂,明堂都是些木建築,更加嬌貴,見火就着,頃刻之間,明堂的大火就燒了起來,火勢沖天,城中亮如白晝。

全洛陽的人都驚動起來,手搭涼棚,癡癡地望着這場無名大火。大火整整地燒了一夜,比及天明,“飾以珠玉,塗以丹青,鐵-入雲,金龍隱霧”空前雄偉的明堂,被燒得只剩下烏黑的架子。殘磚爛瓦,斷壁殘垣,劫後蒼涼,觸目驚心。

負責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使武三思,不敢怠慢,當夜就把看守天堂小吏從家中提溜出來,突審之後,武三思趕往皇宮,向老姑報告說:“薛懷義薛師把人打發走後,獨自在天堂。起火後,有人見他和隨從匆忙逃往白馬寺。據臣所查,起火原因很可能與薛師有關。”

武則天披着被子坐在龍牀上,寒臉掛霜,老臉拉得多長,半天不吱聲,旁邊的御醫沈南-插言道:“應該找薛懷義問問,幹嗎燒天堂。”

武三思看了沈御醫一眼,點了點頭。武則天說:“這事你不用管了,對外就說工徒誤燒麻主,遂涉明堂。”

“侄兒明白。”武三思磕了個頭,轉身欲走,卻又回頭說:“薛師在天津橋頭立的那個二百公尺高的血像,夜裡也被暴風吹裂爲數百段。”

天明上朝,衆文武小心翼翼,一齊向女皇請安問好,見武則天在龍椅上沉默寡言,心情不好,左史張鼎上前勸解道:“其實一場大火也沒什麼不好的,俗話說‘火流王屋’這場大火更彌顯我大周之祥。”

武則天一聽這話,臉色舒緩了許多。通事舍人逄敏也上來湊趣說:“彌勒成道時,也有天魔燒宮,所建的七寶臺須臾散壞,今天堂明堂既焚,正說明彌勒佛乃皇上真實前身也。”武則天聽了,心中大爲舒坦。

左拾遺劉承慶氣不過,走上來毫不客氣地說:“明堂乃宗祀之所,今既被焚,陛下宜輟朝思過。”

武則天被說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在龍椅上坐立不安,宰相姚Shou上來解圍道:

“此實人火,非曰天災,至如成周宣榭,卜代愈隆。漢武建章,盛德彌永。臣又見《彌勒下生經》雲:當彌勒成佛之時,七寶臺須臾散壞。觀此無常之相,便成正覺之因。故知主人之道,隨緣示化,方便之利,博濟良多。可使由之,義存於此。況今明堂,乃是佈政之所,非宗廟之地,陛下若避正殿,於理未爲得也。”

武則天連連點頭,表示贊同,說:“姚愛卿所言極是,不妨重建一座。”

姚Shou奏道:“要建就趕緊建,燒壞的天堂明堂狼藉一片,有礙觀瞻。”

“馬上建!”武則天指着姚Shou說:“這事你負總責,讓那薛懷義也掛個名,做復建明堂、天堂的總指揮,他有一些建築方面的經驗。”

姚Shou知女皇死要面子,爲掩人耳目,故意委派薛懷義爲名譽總指揮。因而不作異議,退了下來。右拾遺王求禮不幹了,上來說:“外面風言,天堂明堂之火,與薛懷義有關,此次重建,決不能再讓他當什麼總指揮,再說他什麼也不懂,光會貪污斂錢。”

武則天的臉又白了一下,卻故意打了個哈欠說:“朕被大火鬧騰了一宿未睡,朕要回去歇息一會兒。”說着,武則天走下寶座,從角門拂袖而去。

縱火焚燒明堂、天堂,不但任事沒有,而且又榮升爲明堂、天堂重建指揮部總指揮,薛懷義更覺了不起,也鬧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逢人就吹:“燒個把天堂、明堂有什麼了不起,就是把整個皇宮、加上全洛陽全燒光,也沒有人敢動我一指頭。”

薛懷義挺着大肚子,巡視明堂建設工地,督作姚Shou怕薛懷義亂說亂做瞎指揮,專門派幾個人陪他玩,陪他嘮嗑,陪他喝酒。

薛懷義卻不甘寂寞,到處指手劃腳,這天他在庫房裡見幾個怪模怪樣、高達數丈的大鼎,便召來姚Shou問:“這是什麼東西?”

姚王Shou耐心地介紹說:“這是銅鑄的九州鼎,其中神都鼎曰豫州,高一丈八尺,受一千八百石。冀州鼎曰武興,雍州鼎曰長安,兗州鼎曰日觀,青州鼎曰少陽,徐州鼎曰車源,揚州鼎曰江都,荊州鼎曰江陵,梁州鼎曰鹹都……”

“什麼‘曰’不‘曰’的,”薛懷義指着牆角未拆封的銅製品問:“那幾個團蛋子是啥?”

