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禮母子帶着殺氣衝過來,白明溪料想自己定然是無法躲過他們的攻擊,張開了防禦壁將他們隔開,可是卻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劍如何刺進十三表姑母的胸膛。白明溪怔怔地看着那從她胸口中流出來的血液,竟然是如此的鮮紅格外的觸目。
“娘!”重禮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母親身上的血,正待對白明溪發作,一道威嚴的聲音從天而降。
那是白明溪踏入劍神領域之時,那個與她說話的聲音。
他說:“未被本座召喚,擅闖劍神領域者死!”
汪洋的上空,那些充滿怨氣的劍靈們又再次出現,每一個都仇視地看着那兩個不速之客。劍陣又再次被結集起來,然而這次對準的不是白明溪,而是重禮母子。十三表姑母被白明溪一劍刺入心脈後動彈不得,那些劍靈們化成了利劍紛紛從天而降。
“不!不要殺他們!”白明溪大喊一聲,激起了汪洋之水凍結成一道道冰牆,阻止就要攻過來的利劍。
頭上那個聲音道:“無知凡人,他們對你殺意已起,你爲何還要百般維護?”
白明溪搖搖頭道:“他們有錯,但是你也不能擅自取走他們的性命。”
“你以爲你救了他們,他們便會爲此感激你嗎?”頭上那個聲音極爲諷刺,“如此天真的想法,說到底是無知。”
白明溪道:“我並未要他們感激!……他們有錯,與外人勾結禍害血親,也許罪該萬死。但你亦不能隨意了卻他人的性命。”
“天真。”白明溪與劍神說話之時,汪洋之下閃出一道光芒,在白明溪原本的傷口之上又刺入一劍。蘇啓山被光球保護着,從汪洋之中緩緩上升,他道,“天真的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明溪傷上加傷,即便用術法止血也於事無補。蘇啓山的劍芒又向她逼近而來,只是她因疼痛的麻痹已經無暇顧及其他。
劍芒之鋒眼看着就要朝她刺過來,她耳邊忽然有一個聲音輕聲說道,“真是的,總讓我幫你,你可要想想這人情該如何還我。”
她擡頭想要尋在那個聲音的主人,可是隻看見身側的重禮忽然被無形的力量操縱猛然擋在白明溪的身前,替她擋住飛過來的利劍。
“不要!”利劍而至,驟然將重禮紮成了一個刺蝟。他的瞳孔木然擴展,不過片刻就死了。
那個蘇啓山亦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進了汪洋之中,再次被汪洋之水吞沒。
“什麼人三番兩次阻擾於我?”這世上能與他力量相抗衡的人不多,甚至敢於得罪他的人也沒幾個,竟不知道是哪個不知死活的人三番兩次阻擾他收回“水玉”神兵。
他的問題卻沒有人回答,那股未知的力量一直束縛着他,雖不要他的性命,卻不讓他離開。
但是蘇啓山的力量也是不容小看的,他雙臂一揮,那股無形的力量便消失了。他正要離開,他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影子。
“你是什麼人?”蘇啓山靠近,那個影子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沒有臉,沒有眼睛與嘴巴,全身黑乎乎的只能讓人看清它是一個人的影子。
“你是什麼人?”得不到回答,蘇啓山又問了一遍。
然而那個影子仍然是一動不動地站在他的面前。蘇啓山失去了耐心,擡起凝聚力量的手臂,準備將影子消散,只是手臂還未揮下,影子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那個影子說道:“別激動,我無意與你爲敵。”
蘇啓山眯起了眼睛,壓抑着胸中的怒火,這人三番兩次阻撓他不說,似乎還不把他放在眼裡。他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影子笑了,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不會與你爲敵,希望你也別與我爲敵。”
蘇啓山揮開影子的手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
“沒必要告訴你。”影子逐漸淡去,然而聲音也漸漸地遠處,“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別欺負霓裳的女兒,她是我的。”
而在汪洋之上,重禮已死,白明溪正用法術極力護住十三表姑母的心脈。重禮死時,她因失血太多而昏死過去,若是醒來知道自己的兒子已死,不知會怎樣。
頭頂上劍神的聲音再次響起,“凡人你爲何難過?生死聽天有命,一切有因纔有果,這都是命數。若是他們不覬覦水玉,也不會有如此下場,你又何必傷心難過。”
“的確如你所言。”白明溪揮去眼中涌出的淚水,“他們覬覦水玉是因爲貪念而死,可是這一切亦是與我有關,我不可能當做與我無關。因貪念而死,亦是已我而死。倘若我沒有出現,大概他們也不會死。”
劍神忽然莫名地笑起來,“你是一個有趣的小姑娘,與重殤一點都不相像。只是你一味的自責,不如徹底根除那因果之源,也許消滅了它,你的煩惱就不會再有了。”
消滅了它?
