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聞言輕微地停頓了一下,略帶不解地問道:“欣瑤長得像侯爺夫人?”
鄔八月微微頷首,輕聲道:“也是前幾天侯爺見到瑤瑤才發現的。”
“侯爺夫人肯定不願意有一個長得像靜和長公主的人出現,哪怕只是一個小嬰兒。”
鄔陵桃嘲諷地笑了一聲。
鄔八月頓了頓,看向鄔陵桃道:“上次你還和侯爺夫人聊上天兒了呢。”
鄔八月一笑:“這就叫翻臉不認人。”
“我面對她的時候,這張臉都沒真過,何談翻不翻臉。”
鄔陵桃掩脣笑了一聲,道:“逢場作戲,虛虛實實客客套套地說上些廢話,那也不算什麼難事兒。”
鄔陵桃頓了頓,卻是認真道:“我同你說的你也上點兒心,侯爺夫人不會待見欣瑤的。”
鄔八月頷首:“不用三姐姐書我也知道。不過瑤瑤和陽陽身邊都有人跟着,也隨時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一水居里有周侍衛帶人把守着,我也不用掛心安全。意外是不會有的,這點三姐姐可以放心。”
“那就好。”鄔陵桃拿了菱扇扇了扇風,接過丫鬟遞來的香帕擦了擦汗。
“天氣熱起來了,這個時候,我那妹夫兼外甥也應該到了漠北了吧?”
賀氏頓時輕笑一聲,伸手打了鄔陵桃一下,道:“瞧你那張嘴,盡說些沒正形兒的話。”
鄔陵桃咧了咧嘴,對鄔八月揚了揚下巴:“問你呢。”
鄔八月好笑地眨眨眼,也回嘴道:“我那姐夫兼舅舅沒有同三姐姐說嗎?”
鄔陵桃也咯咯笑了起來:“母親,您瞧瞧八月,這生了孩子,她那張嘴可更會說話了。比我都要會說話得多了。”
“你也知道你從前伶牙俐齒啊?”賀氏反問了她一句。點了點鄔陵桃的額:“多大的人了,還和妹妹玩笑。”
鄔八月莞爾,道:“他上次來信的時候提過。已經到了漠北了。這個月的信還沒送到,也不知道進展是否順利。”
鄔陵桃笑道:“陳王也是這般說。看來皇上那兒收到的消息,和你從陽陽父親那兒得到的消息差不多。”
鄔八月道:“若能和北蠻談和,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
“放心吧,你男人有這樣的本事。”鄔陵桃笑道:“他能得皇上重用,把整支使團都交給他帶過去,顯然皇上也十分認可和信任他的能力。”
鄔八月也與有榮焉。
“對了。”
鄔八月忽然想起賀修齊和陽秋長公主的事,轉向賀氏問道:“母親,表兄和陽秋長公主……皇上賜婚。舅父舅母那兒……可歡喜?”
賀氏面上一頓,半晌嘆道:“你舅母倒看得開些,就是你舅父,心裡有些擰了,好些日子都沒緩過來。”
“表兄怎麼說?”鄔八月問道。
賀氏道:“你表兄也沒怎麼說,照樣設宴會友,談詩作畫。”
賀氏頓了頓,道:“他和忠勇伯府的那位公子走得挺近的。”
鄔八月睜了睜眼:“母親是說……淳于肅民?”
賀氏輕輕點頭。
“瓊林宴上皇上口頭賜婚,後來也補下了聖旨。上面說是要擇期完婚,還要等欽天監選定吉日。到底是公主下嫁。有皇家一應安排,但你舅母也省不了事。”
賀氏輕嘆了一聲:“公主下嫁自有公主府,你舅父舅母在燕京城中本不打算長待着。頭兩日你舅母同我聊天時提到。等你表兄和陽秋長公主成了親,他們便要回鄉了。”
“回元寧?”鄔八月張了張口。
賀氏點頭。
“公主下嫁,對他們自然不能執普通尋常的兒媳之禮。你舅父爲人較爲古板,心裡恐怕不會高興。與其這樣難受難堪,倒不如各過各的。”
鄔八月嘆息一聲:“舅父希望表兄金榜題名,光耀門楣,壯大賀家聲威。如今表兄成了駙馬,仕途無望,舅父心裡自然不會舒坦。”
賀氏笑了笑。道:“這也是你舅父舅母該考慮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操心了。還是將心思多放在兩個孩子身上纔是。”
賀氏低頭逗了逗初陽。又笑着誇讚道:“瞧我的外孫,長得多白淨。將來長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
鄔八月聞言笑了笑,也低下頭去,欣瑤的笑臉頓時映入眼簾。
原來靜和長公主是長的這般模樣……
鄔八月輕嘆一聲,想了想問鄔陵桃道:“欣瑤長得像靜和長公主的消息,不知道會不會傳到宮裡去?”
鄔陵桃笑道:“怎麼傳不過去?今兒百日宴雖然辦得不隆重,但來的也多有皇親貴戚。一傳十十傳百的,宮裡的人很快就會知道了。”
鄔陵桃問道:“怎麼,你不希望宮裡的人知道?”
