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們面面相覷,看着滿滿一百多車的物資,這些即將統統送到災民手裡,而且一分錢不收,應家可謂大大損失了一筆。
而應許文卻說要大賺一筆,家丁們實在一頭霧水,搞不明白自家小主子究竟是何意。
“把所有銀兩直接送到二皇子手裡,二皇子在買糧食,一定需要錢。”應許文不管家丁們投來的詫異眼神,似笑非笑,自顧自道:“再把運來的七成糧食,送到各個官吏手中。”
“只送七成?”家丁們一臉疑惑,他們一路風塵,跋山涉水,冒着大風大雨,辛辛苦苦將所有物資運了過來,結果白運了三成,這不是折騰他們嗎?一念至此,心裡總覺的發賭。
看出了衆人隱隱氣惱的神色,應許文知道,若是不好好安撫,恐怕下面的事,會出紕漏:“各位放心,不會讓大家白辛苦一趟,帶來的東西,會一樣不少送到災民手中。只是糧食太多,人手不夠,一下分發不完,先發出去七成糧食救急。”
聽到應許文親口的保證,家丁們心中一寬,按照吩咐做事去了。一個深得信賴的家丁,趁着其他人離去,裝着膽子,湊到應許文的耳邊,低聲問道:“少爺,你留三成糧食,到底有什麼打算。”
應許文溫和一笑道:“做買賣。”
“做買賣?”那家丁迷茫了一陣,隨即臉色極爲驚駭,慌里慌張道:“少爺,你不是打算將糧食,賣給二皇子吧。此事萬萬不可,一旦走漏風聲,應家可會有滅頂之災,臨走前老爺千叮萬囑,要少爺你謹言慎行。”
“唉,丁三你怎麼還是那麼膽小,你覺得少爺我,是那種昏頭昏腦的人嗎?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我還分得清。不過有些風險,還是可以冒一冒的。”
“不買給二皇子?”丁三心中一安,但也更加糊塗了:“可是少爺剛纔說做買賣?”
“我說做買賣?但沒說和二皇子做買賣。”應許文掛着意味深長的笑容,傳命下去:“留下三成糧食的事,要秘而不宣,誰也不能走漏半點風聲。我們現在要靜觀其變,只要二皇子不負所望,那些貪官污吏不負我所望,那麼這次一定有意想不到的大收穫。”
看着一車車滿載物資的車馬,消失在視野,應許文感嘆道:“我還以爲,這次要白白送掉一大批心血掙來的家當呢?二皇子要收量,希望那些貪官污吏,足夠有膽量,鋌而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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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後,二皇子所在府邸,院子裡堆着五十多口箱子,裡面裝滿滿白銀,看着這麼多白花花耀眼的東西,藍幽不禁感嘆:“還是有錢好?”
丁三受應許文指派,單膝跪於二皇子面前,畢恭畢敬施禮道:“草民奉我家主人之命,聽聞二皇子要收購糧食,特來帶白銀,供二皇子驅使。”
二皇子一臉滿意道:“天降大難,萬民受苦,有應家大仁大義之舉,助王庭就萬民於水火之中,實乃國之大幸。”
“二皇子嚴重了。”丁三看着一臉溫和的二皇子,不知爲何,在他睿智的目光下,心中有說不出的緊張:“我應家能爲皇上分憂,實在是榮幸之至。”
“應家忠義,日月可昭,天地可鑑,他日我向父皇稟報,一定不忘應家仗義施財,必定會美言幾句。”
丁三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道:“多謝二皇子,此次賑災,我應家一定盡心盡力。”
“不知,應家此次運來多少物資。現在災民生活困難,急需大量物資。”
丁三立即掏出一份單子,恭敬遞給二皇子道:“所有物資,詳細數目都羅列在其中,請二皇子過目。”
二皇子欣然接過單子,認認真真看了起來,不時還滿意頷首。看着二皇子此時神情,丁三心中在打鼓,按照應許文的吩咐,他刻意隱瞞了還有三成糧食至今未被髮出,單子上依然寫的是,也不是十成糧食的數目,而是子虛烏有的十二成糧食的數目。
而二皇子也不會懷疑,應家是否還留了一手,畢竟這麼多銀子送來了,也不會想到應許文會留下糧食。就算被發覺,按照應許文編好的說辭,就是糧食太多,人手不夠,一下分發不完,留着三成慢慢發。
“如此多的糧食,真是解了燃眉之急,真是多謝應家了,不知現在這些糧食,所在何處?”
