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衆人離去,朱駿暗歎一聲。大哥這追名逐利的勁頭,實在不是個好兆頭,不過自己這做弟弟的,也確實不好勸解。現在南北征戰,各大勢力顯露鱗爪,只需稍微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到天下亂世將起,大丈夫建功立業正在此時。朱駿自己是個胸無大志的人,所有才會如此覺得。
朱駿回到房中,眼見小碧昏迷不醒,知道此時自己真氣雖然旺盛,但是精神確實不足以將她全身經脈打通,乾脆將小碧往裡面一擠,和衣躺下來個排排睡。
等他一覺醒來,已是傍晚,肚子餓的呱呱直叫,可惜自己的小丫鬟現在昏迷不醒,也不知去哪裡取食,迷迷糊糊的跑門外攔住一個小丘八一問,原來這軍營裡竟然還有專門的飯堂。這軍營因爲是整體規劃建造的,所以整的跟一老北京一樣,四四方方,四通八達。這年代又沒有什麼綠化觀念,就只見一排排的夯土房密密麻麻朝天邊排過去,朱駿心中暗暗估量了一番,只怕長寬不下十里路。那小丘八說這一片的飯堂在第三百八十六號房,朱駿沿着一線土牆朝前看去,那些土牆上果然用石灰塗了字號,只是朱駿這幾日間一共纔出了兩次門,第一次是隨大哥一起去皇莊赴宴,還有就是看朱顏封官了,兩次都是人潮洶涌之時,哪裡還能細心的觀察一下週圍。
朱駿循着那土牆上的繁文標號找到三百八十六號,卻原來離着自己的住處並不遠,這偌大一個軍營常年駐軍,地上有沒有鋪青石板,昨日下了一點點小雪,走起來確實難受的很,深一腳淺一腳的。
這飯堂與朱駿想象裡也相差甚遠,一個寬大的四合院,三圍全是伙伕們做飯食的地方,中間一片開闊的露天黃土地,一走進去頓時只覺得一股子餿味沖天而起,朱駿哪裡見過這陣勢,趕忙落荒而逃。
他朝懷中一摸,竟然還摸到幾輛銀子,不禁心中高興萬分,那日在河北大營裡逃命,連馬匹包袱全都丟了個不見蹤影,這小碧當真細心,替自己換了一身衣服,竟然還知道塞幾輛銀子放裡邊,想想又不對,應該是大哥塞的纔對。
顧不得那麼多了。朱駿急急忙忙走出軍營,那些守門的丘八也沒有攔他。
這寧河府的規劃果然是井井有序,儼然是一次性建起來的城池,大街四通八達,就如前輩子見過的老北京一般,完美的對稱思想被體驗的淋漓盡致。不過出了南於路,靠北的一片就雜亂起來了。南城與北城儼然是兩個世界。南城是大片大片的軍營,帥府,官衙。北城纔是真正的居民區。朱駿感覺自己就如從城外進了城內一般,南城裡一片死氣沉沉,北城卻是沸反盈天。大街之上的行人百姓,一個個臉上絲毫看不到戰爭的影響。或許在他們心中,寧河府乃是神武帝國的北大門,常年駐軍數十萬,幾百年來從未見蠻子打進來過,那城牆足有十來丈高,全是拿粗大的石條堆砌起來的,便是華河絕了堤恐怕也衝不垮吧。
穿過幾處小巷,總算是找到了一處酒家,一座三層高的閣樓立在這寧河府相當的顯眼。朱駿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銀子,微微皺了下眉頭,迎着頭皮就走了進去。
酒樓裡熱鬧的很,這幾日聚進寧河府的江湖好漢越來越多,龍蛇混雜,那些不曾被大一點的勢力收編掉的人,自然就在北城裡邊逗留着。大戰在即,他們一個個竟與朱駿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這一路看過了,從未從哪個人臉上看到對戰爭的恐懼,能看到的反而全是亢奮。在這個世界裡普通百姓的愛國之心難道已經達到了這般程度?
朱駿心中疑慮叢叢,正趕上小二過來招呼:“客官想吃點啥,咱們店可是寧河府出了名的老字號,味美價廉,童叟無欺。”
朱駿隨便點了幾個下飯的菜,低聲道:“小二,你這生意不錯啊,這寧河府不是要打仗了麼,少爺我是從南方來的,聽說蠻子來了好幾十萬,正在對岸等船渡河呢。蠻子在西邊可是那個兇啊,殺了人的血把華河都染紅了。”
小二笑道:“看客官你說的,小的幾代人都是土生土長的寧河府人,咱們寧河府雖然隔着蠻子國這麼近,小的卻還從未見過蠻子長啥樣呢。寧河府是什麼地方,大神武帝國最大的軍鎮,哪個時候不時幾十萬的漢子守在這,那北邊的城牆比白馬山還高,蠻子都是騎馬的,怎麼可能打得進來。”
朱駿凜然道:“我聽人說大同那邊還不是和寧河府一般,那麼多的軍隊,那麼高的城牆,蠻子來了,說下就下了。”
小二不悅道:“客官,你當我們山東是什麼地方呢。那大同怎麼能和咱們寧河府比,何況要不是那姓朱不時東西,蠻子怎麼可能拿得下大同,客官你和我說就算了,這話可千萬別傳到那些當兵的耳朵裡去。咱們山東的漢子,兇着呢。蠻子算什麼。他們就算能進得了城,我們也能把他們再趕出去。”
朱駿默默無言上了二樓,正待坐下,只聽得樓下傳來一聲高呼:“二哥,二哥。好消息啊,今日哥幾個可得喝個痛快,帳全算我的。”
只聽得一陣踢踢踏踏的上樓聲,便見一個一身肥肉的胖子奔上樓來,旁邊早有一桌人潮這邊看來,其中一個滿臉富態的中年人開口道:“老四什麼事情讓你喜成這樣,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那胖子滿臉的笑容,像個彌勒佛幾步走到桌前,抓起一壺酒猛喝幾口,高聲道:“蠻子在徐州吃了敗仗,太子殿下將蠻子的河東軍都趕進微山湖裡喂烏龜了。徐州打了大勝仗,元帥府已經下了告示,明日大軍就要誓師北伐,咱們哥幾個發財的機會來了,老四我能不高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