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踏上了回墨王府的馬車。
白離並不篤定衣衣這一走真的還能回來。
但他不想因爲自己的愛,就把她束縛成籠中的鳥兒。如今已知娘子真的答應嫁給她,也就足夠了。
望着馬車絕塵而去,白離在內心說着:娘子,你歸來時,定然給你一個最幸福的婚禮。
——
離開皚門大約三十里地的時候,馬車外響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衣衣掀開身旁的小窗簾,看見街上的人都打着傘。看起來,這邊早就已經下雨了,只不過三十里地之外的皚門一片晴空而已。
一路上,感覺皇城的街道沒有之前那麼熱鬧。不知道是雨天的原因,還是衣衣心情的原因。
她在想,回到了墨王府之後,該怎麼對蕭逸墨說呢?如果蕭逸墨不肯放她出來,又該怎麼辦?
想着想着,馬車已經穿過街道,緩緩的停了下來。
“姑娘,到了。”車伕說完,勒住繮繩,跳下了馬車。
衣衣掀開馬車的簾子,擡頭看了看外面仍舊滴滴答答的雨。自己急着走,竟然連傘都沒有帶。
眼看離大門口也不算遠。
衣衣一鼓作氣,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後,一口氣跑到了墨王府的大門口。
硃紅色的大門緊閉着。馬車整理了一下,車伕調轉一個方向,將馬車駛向來時的方向。
衣衣抖了抖頭髮上和身上的雨水,剛準備推門進去,忽然聽到了門裡面蕭逸墨那冷意的聲音。
“你以爲我會爲一個女人而放棄江山麼?她只不過是我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
衣衣正在梳理頭髮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她只覺得內心深處狠狠的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一陣涼意從頭到腳。
比剛纔淋雨的感覺,還要寒冷十分。
後面蕭逸墨還說了什麼,她沒有聽到。而蕭逸墨究竟是在和誰說話,她也沒有心思去理會了。
馬車早已經走了。
衣衣一個人一步一步的離開了墨王府的門口。淋着雨,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
她自然沒有聽到墨王府大門裡面後面所說的話——
“可是,王爺,你都爲了找她,眼看就要敗兵了。”這是焱急促的聲音。
若不是因爲想出去繼續找衣衣的下落,焱也不會追到大門口將他攔住。可他卻不承認自己一心只想着王妃,都差點把大事耽擱了。
焱這樣一提醒,蕭逸墨沉默了。
半晌,他發令一聲。要所有的兵力全力進攻,一定要儘早拿下皇位。
心中在想着,等他登上了皇位,便一定要將那個女人找到。
只是,這些話,衣衣再也聽不到了。
雨下的不大,但天氣很冷。
衣衣下意識的往皚門的方向走,而天上的雨,竟漸漸變成了雪花。
這個冬天,北冥國的雪特別的多。
衣衣邊走,邊回憶着以往的那些經歷。讓她感到疑惑的是,屬於蕭逸墨的記憶,漸漸少了。更多的是她和月梨和白離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儘管日子不長,卻很快樂。
她心中還是很介意蕭逸墨的,也很在意那個還未出世就夭折在親爹手裡的孩子。一想起那些,她就忍不住的心痛。痛的有些窒息的感覺。
雪花落到地上,融化在水裡,路邊沒人踩踏的,緩緩結成了冰。
落在衣衣的身上,白白一層。她沒有去抖落。
之前對於蕭逸墨的感覺,許多都是嚴羽衣參與的靈魂裡面的。而她真正能夠託付終身的,或許只有她自己的心裡清楚。
而今,還要回到皚門去找白離麼?
找到了又能如何,難道真要將這殘破的身子嫁給他不成?
衣衣自嘲的笑了笑。停下腳步,擡頭仰望着天空。
都說三尺之上有神靈,她如果說出自己的心聲,神靈應該可以聽的到吧。
“神靈,你聽得到麼?”衣衣仰頭大喊,“帶我走吧!帶我離開人間!我不適合這裡,我不要在這裡!!不要……”
喊到最後,衣衣的聲音漸漸小了。
有雪花滴落在她的眼角,化成了水,順着揚起的臉頰,滑了下來。
路邊的行人撐着傘,有幾個駐足朝衣衣那邊觀望着。以爲這是一個流落在街頭的傻子,但又有些不像。
“誒,你看,那女子爲何仰天大吼啊?她在讓老天爺帶她走呢。”
“是啊,看她哭的那般絕望。倒是讓人憐惜。”
“唉,這世上讓人想憐惜的人多了去了。趕緊回家吧,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有軍隊要來了。”
“……”
路人們的議論,衣衣自然是沒有聽到。她腦袋此時很亂,卻又覺得很空。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路人紛紛無奈搖首離去,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
衣衣低着頭繼續往前走着。
前面一匹高頭大馬嘶鳴着朝這邊跑來,馬蹄落地,濺起了一片水花。可馬背上卻上了不少雪。
馬背上是一個白衣男子,帶着溫和又邪氣的笑容。
來到衣衣面前的時候,猛的勒住了繮繩。
高頭大馬停住步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氣。
“娘子,我們回家吧!”白離溫柔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衣衣擡起頭,看到了一雙明媚的眼睛。
雖然周遭是陰沉的天氣,她身上和心裡都冷的徹骨。可是,在聽到這一句溫暖的話語之後,彷彿心中枯死的一角,緩緩復活了生命。
片片熱血重新開始流動。她本來無處可去的,她本來準備直接找個廟宇的,她本來以爲,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關心她的。
可是,白離卻來到了她的面前。
說不感動,是假的。
白離朝衣衣伸了伸手。待衣衣將玉手交給她,微微一用力,便將衣衣拉上了馬。讓衣衣依偎在他的懷裡。拉起身後的披風,擋在衣衣的面前。
手握繮繩,猛的一扯。烈馬調轉了一個方向。
“駕!”
一聲低喝,高頭大馬,載着一對人兒,冒着紛紛雪花,駛向了遠方。
衣衣躲在白離的懷裡,心想:是不是這樣的雪天,我們一起騎馬奔馳,就能一路走到白頭呢?
白離,你真的不介意她那已經不完整的身子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