丁三應聲答道:“我應家深知,災情嚴重,災民困苦不堪,所以不敢有耽擱,又對情況不太瞭解,已經送到各處官吏,讓他們來操辦,將糧食分發給災民了,進展會更快一些。”
“如此甚好,做事就要靈活應變。”二皇子一臉神往道:“聽說此次負責運量的,是應家的少爺,應許文是嗎?不知他人如今在何處,我想見見,以表感謝之意。”
“我家少爺,正在督促運糧一事,抽不出身,特派我先來拜見二皇子。他人隨後馬上就到,往二皇子切勿見怪。”
二皇子豁然道:“無妨,現在賑災纔是首要,應許文能分清利害,本皇子豈會怪罪。”
最後寒暄了幾句之後,丁三告退,二皇子望着他離開的身影,嘴角掛着一抹古怪的笑意:“把糧食送到本皇子這裡,在把糧食送到官吏手中,雖然表面上看有些順理成章,但裡面一定有貓膩。”
幾日後,在得到了應家送來的銀兩之後,二皇子的收糧進展,更是事半功倍,大量糧食源源不斷。藍幽報着喜訊,而二皇子卻臉色愈來愈凝重,最後憤怒一拍桌面,嚇得藍幽立噤若寒蟬。
“二皇子怎麼了?怎麼發那麼大火。是誰惹你了,我去扁他,給你出氣吧。”
聞言,二皇子忍不住一笑,怒意大減,語重心長道:“藍幽你說說,在應家來之前收的糧和之後收的糧,有什麼區別?”
聞言,藍幽立即沉思了起來,偏着頭,美麗的眼睛一眨一眨,顯得楚楚動人。良久一臉疑惑道:“有什麼區別啊?”
二皇子道:“在應家來之前,我不惜一切,收了不少糧食,一開始,進展頗有成效,收了不少糧食,但後來收的糧愈來愈少,藍幽這是爲何?”
藍幽認真道:“因爲一開始,賣糧的人多,所以收的多,但後來糧食都賣給二皇子你了,賣糧的人就愈來愈少,糧食也就愈受愈少了……”話未完,藍幽就戛然而止,雙手掩脣,也掩飾不了眼裡的驚駭:“對啊,糧食都收的差不多了,怎麼應家一到,又有那麼多糧食。莫非……”
“一定有人,趁着本皇子收糧的時機,偷偷打着賑災糧食注意。”二皇子話語平靜,但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和憤怒。
“太過分了,這些可是救命的糧食,到底是誰這麼喪盡天良,糧食是應家運來的,但現在都在那些官吏手裡,一定是那些貪官污吏所爲,二皇子你可一定不要輕饒了他們。”
“當然不會輕饒,不過這只是猜測,還不能就此完全肯定。”二皇子淡淡道:“藍幽你可知,爲何這麼多日,本皇子收了那麼多糧食,卻一直囤積着,沒有發放下去。”
藍幽毅然道:“因爲,二皇子要等,等這次收糧,收得差不多了,就將糧食下放到各個官吏哪裡,讓他們去賑濟災民。但若是再一次又有糧食源源不斷來,那麼證明二皇子想法是正確的。有貪官污吏在中飽私囊,而且膽大妄爲。”
二皇子饒有興致的凝視着藍幽,直到把她看得一臉緋紅,才取笑道:“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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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一個貪官污吏終是行跡敗露,因爲貪得無厭,他負責的那片地區,因爲分發的糧食少,依然頓頓不飽,還餓死了人。這到沒什麼,但有傳言過來,說其他地方的災民,糧食充足,溫飽已經解決。這不禁讓人產生疑惑,其他地方全都吃飽了,爲何偏偏這裡沒有。
但事實上,傳言是憑空捏造的,分散在各地方的災民,沒有一個是吃飽的,而背後自然有人在推動。
那官員心虛,惶惶不可終日。希望事件就此平息下去,不要再起什麼破折。但往往事與願違,有些災民心中不平,非要討個說法,然後事情越鬧越大,驚動了二皇子親自。
一查下來,頓時火冒三丈,發下的糧食,居然只有一半到了災民手裡,二皇子當即下令關押這位官員,以平民憤。
但民憤雖平,事情還未就此了結,深知二皇子必然會徹查,其他問心有愧的貪官污吏們,都有大禍臨頭個感覺,廢寢忘食想要填補虧空,但糧食都讓二皇子收走了,還能上哪裡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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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許文斜倚在一張塌上,神采奕奕聽着丁三的彙報,嘴腳涌現不懷好意的笑容:“想必那些貪官污吏一定翻來覆去睡不着了,也好該是我們做生意的時候了。”
“丁三,找一些信得過的夥計,要喬裝改扮,小心行事,怎麼做,你該清楚。”
“少爺請放心。”丁三慎重道:“不過若是二皇子察覺,該如何是好。”
“現在風聲鶴唳,想必那些貪官污吏一定不敢明目張膽,可能比我們還要喬裝改扮一番,所以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們只是做生意的,誰要買,我們就買,合情合理。”
“屬下知道,一定不負少爺所託。”
應許文冷笑道:“那些貪官污吏,仗着有些權勢,作威作福,處處與我應家爲難,巧設名目,胡亂徵稅,今日我就要他們連本帶利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