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復和鄔八月頓時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這小子今兒也得了閒,竟然出來玩兒了。”
賀修齊站起身,對高辰復笑道:“我去叫他上來。”
高辰覆沒有意見,鄔八月也點了點頭,笑道:“還真是相請不如偶遇了。”
這時下邊兒的熱鬧聲更大了,擠在一起的人頭一晃動,剛剛還在眼皮子底下的明焉竟然就不見了。
鄔八月瞪大眼睛去找,高彤絲的人影也不見了。
她舒了口氣,附耳輕聲同高辰復言語了幾句。
高辰復點點頭,對她安撫一笑,輕聲道:“沒事。”
賀修齊下去走了一圈兒,沒有尋到明焉的身影,垂頭喪氣地上來了。
“奇了怪了,剛剛下去的時候還看準了他的位置的,怎麼一眨眼的功夫這人就不見了?”
鄔八月笑道:“明公子許也是被這邊兒的熱鬧給吸引來的吧,看了看覺得沒意思便又走了,這也不稀奇。他又沒有見到我們。”
賀修齊輕哼了一聲,連聲道可惜,笑嘆道:“還說能多一個人聚在一塊兒聊聊。平常可沒有這樣的機會。”
高辰復心裡還是關心明焉的。
他頓了頓,問賀修齊道:“明焉現在在皇上面前做四品帶刀侍衛,可還適應?”
“有什麼不適應的。”賀修齊笑道:“他就是個習武胚子,說句不好聽的,他在皇上面前做事,也多半是混口飯吃而已。現在四海昇平,海晏河清,也沒人謀反——”
話說到這兒,賀修齊哽了一下。下意識看向了鄔八月。
鄔八月對他微微一笑:“表兄只管說你的,不用看我。”
賀修齊是意識到“謀反”二字其實有暗暗指向鄔家的意思,輔國公府不就是因爲意圖謀反而被抄滿門的嗎?
賀修齊尷尬地道:“抱歉啊八月。我不是有意的。”
“都說了,表兄不用在意。”
鄔八月笑了笑,偏了偏頭道:“表兄的意思是,皇上身邊很是安全,其實表兄這個帶刀侍衛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
賀修齊點了點頭:“是這個意思。不過明焉倒也算是享受現在的情況。”
“哦?”高辰復微微挑眉:“怎麼說?”
賀修齊道:“明焉他之前倒是野心勃勃的,想要謀一個好差。不過現在心態又有了變化。”
賀修齊思忖了下。道:“我覺得他是變得更加成熟了。”
高辰復微微一笑。飲了口茶:“能變得更成熟也是件好事。他畢竟年紀也不小了。”
說到這兒,高辰復倒是頓了頓,問賀修齊道:“你們之間的感情很好。他有沒有同你說過,他現在可有成家的打算了?”
賀修齊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後道:“男女情愛方面的事情,他倒是沒有提過。我也沒主動問過。自從他進了宮做御前帶刀侍衛之後,我與他見面的機會也很少了。畢竟他多半時間都是侍奉君前,而我連宮裡都少有進去。”
高辰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位客官,裡邊兒請!”
小二熱情的聲音引得高辰復和賀修齊回頭。
賀修齊的表情更是驚訝:“肅民?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今科二甲傳臚。衆大臣眼中最理想的乘龍快婿,淳于肅民。
高辰復的眼神頓時轉爲幽深。
“我在下邊兒臺下往上望的時候正好看見你,便上來看看是不是偶遇故友了。沒想到還真有這麼巧。”
淳于肅民一個蹲身,嬉笑道:“下官見過陽秋長公主,見過駙馬爺。”
起了身,他又向高辰復和鄔八月示意道:“高將軍。高夫人。”
高辰復還了一禮。面上的笑容淡淡的。
高辰復不是那種遷怒於人的人,但畢竟淳于氏害靜和長公主的事情必定有忠勇伯府參與其中。礙於淳于肅民。皇上也不打算追究整個忠勇伯府。
所以要高辰復對淳于肅民有什麼好臉,倒也是難爲他。
好在淳于肅民似乎並不將這樣的事情看在眼裡,高辰復對他不熱情,他也並不失落。
賀修齊請淳于肅民落座。
高辰復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和明焉倒是要好。”
賀修齊笑道:“是啊,年紀相當,志趣相投,一見之下便是引爲知己。”
“說到明焉,我方纔好像也瞧見他了。”
淳于肅民一笑,道:“似乎是在跟一個女子爭執。”
“女子?”
賀修齊頓時揚眉道:“誰?”
