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竟有那麼多村莊!”天上繁星璀璨,地下燈火通明,似乎難得見到這樣的景緻,白明溪有些高興。
洛書朝下游的村落望了一眼,言道:“這是自然,水乃萬物源泉,凡人沿河洛棲息,何況是黃河沿岸。”
白明溪往下一躍,穩當地躍到滕龜的背上。滕龜受了重力,伸出頭探了探,然後又縮了回去。白明溪看着滔滔不絕的河水,奇異地問道:“原來這叫做黃河,怪不得如此泥黃渾濁。”
洛書不再理會她,挽起長袍蹲在田地裡倒弄他的藥草,道:“別再說這種傻話,別人會以爲修仙弟子沒有腦。”
你纔沒有腦!
白明溪悶不吭聲地白他一眼,不過洛書背對着她沒看見。
她盯着身下嘩啦啦的河水好一會兒,她站在滕龜的龜殼上竟發下那河水比她躍下時漲高了許多,不過一會兒,水已經蔓延至她的鞋邊。
她對洛書揮揮手,叫道:“洛書,這河水漲得好快。”
“那你還不趕緊上來?”洛書走過來一把將她從下面揪上岸,她好不容易幹了的鞋子又溼了,“你這種‘明明水靈性體質,還能被水淹死’的奇葩,最好離河水遠一點。”
他看了看黃河的河水,見水勢越來越大,眉目間有點凝重,倒是那滕龜在水裡甚是歡脫。他道:“估計不用過今夜,這裡就會被水給淹沒了。”
白明溪奇道:“啊?怎麼會?”
洛書道:“這個季節黃河的河水都會比平日上漲好幾倍,今年雨季特別多,想必洪水也必不可免。你也不能在這裡呆太久,等會收拾收拾東西就要離開這裡。”
“洪水?”白明溪望着下游的村落,“那下游的百姓怎麼辦?而且……就我一個人離開,你呆在這裡?你呆在這裡做什麼?”
洛書定眼看了她好一會兒,半晌只能嘆氣道:“因爲某人不勤於向道,這裡只能靠我的法力緩解洪水的水勢,若是我離開了這裡,下游的百姓你覺得會怎麼樣?”
“我……”自己身上有這個責任嗎?她怎麼半點印象都沒有。
洛書伸手將她的腦袋當木魚敲,說道:“你還是加以苦修吧,被冠以‘河圖’的神名,就好好想想自己的責任。我不在你身邊這段日子,若是修爲再沒有半分長進的話,你就好好給我等着!”
言罷他揮揮手,那隻在高漲的河水中萬分歡脫的滕龜忽然變得巨大無比,張開大嘴對着河水猛吸一口氣,滔滔不絕的黃泥水被它吸進了肚子裡,原本高漲的水勢又被壓了下去。
隨即洛書抱着手臂跳上了滕龜脊背上的龜殼,指指向她跑過來的君香道:“帶着香兒一起,小心些別惹麻煩。”
君香一顛一顛地跑過來,頭上佩飾包子髮髻的瓔珞叮噹地想個不停,看着洛書騎着滕龜遠去,她道:“他走了?那我們也啓程吧。這黃河水勢猛烈,洛書也緩解不了多久。”
白明溪不明所以,問道:“我們要去哪兒?”
君香拉拉白明溪的衣角道:“當然是要去看黃河河洛各個分支的動向,洛書他精通洛水,卻不擅理黃河,儘管他修爲尚足夠維持黃河的水勢,可分支的動向他卻不得而知。不過有你在就尚且不用擔心了。”
“爲什麼有我在就不用擔心?”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吧?看洛書那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估計她就是那種廢材到不行的人……
君香奇怪地看着她道:“因爲你是河圖啊!莫不是你今兒染上風寒的迷糊勁兒還沒緩過去?河圖之力掌控黃河河脈動向,因爲你修爲不足,這份擔子只能由洛書幫你挑着,天曉得洛水的百姓是否也受洪水之災。但是能力越大,則責任越大,修仙弟子必肩負天下蒼生爲己任,繼承神兵之力,你就只能苦些,他日飛昇成仙,自不必受這份苦楚。仙君只要動動手指必能擺平凡界之事,河圖,你當任重而道遠!”
河圖洛書?
洛書精理洛水,那她不就應該精理黃河?可是她腦子裡好像沒這個印象。
君香伸手去拽她,“走啦,第一站我們去青嶼山下附近的一個村落,據說那裡連年河堤崩潰,莫不是水裡有什麼靈獸肆虐。我也好久沒去南方了,正好趁此機會走一遭。說不定能遇見什麼熟人。”
白明溪擔憂地望了一眼,黃河下游下的通明的燈火。
黃河脈絡?
她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是一個五行八卦陣,只是記憶不深,似懂而非懂。
她心不在焉的神情,君香並未在意,她隨手祭出腰間的一隻紅葫蘆瓶子,那葫蘆瓶可變換大小,不一會兒就在他們面前變得巨大無比,君香對這次遠遊有些興奮不已,歡樂躍雀地跳到葫蘆上,對白明溪招手道:“河圖,走啦,你還看什麼呢?”
“哦。”她扯着葫蘆上的穗飾爬到君香的身邊,那小女娃興高采烈地朝前興奮一指,“青嶼山,我們走!”
