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氏差點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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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身後的郭嬤嬤伸手扶了她一把,輕輕掐了她一下,提醒她不要輕舉妄動。
淳于氏總算是穩住了身形,臉上裝出驚詫而歡喜的表情,道:“單妹妹,你回來了?”
單氏對淳于氏無時無刻的做戲早已厭倦,如今的她也不是當初帶着單初雪在蘭陵侯府裡艱難生存,仰淳于氏鼻息的單幽蘭了,面對單氏,她想客套兩句便客套兩句,不想客套,那便不搭理就是。
所以對於淳于氏這聲“單妹妹”,單氏可是敬謝不敏。
“侯爺夫人莫要亂叫。”單氏一本正經地道:“這聲‘妹妹’我可擔待不起。”
淳于氏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
高安榮心裡也正憋着火,沒好氣道:“杵在侯府門外做什麼?要說什麼都進去說。”
高安榮率先大步朝裡走,還不忘吩咐侯府總管,讓他趕緊着去尋個大的鐵籠子來。
高安榮不在,淳于氏在單氏跟前也懶得裝姐妹情深。
“你倒是好手段,都走了幾年了,還能勾得侯爺把你帶回來。”
“那可真是讓夫人見笑了。”單氏微微一笑,不鹹不淡地道:“是侯爺硬要我來蘭陵侯府,可不是我上趕着要來的。”
單氏拉了拉月亮的鏈子,月亮便挨近了單氏幾分,對着淳于氏毫不懷疑地嚎了一聲。
淳于氏嚇了一大跳,忙後退兩步,瞪圓了眼望着月亮。
“你這養的什麼東西!”
淳于氏指着月亮大喝道。
單氏眼中一暗,剛想出聲,卻聽鄔八月道:“夫人勿怪,月亮是爺養在長公主府裡的狼。平時讓單姨照顧着,如今侯爺讓單姨來侯府,單姨便也只能將月亮也帶來了。”
鄔八月言笑晏晏。從單氏手中牽過月亮,道:“夫人放心。月亮不會咬人的。它也就會嚇唬嚇唬人而已。”
鄔八月笑得一臉純良,但這話聽在淳于氏耳裡,卻滿是挑釁。
月亮適時地又朝着淳于氏的方向釋放出警告的低吼聲。
月亮是動物,判斷人是否友善靠的是直覺。
它明顯感覺得到淳于氏對它的惡意,對淳于氏自然不會客氣。
郭嬤嬤扶着淳于氏後退了幾步,低聲道:“夫人莫怕,不過是頭畜生,咱們想弄死它也不過是一包毒藥的事兒……”
淳于氏這才心定。咬了咬脣道:“走,回府。”
淳于氏也顧不得單氏和鄔八月這頭,率先回了府。
單氏一笑,鄔八月扶着她也跟了進去。
高安榮想着要“團圓喜氣”,也讓人擺了滿滿一桌的美味佳餚,瓊漿玉液備好,想要洗一洗這一年侯府裡的晦氣。
晚膳時,高安榮讓所有人都到茂和堂來,包括高辰書和高彤薇。
喬姨娘抱着出生不過一兩月的兒子出現了,另兩個姨娘走在喬姨娘後面。
三位姨娘見到單氏都十分震驚。
資格老一些的兩位姨娘早已不得寵。也沒兒女,和單氏自然沒什麼衝突,震驚之後浮上心頭的自然是故人重逢的喜悅。
喬姨娘斟酌片刻。也自然地貼近了單氏,和單氏套近乎。
寒暄兩句後,她們當然也問起了單初雪。
“彤雅呢?怎麼沒跟着你一起回來?”
姨娘的問話讓單氏面上的微笑頓了頓。
淳于氏心裡冷笑。
喬姨娘生了兒子就想和她分庭抗禮,還想着要搭上單幽蘭這條船……真當單幽蘭多有本事,半老徐娘而已,還能從侯爺那兒重新獲寵?
然而淳于氏心裡的冷笑卻在高安榮開口之後,頓時變成了一個笑話。
“彤雅現在是北秦的王妃,自然不能和單姨娘回來。”
高安榮這話說得可真是“與有榮焉”。
喬氏等三位姨娘齊齊一頓。
淳于氏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遲疑地問道:“方纔……侯爺說什麼?彤雅她……怎麼成北秦的王妃了?”
高安榮笑得很自豪:“她有這樣的機緣和運道。也真是我們高家的福氣。”
這會兒倒是高家的福氣了,當初連單初雪的身份他都不認。
高安榮這樣說話。自己不覺得打臉嗎?
鄔八月站在一邊,默默地想。
當然。高安榮是不覺得自己這話有問題的。
他招呼着大家入座,又問下人道:“二爺和三姑娘呢?怎麼還沒到。”
話音剛落,高辰書就自己拄着柺杖出現了。
他面容清雋,面上卻無悲無喜,看着果真是有些看破紅塵的味道,哪怕是見到單氏,高辰書臉上也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只雙手合十對單氏點了個頭。
單氏回了個點頭,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高安榮見到兒子這副模樣,心裡自然不好受。
又難免想着,要不是陳王攪合,鄔家那邊退了親,兒子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這般一想,高安榮對鄔八月的不喜便又涌上心頭。
“三姑娘呢?”