“倒也沒有。”鄔八月搖頭道:“我本就打算帶着孩子進宮去給趙賢太妃請安的。”
賀氏點點頭,嘆道:“也理該去給趙賢太妃請安纔是。”
高欣瑤長得肖似其親祖母靜和長公主的消息在蘭陵侯府的百日宴後不脛而走。
居於宮中卻也時常記掛着自己女兒子孫的趙賢太妃自然也聽到了風聲。
重外孫出生後她還沒見過,本就念着要瞧瞧兩個雙生的孩子,這會兒得知女娃娃還和靜和長公主長得很像,趙賢太妃哪兒坐得住?
沒隔兩日她便讓人去給鄔八月下了口諭,讓鄔八月帶着兩個孩子去宮裡給她請安。
鄔八月早就想着,趙賢太妃知道了欣瑤和靜和長公主長相相似,定然會讓她進宮的,所以一早便做好了準備,接到口諭後也不慌不忙,在翌日便帶着兩個小傢伙去宮中。
高彤絲一路護送到宮門口方纔止住了腳步。
她不忘叮囑鄔八月道:“大嫂進宮了以後直接去慈安宮,別到別的地方逗留。”
鄔八月頷首。笑道:“我帶着兩個孩子也不可能去別的地方啊。這你就放心吧。”
高彤絲目送鄔八月坐了小轎,見不到轎影了,她方纔離開。
一路上。宮人對鄔八月都很客氣。
高辰復的位置擺在那兒,誰敢對鄔八月不敬?
沒人給她難堪就好。鄔八月最擔心的是路途之中生出別的變故來。比如偶遇某位宮婦。
不過好在一路暢通無阻。她很順利得就帶着欣瑤和初陽到了慈安宮。
轎子挺穩,鄔八月抱着初陽才跨出轎門,臉上的笑還沒完全展開,就愣在了原地。
姜太后身邊的靜嬤嬤赫然站在了慈安宮門外。
靜嬤嬤在這兒,還守在殿外,可想而知,姜太后必然也在慈安宮內。
鄔八月平了平氣,抱着欣瑤的肖媽媽也從另一擡轎子上走了出來。急忙行到了鄔八月身邊。
鄔八月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抱兩個孩子一同進宮,除了朝霞照例跟着她之外,肖媽媽也跟來了宮中。
鄔八月深吸一口氣,朝霞暗暗給幾個擡轎的嬤嬤塞了點兒銀錢,這纔回到了鄔八月身邊。
“靜嬤嬤也在啊。”
鄔八月面上重新掛上了笑,不過遠沒有之前她所準備的笑那般真誠。
靜嬤嬤照舊是那副陰沉的模樣,蹲身給鄔八月福了一禮。
“見過高夫人。”
鄔八月笑了一聲:“嬤嬤免禮。”
靜嬤嬤話不多,更無意與鄔八月再多做交談。鄔八月自然不會放低身段去討好她。
再是姜太后面前近身伺候的人,對鄔八月來說,也不過是個提線木偶。說難聽些。不過是姜太后的一條狗。
鄔八月微微側頭,低聲提醒肖媽媽道:“太后也在慈安宮,媽媽你行爲做事要小心這些。”
肖媽媽立刻頷首。走路都越發小心了起來。
慈安宮裡聽不見什麼聲兒,鄔八月抱着初陽,身邊跟着肖媽媽和朝霞,引路的宮女腳步也放得很低。
鄔八月見她是慈安宮的熟面孔,不由輕聲詢問道:“靜嬤嬤怎麼在慈安宮外邊兒等着?”
宮女輕聲答道:“回高夫人,靜嬤嬤不是在等着,而是奉了太后之命,正要去請陽秋長公主來。”
“請陽秋長公主?”
鄔八月頓時皺眉:“請陽秋長公主來慈安宮做什麼?”
宮女低聲應道:“太后來了有一陣兒了,尋幾位太妃說陽秋長公主出嫁的事。”
鄔八月抿了抿脣:“怎麼早不說這事兒。晚不說這事兒,偏偏今兒說這事兒。”
宮女低了頭不敢應聲。
鄔八月心裡有些犯嘀咕。
慈安宮正殿到了。
宮女止了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鄔八月做了個深呼吸,緩緩走了進去。
門簾掀開。正殿中坐了一溜兒的宮中貴婦。
內侍尖聲稟道:“高夫人到。”
鄔八月從容不迫地走了進去,目光平視,做足了宮禮,給姜太后和諸位太妃請了安。
“快起吧。”
趙賢太妃沒等姜太后出聲,率先便笑道:“抱着孩子呢,行什麼大禮。來人啊,給高夫人看座。”
鄔八月心裡感激,剛坐了下來,便聽到姜太后軟蠕懶魅的聲音響起。
“趙賢太妃可真是疼愛外孫媳婦,只可惜呀,哀家沒女兒,也就別提能讓哀家疼愛的外孫媳婦兒了。”
姜太后這話讓人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但趙賢太妃在宮中幾十年,也不是吃素的,當即便揚眉道:“太后說的這什麼話,先帝崩,新帝即位,尊您爲太后,您母儀天下,靜和自然也是您的女兒。您要說沒女兒,先帝可沒辦法答應。”
鄔八月心裡頓時叫了一聲好,偷瞄向姜太后,果然見她的臉微微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