姚Shou叫人拆開封,介紹說:“此乃是十二神鑄像,皆高一尺,置明堂四方之用。十二神者,子屬鼠,醜屬牛,寅屬虎,卯屬兔,辰屬龍,巳屬蛇,午屬馬,未屬羊,申屬猴,酉屬雞,戌屬狗,亥屬豬。”

薛懷義指着十二神,耍開了總指揮的脾氣,叫道:“什麼雞狗貓妖的,這些鑄銅得花多少錢,怎麼不跟我提前打招呼,你還把我這個薛總放在眼裡不?”

姚Shou陪着笑臉說:“這些都根據皇上的意思做的,本督作見薛師事忙,所以沒敢提前打招呼。”

“我啥時候不忙?”薛懷義愣着眼說,“我啥時候都忙,你老姚想越俎代庖,門都沒有,從今以後,所有的錢款都由我批!”

姚Shou見薛懷義無理取鬧,拱手說:“皇上可只是讓你當名譽總指揮,具體的承建工作可是安排我來做的。”

一句話惹惱了薛懷義,當即指着姚Shou罵道:

“你立即給我滾蛋,明堂的建設工作老子全盤接管。”

薛懷義一揮手,幾個嘍羅當即圍上來,推推搡搡攆姚Shou走。

幾個潑皮無賴小嘍羅望着八面威風的薛懷義,豎起大拇指,羨慕地說:“薛師真能。”

薛懷義笑着說,“那年我領兵掛帥西征,李昭德爲行軍長史,不聽我的話,讓我幾馬鞭揍得連連告饒,這可是人人知道有影的事。”

“聽說一個御醫叫沈南-想奪薛師的位子。”一個嘍羅說。

一提沈南-,薛懷義氣不打一處來,恨道:

“他沈南-算什麼東西我匹馬單槍馳騁皇宮幾十年,其位子輕易是別人奪得了的嗎?”

幾個小嘍羅忙附合道:“是啊,是啊,他姓沈的哪是薛師的對手。”

門外的幾個官員聽不下去,悄悄地開溜了。姚Shou更是氣憤難當,翻身上馬,一鞭抽在馬屁股上,直奔皇宮向女皇彙報去了。

到了皇宮,姚Shou一五一十把薛懷義所言所行說了一遍,武則天果然臉拉得老長,姚Shou勸道:“應該約束一下薛懷義,此人不識時務,於宮闈秘聞多有泄露。”

武則天正在沉吟間,人報河內老尼“淨光如來”來訪。武則天擡頭一看,這淨光如來熟門熟路,已入大殿了。但見淨光如來念一聲佛號,打一個稽首,說:“明堂、天堂不幸失火,老尼慰問來遲,還望我皇恕罪。”

武則天早把臉拉下來了,厲聲問河內老尼:“你常言能知未來事,何以不言明堂火?”

河內老尼見皇上動怒,嚇得腿一軟,跪倒在地,忙不迭的,叩頭如搗蒜。武則天一拍桌子,喝道:“滾!”

河內老尼嚇得一哆嗦,但尚還清醒,連爬帶跑地慌忙走了。姚Shou在一旁說道:“這河內老尼慣好裝神弄鬼,白日裡,一飯一菜,過午不食,儼如六根清淨的高僧大德,到了夜裡,卻關起門來,烹宰宴樂,大吃大喝,宴樂之後,又與衆弟子羣聚亂交,其淫穢姦情,實在令人髮指。”

武則天驚奇地問:“果有此事?”

姚Shou說:“河內老尼,還有自稱五百歲的老胡人和正諫大夫韋什方都是些沆瀣一氣,狼狽爲奸的騙子,京城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只是礙於皇上寵愛他們,不敢直說罷了。”

武則天有一種被騙的感覺,卻嘴硬說:

“這些人都是薛懷義介紹來的,朕本信他們。”

“皇上應該下旨,剷除這些爲害社會的旁門左道。”姚Shou說。

武則天點點頭說:“你傳旨召河內老尼等人還麟趾寺,令其弟子畢集,而後派使掩捕,把這些人都沒爲宮婢,讓他們到南山上養馬種地去。”

“遵旨!”姚Shou答應一聲,出去了。

大殿裡只剩下武則天和旁邊侍候的上官婉兒,武則天喃喃自語道:“天作孽猶自可,自作孽不可活,是到了動手的時候了。”

上官婉兒見女皇嘴裡一動一動,一旁小聲道:“皇上都說些什麼呀?”

武則天看她一眼,吩咐道:“速密選宮人有力者百餘人,加強朕的警衛。”

“是”。上官婉兒答應一聲,剛想走,又被武則天叫住了:“傳旨讓太平公主和駙馬武攸暨見我。”

“是!”上官婉兒彎了一下腰,嫋嫋娜娜地出去了。

下午,太平公主和武攸暨進宮了,到了母親所住的長生殿,太平公主頗感詫異,見眼前情景大非平日,數十名身強力壯的宮女,虎視眈眈地把守在宮門口,進門先仔細地驗明正身,才放太平公主和武攸暨進去,進了二道門,又有十幾名健婦立在門口。大殿裡,女皇歪坐在寢牀上,旁邊也環繞着數十名健婦,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太平公主和武攸暨小心地走過去,磕頭行禮後,問:“不知母皇召孩兒所爲何事?”