找不到話衝鄔八月發落,高安榮便怒問身邊的下人。
下人忙跪下道:“侯爺稍後,三姑娘馬上就到了。”
淳于氏出聲道:“侯爺息怒,薇兒身體抱恙,來得總是慢些。”
說着淳于氏就按了按眼角:“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害了我的薇兒。蕾兒不懂事,翁主如今也去了,侯爺膝下就只有薇兒一個……”
“行了行了,說這些做什麼?”
高安榮不耐煩地冷了臉子:“好端端的能聚在一塊兒,你說那些破壞氣氛的話做什麼?”
淳于氏頓時便收了聲,只仍舊抹着淚,也不知道是真傷心還是裝傷心。
高彤薇雖然姍姍來遲,但高安榮還是沒有苛責她。
身邊到底只剩下這一個女兒,高安榮再是重男輕女。也難免對高彤薇多兩分憐惜。
“都坐吧。”
高安榮招呼着,又側過頭去問下人:“人都通知到了?”
“回侯爺,都通知到了。”
“那怎麼果姨娘還沒過來?”
高安榮不悅地盯着下人:“本侯說了這次家宴。將府裡的大小主子都給請來,你們怎麼把果姨娘給漏了?”
下人忙下跪賠罪。說要去催催,果姨娘許是在梳妝。
“侯爺又添了新人了?”
單氏倒是有些意外:“果姨娘的名號,我之前倒是沒聽說過。”
淳于氏頓時便是一笑:“果姨娘是喬姨娘身邊兒的丫鬟呢,忠心護主,快人快語,侯爺喜歡她這份兒嬌憨,把她收了房。單妹妹該爲侯爺高興纔是。”
說着,淳于氏便朝着喬姨娘挑了挑眉。
喬姨娘暗暗冷哼。根本不把淳于氏的挑釁看着眼裡。
單氏掃了兩人一眼,淡笑道:“侯爺高興與否,與我無關。再者……”
她頓了頓,道:“夫人對我所稱‘妹妹’二字,真該改改口才是。”
言下之意是,她單幽蘭可不是你淳于泠琴的妹妹。
淳于氏心口頓時一堵,正想說話,木愣愣的高彤薇卻開口道:“我餓了……能吃了嗎?”
高彤薇咬字很清楚,但大概是因爲話說得太慢的緣故。
淳于氏頓時讓人上菜,且先照顧着高彤薇吃喝。
雖然還差一個果姨娘。
“哎呀。侯爺,人都到齊了嗎?!”
菜剛上了一半,果姨娘總算是來了。
人還沒走進廳裡。咋咋呼呼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高安榮朝廳外望了過去,伸手招她道:“做什麼那麼遲?就等你一個。”
果姨娘臉上笑着,髮髻上插了三根步搖,隨着她蹦蹦跳跳的走路的動作發出叮叮噹噹煩人的聲音。
“妾在梳妝呢。”
果姨娘嬌嗔一句,倒是沒有忘記規矩,給淳于氏等人都福了禮。
向鄔八月行禮時,果姨娘尤爲真誠,大概是記得那會兒她求到一水居,鄔八月曾經幫過她和喬姨娘。
“坐吧。”
高安榮讓人端了椅子。讓果姨娘也坐。
果姨娘行到喬氏身邊去,說要挨着喬姨娘。
淳于氏不無諷刺地道:“果姨娘和喬姨娘還真是主僕情深呢。”
這話自然是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可果姨娘卻直點頭道:“妾與喬姨娘原本就是主僕,一直互相依賴着走到如今。自然情深。夫人是不希望看到我們關係好嗎?”
果姨娘哼哼兩聲道:“喬姨娘剛懷着四爺的時候被人下了墮胎藥,差點就流產的事兒,可還沒查清楚是不是夫人所爲呢。”
鄔八月頓時愕然。
當着這麼多人說這件事,這果姨娘是真的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所以直言快語嗎?
有這麼單純、對黑白分明界定如此清楚的人?
淳于氏頓時被梗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看向高安榮道:“侯爺,妾身絕對沒有害喬姨娘,那會兒妾身壓根兒就不可能知道喬姨娘有孕一事……”
高安榮擺擺手:“行了行了,事兒都過去了,還糾結什麼?四爺不是好好的嗎?”
四爺,四爺……淳于氏聽到高安榮也稱呼喬姨娘所生的孽種爲“四爺”,頓時恨得咬牙。
靜和長公主出生即夭的那個孩子,可是沒有序齒的!
高安榮對果姨娘笑道:“本侯就喜歡你這直來直去的性子。”
“謝侯爺誇獎。”
果姨娘軟軟地福了一禮,還挑釁地橫了淳于氏一眼,看得高安榮哈哈大笑。
鄔八月卻只覺得高安榮真是個拎不清的人。
這真的是一個糊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