若是消滅了水玉,白明溪自己也會死的吧?
還在沉思,劍神忽然說道:“本座承認你了,你已通過了試煉,去吧。”
她還未反應過來,四周如碎片般瓦解。她面前忽然站了一個人,那正是劍宗門的門主,他朝她認可地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又消失了。
微風輕輕地吹過,不知什麼時候天殤劍臺上下去了小雨,那雨點打在白明溪的身上,又迅速融進了她的身體裡。
白明溪睜開眼睛,自己已經回到了天殤劍臺,感應到那十三表姑母還有一絲氣息,她喊道:“姑姑!姑姑!”
重溯隨聲而至,卻看見遍體鱗傷的她與奄奄一息的十三表姑母,以及已經死去的重禮。
看見重溯,白明溪終於安心,鬆懈下來的神智再也抵禦不住疲憊,她閉上了雙眼,側身倒了下去。重溯伸手扶住她,然而卻摸到她血染的玄衣,因爲玄色遮掩住了血液的鮮紅,讓人看不到她傷口的觸目驚心。
“溪兒!小溪兒!”白明溪靠在重溯的懷裡頓時沒了知覺,感到她的氣息漸漸微弱,重溯用術法護住了她的心脈將她送回了房。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跟着重溯走了,重明德走上天殤劍臺看着奄奄一息的十三表姑母以及重禮的屍體,搖了搖頭道:“並非我們對你不好,但是人心之貪念總無止境。十三,門主有言,已經留你不得,既然重禮已死,你也隨着去吧。”隨後用劍氣斬斷了十三表姑母的咽喉,她那奄奄的一息最終斷了。重明德讓人處理了屍首,隨後也趕往查看自己孫女的傷勢。
白明溪傷勢很重,右肩上一劍,幾乎傷到筋骨,腹部又被刺穿兩次,那涔涔流出的鮮血怎麼也止不住。清水都被染紅了十幾盆,在這樣下去,白明溪會因爲失血而死。
敷上去的傷藥完全不起作用,劍宗門的大夫們都沒有辦法。重明德趕到時,重溯正在朝大夫們發脾氣,女子冰冷的雙眼幾乎能殺死人。
重明德嘆了口氣道:“有時間生氣,不如多想些辦法。”
重明德看了自己昏死過去的孫女,對重溯吩咐道:“你扶她起來。”
重溯不敢怠慢,重素素與重華華皆是在一旁看着。重明德坐到白明溪的背後,手中結出一個陣勢,重素素看了吃驚道:“這是……叔父,你要將你的修爲傳給小溪兒嗎?”
重明德也不理會重素素的話,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白明溪的背後畫出一個陣印,雙圓重合過來,陣印發出微紅的光芒。重明德將手掌放在印上,還未合攏卻被白明溪體內的力量彈開了。
“這……”重明德看着自己的手,那股力量雖然不大,但是也震得他的手掌發麻。不知爲何,白明溪正在排斥他的力量,他們雖然是至親之血,但是他的修爲如何也無法傳到她的體內。
重明德又用同樣的方法試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果。
白明溪的背後出現了五行陣印的圖案,重明德吃驚地看着,白明溪天生水靈性的體質,但是體內卻有五行陰陽品階的修爲,而且兩種修爲竟然不會產生衝突。
重明德皺起了眉宇,五行屬性體質的人,多半相當的複雜,如今也不知白明溪修煉到如何的程度,難怪劍宗門的大夫都無從下手。
五行修爲的人,多半要以相應五行修爲的人爲契機。
不過,找到了根源就有救治的辦法。
但是,劍宗門中唯一一個五行屬性體質的人如今不在門中,重華華的爹也不知雲遊到了何處,若是要等到尋回他來,估計白明溪也撐不下去了。
如此,重明德想到此處,收回了手,吩咐道:“去請君家的人過來一趟。”君家子弟多半是五行屬性的稀有體質,想必他們會有辦法,“將我們的情況與他們說清楚,讓他們前來救治我重明德的孫女。”
重華華聽到應了就跑,邊跑邊說道:“我去我去。”
過了兩個時辰,重華華帶着人出現在白明溪的牀前,氣喘吁吁,“嘿嘿,我回來了。來的人是君家的小公子,君扶蘇。”
君扶蘇拱手作揖,說道:“各位前輩,扶蘇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