然而達到青嶼山後白明溪發現一個問題。
站在荒涼的青嶼山腳下,到處怪石嶙峋,放眼望去沒有半個人影。夜黑風高的晚上,涼風呼呼一吹,白明溪又打了噴嚏。
白明溪抱着自己冰涼的身子問道:“香兒,你的御風術當真厲害得緊,可是這荒山野嶺的,現在又是夜黑風高,我們要睡在哪裡?”據說靈獸神馬的東西都喜歡盤踞在荒山野嶺處,雖然修道人士喜歡隱居山林深處,但也不用出門就碰上這麼個情況吧?她忽然想起來,從今兒清醒過來,她連口飯、連口水都沒吃上一口。
君香對着這裡嶙峋的怪石說道:“從前我來時這裡還是一條水源鼎盛的河道呢,怎地變得如此荒涼?”
她完全沒聽見白明溪在她身邊說的話,自顧自地要走向另一邊,白明溪沒奈何地只能跟着她走。
這荒涼的怪石之地說來也頗有些奇怪,按理說這些碎石都是被河水從高處沖刷下來的,碎裂的山石因爲體積比較大又重,應該滾不了太遠,可是此處的山石遍地都是,分佈不僅不均,甚至有些像是故意爲之。
青嶼山雖然離北方的黃河較遠,但是山下的河道大小也與黃河錯落相連。
白明溪想了想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既然此處有座青嶼山,那應該高聳巍峨山霧繚繞纔對,可是別說高聳巍峨了,這裡連山的影子都沒看見。
忽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衝上前掰過君香的肩膀,凝重的問道:“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君香一臉迷茫,完全沒意識到,說道:“怎麼可能,我以前來過。就在這附近……”
她擡頭四處遙望,這裡入夜荒涼可怖,又漆黑一片,除了擡頭能看見星星點點,剩下的都是樹叢中野獸暗伏的陰森。
君香吞了吞口水,緊緊地抱住白明溪一臉害怕地埋進她的懷裡。
現在她徹底意識到洛書說“帶着香兒一起”的意思了……
畢竟還是個小女娃兒,從開始白明溪沒意識地指望她本就是個錯誤。
白明溪摸摸她的頭安慰道:“不就是黑了點,我們……”想說先找個地方落腳,話還未說完,乾枯的河牀上有什麼東西從地下鑽了出來,地上的石頭被整塊的撞飛。
從地下鑽出一隻巨大的蜈蚣,它的眼睛發着紫光,正盯着白明溪與君香。黑暗中,她看見蜈蚣嘴裡叼着什麼,大口閉上,一條斷手從它嘴上掉下來。
那分明是隻人的手,這蜈蚣竟然吃人!
意識到此處的危險,白明溪下意識地拉起君香要逃,可是小女娃竟一動不動地說道:“我們若是走了,這個孽畜還會害人性命。它竟然能狩獵人,這附近一定有村落,我們不在此處除掉它,村落的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白明溪汗顏地想,剛纔還“嗚嗚”地怕黑,現在你對個巨大無比的蜈蚣怎地不怕?!
君香伸手掏出腰上的紅葫蘆,拔了塞口就振振有詞地念着什麼。應她召喚,紅葫蘆裡噴出一團又一團的紅色濃煙,這煙霧香味異常入鼻甚爲刺激,白明溪打了個噴嚏急忙捂住鼻子。
那紅色的濃煙擴散得很快,因此此處地處風口,一眨眼的功夫那些煙霧都被吹散了。
“……”君香眨了眨眼睛,有些發愣,然後又試了一次,那些煙霧擴散之後消散而終,就連白明溪也沒發現什麼奇特的功效。
君香罵道:“我的驅魔香竟然不管用!按理來說這妖物吸了此香,應該瞬間會化成一潭死水纔對!”
白明溪有些無語,覺得自己聞了那香氣之後差點流下兩行淚水。
蜈蚣嚼着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之後就朝她們兩人衝過來,君香回頭拉起白明溪就怕,邊跑邊崔道:“你動作快點兒,否則我們就要被妖怪吞進肚子裡去了!”
她們兩人加起來才四條腿,這蜈蚣身上的腿腳少說也有一百多條,這數量上的差距根本不能比,沒過多久她們就被追上了,而且還是被逼近了死穴裡。
白明溪將君香護在身後,好歹自己也比小女娃高出半個身,總不能讓她搶先攻在前面。
那蜈蚣擡起頭立在她們的面前,身上的千百條腿不停地晃動着,讓人看起來很是毛骨悚然。
白明溪吞了吞口水,洛書說她是修仙弟子,修仙弟子應該會術法會打架,怎地她腦子裡都沒有要打架的招式與方法呢?
“河圖,我們要怎麼辦?”君香躲在她的身後,小眉頭皺起來。
“……”是啊,怎麼辦?沉思中,樹林中竟然熱鬧起來,不少人帶着火把往這邊趕,黑暗的樹林裡能看到星點般的火光。
“仙人,仙人,這妖物在這裡!”舉着火把最近的一個人發現了蜈蚣,朝身後大叫着,“快來啊,這裡還有兩個姑娘!”
附近的村人又發現村裡有人失蹤,男人們都帶着火把出來尋人了,爲了剷除這隻蜈蚣,他們還找了會法術的仙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