“夜色太暗,看不大清楚。”淳于肅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焉。”
“多半是了。”賀修齊笑道:“我方纔在這上面也瞧見他了,還說下去找他上來,不過下去找了一圈兒就沒見到人影了。你既瞧見了他,那定然便是他。”
說到這兒賀修齊便笑道:“他和什麼女子爭執?”
淳于肅民搖搖頭:“沒看清,那女子個子挺高挑的。”
賀修齊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玩笑道:“該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淳于肅民也是一笑。
“要真是如此倒也不錯,你都成親了,下一個可就該輪到他了。”
鄔八月聽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調侃着明焉,忽然就想起了鄔陵桃。
不知道三姐姐如今和明焉可還有交集……
廟街另一邊相對冷清的地方,一男一女正對立站着。
男的正是賀修齊和淳于肅民正在熱烈討論的主人翁明焉。
而那女子,要是鄔八月看到,大概會嚇一大跳吧。
因爲,那人不是別人,而是高彤絲。
“平樂翁主怎麼會……”
“噓……”
高彤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安:“今天你遇到的我的事情可千萬不能和任何人說,記住了?”
明焉皺了皺眉頭。
平樂翁主不是被賊人所害了嗎?怎麼還會活着?
既然她還活着。那爲什麼不回蘭陵侯府去,反而千方百計要隱藏着自己還活着的事實?
這讓明焉着實有些想不通。
“你別猜,反正你也猜不出來。”
高彤絲咬了咬脣。道:“不讓你泄露此事是爲你好,你記清楚,如果你泄露了這件事,你連命都保不住。你可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翁主這般說,我自然該遵循,可是……”
明焉也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不讓他知道的事情。他就偏想要知道。
“翁主好歹要給我一個解釋……”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見明焉勸不聽,高彤絲都有些急了:“你就只當做今日從來都沒有遇見過我不就行了嗎?還問這麼多做什麼?‘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這話你難道沒有聽過?”
明焉往前踏了一步,高彤絲後退一步。惱道:“你是不是說不聽?你再這樣固執,興許你的命今兒就得交代在這兒。”
明焉便不動了,狐疑地看着高彤絲。
“翁主爲何假死?”
“讓你別問了!”高彤絲髮怒道:“從猜燈謎那兒到這兒,這一路上我跟你說過無數次了,讓你不要再多問,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高彤絲話音剛落,不遠處便逼近了兩個穿着夜行衣的人。
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停到了高彤絲的身後。
“姑娘。該回去了。”
其中一人盯着高彤絲對面的明焉,輕聲說道。
高彤絲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攔道:“他是個無足輕重之人,別殺他。”
“此事,我等做不了主,姑娘也做不了主。”
明焉皺了皺眉。手已經按在了腰間。
可是他隨即一愣。
今日元宵他本就是出來散心的。自然沒有帶上往常隨身所佩戴的劍。
沒有武器,真要打起來。他可就是赤手空拳。
還是對對方兩個人。
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勢,明焉知道他們是不好惹的。
不好惹的人,還是不惹爲妙。
明焉輕輕吸了口氣,聽高彤絲要如何應對。
“新年伊始,難道你們就要枉造殺孽?”高彤絲怒哼一聲:“此事只要你們不吭聲,我也不吭聲,他也不吭聲,就不會有人知道。”
那兩人面面相覷了片刻,還是最先出聲那人盯了明焉道:“今日之事,你可能守口如瓶?”
明焉點了點頭。
那人身上的氣勢便收了一些回去:“你最好記住,今日你什麼都沒看到。否則一旦泄露出去半個字,我都會讓你,身首異處。”
“姑娘,我們該回去了。”
另一人輕輕拉了高彤絲一把,高彤絲在明焉複雜的眼神之中,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廟街。
等再也感受不到那股威脅的氣勢之後,明焉方纔粗喘了一口氣。
他的眼神有些幽深。
平樂翁主身上有什麼樣的秘密?她爲什麼明明還活着,卻要讓別人都以爲她已經死了呢?
如果她是想要逃出蘭陵侯府,不再被平樂翁主這個名號給限制住,那隨後跟她前來的那兩個身懷武功的高手又是怎麼回事?
顯然的,平樂翁主正處於別人半監視半保護的狀態下。
她身上,肯定有蹊蹺。
明焉自認爲不是一個會思考的人,他撇開腦海中的思緒,已經開始琢磨着這件事要不要伴駕的時候和皇上提一提。
別人可以不提,但皇上是大夏至高無上之人,與他提應該沒有關係吧。
這個念頭一從腦子裡閃過,便被明焉給抓住了。
他打定主意,等回宮之後,定要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