武則天一揮手,上官婉兒率幾十名健婦退到門外,輕輕地帶上門,武則天這才說道:“薛懷義辜負朕恩,前者密燒明堂,今又言多不順,泄露宮闈,朕考慮着,想除掉他。”

太平公主這才明白怎麼回事,說:“是應該給他一個結局了,他在宮外胡言亂語,辱了我朝清譽。”

武攸暨一旁說:“下個聖旨,把他拉到街上問斬就得了。”

“不——”武則天搖搖頭說:“要秘密處置他,最好人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做掉。”

武攸暨道:“他走哪都帶着一大幫人,平時嘍羅侍衛,刀槍劍戟不離身,想悄沒聲地做掉他,還真不大好辦哩。”

太平公主點子多,拍一下腦門就出來了,說:“這事好辦,明天上午,我密召薛懷義至瑤光殿議事,暗地裡埋伏下人手,把他拿住後,拉到隱蔽處秘密處死,不就行了。”

武則天點點頭,指示說:“此事要做得秘密些,越秘密越好,薛懷義出入宮內十幾年,如履平地,要防止他有耳目,防止他狗急跳牆。”

“放心吧,”太平公主說:“對付一個薛懷義,女兒還綽綽有餘。”

天冊萬歲元年(695年)二月三日,這天上午,風和日麗,春風習習,兩個打扮成花一樣的妙齡侍女,乘坐鑲花小轎來到白馬寺,口口聲聲要見薛國師。

薛懷義縮在被窩裡還沒有起,聞聽外面有小女子找他,忙傳令牀前晉見。

二女子來到薛懷義的禪房,溫柔地彎彎腰,給牀上的大和尚道了個萬福,輕啓朱脣說:“太平公主差妾來給薛師帶個信,公主在瑤光殿等着薛師,有要事相商。”

“太平公主找我有什麼事?”薛懷義從牀上欠起身子問。

“奴家不知,這裡有公主的親筆信。”說着,一侍女從袖筒裡掏出一封散發着女子清香的粉紅色紙箋。

薛懷義接過來,在鼻子跟前狠勁地聞了聞,展開紙箋,但見上面一個一個的蠅頭小楷,薛懷義不識字,鬧不清上面寫的是什麼,說:“這寫的是什麼鳥字,我一個也不認得。”

“公主讓薛師仔細看。”侍女說道。

薛懷義揉了揉眼,展開香箋,仔細觀瞧,果見天頭處有一個紅紅的脣印,薛懷義眉開眼笑,喜得心尖亂顫。

“太平公主希望薛師馬上就到瑤光殿相會。”侍女在牀前輕聲說。

“好,好,好。”薛懷義一掀被子,跳下牀來說:“你倆先走一步,我馬上就去。”

薛懷義特意把臉洗得白白的,換上一身新衣服,帶上一幫嘍羅侍衛,騎着高頭大馬,吹着愉快的口哨,向皇宮瑤光殿而來。

來到午門,把門的羽林軍見是常來常往的薛師,忙打一個敬禮,揮手放行。到了第二道門,內宮玄武門,按規定,薛懷義的騎從都得留下,只有薛懷義才能進去。

玄武門內,早有太平公主的乳母張氏等在那裡,見薛懷義來到,忙迎了上來。薛懷義認得張氏,說:“可是等我的?”

張氏彎彎腰,行個禮,說:“請薛師隨我來。”

薛懷義跟在張氏後邊,大模大樣地往裡走。瑤光殿在日月池旁邊,地處偏僻,薛懷義邊走邊擊掌讚道:“還真會安排,弄到這麼隱蔽的地方來了。”

瑤光殿門口,空無一人,四處也靜悄悄的,一隻老鴰在旁邊的老槐樹上,突然發出“嘎——”地一聲叫,嚇了薛懷義一跳。

“怎麼到這麼偏的地方,用得着嗎?”薛懷義隨張氏走進了大殿。大殿裡帷簾低垂,光線極差,四周圍黑洞洞的,薛懷義極目張望,問張氏:“太平公主在哪?”

“在裡面的寢牀上。”張氏說。

薛懷義喜得打一個響指,彎着腰,輕手輕腳往裡摸,邊走邊小聲喊:“公主,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身後的大門“咣Dang”一聲關上了,薛懷義驚得跳起來,問:“關大門幹啥?”話音剛落,就見周圍硃紅的帷簾閃動,鑽出四、五十個身強力壯的健婦,健婦們發一聲喊,一擁而上,扯胳膊的扯胳膊,抓腿的抓腿,把薛懷義按倒在地,乳母張氏抽出扎腰帶,指揮人把薛懷義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薛懷義奮力掙扎,拚命大叫:“這搞的是什麼遊戲?太平呢,讓太平公主來見我!”

角門一開,年輕美麗的太平公主踱過來,薛懷義忘記自己捆綁的身子,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太平公主,口水不由自主流了出來。來到薛懷義跟前,太平公主冷不丁地照着薛和尚的褲襠踹了一腳,說:“還想好事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