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嬤嬤如此能幹,屈才於此,委屈了。”
這話有門道,黃嬤嬤急忙跪地附和道:“公主若有吩咐,老奴定能辦好!”
顧知晥盯着她沉默了好一會,才悠悠說:“替本宮好好盯着這裡,什麼人來過,什麼時候來,來了多久,你都要一一記住,找機會告訴本宮。”
黃嬤嬤一愣,卻聽她繼續說:“還有,不能讓他們死的痛快,黃嬤嬤,你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都是在後宮浸淫了多年了,黃嬤嬤怎會不懂?
“若嬤嬤替本宮將事情辦好,本宮自會送嬤嬤養老。”顧知晥盯着黃嬤嬤,讓她倍感壓力,不明白衆人口中傳言頭腦空空的玉豬公主,怎會有如此凌厲地眼神。但只消一會,黃嬤嬤便咬牙磕頭道:“老奴省的。”
顧知晥滿意地笑笑,她知道屋內的人自然聽得到她們說的話,春蟬大着膽子問:“公主不是與皇后娘娘說好,由您親自審問嗎?怎麼不見喜兒呢?”
顧知晥搖搖頭:“問不出什麼的,不用浪費時間。”
倒不是顧知晥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她深知喜兒是祝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掛在祝家身上,她不可能,也不敢出賣祝歡,所以最後定是會咬死不認推顧知晥落水。
若是穆皇后親自來查,也不過是樁無頭案,且喜兒必死,但若以穆皇后單純地性格牽涉進來,顧知晥惟恐她反被利用,便打算先將她摘出去。本來此招也是爲了折祝歡的臂膀,順帶在清理一下她宮裡的牛鬼蛇神,喜兒服不服罪,賣不賣祝歡,那便是後話了。
果不其然,過了幾天,無論慎刑司如何用刑逼問,喜兒那頭就是咬死遭人陷害,明裡暗裡暗示是顧知晥自演自導。幸而黃嬤嬤精明,將喜兒說的一切全都顛倒過來,自然也沒有閒言碎語傳出,影響到顧知晥。
倒是小祿子先熬不住,哭着喊着要見顧知晥,可消息還未傳到顧知晥這邊,小祿子就暴斃了,喜兒見着無望,跟着也咬舌自盡。
黃嬤嬤自知辦事不牢,主動來鳳陽宮請罪,顧知晥並未動怒,反而耐心聽她說:“那小祿子到底是無根之人,沒有血氣,奴婢不過稍稍用刑他便耐不住了,說是有人指使他陷害您,但又要等您親自過去才肯說出背後之人是誰。哎,老奴想的是此事重大,還是親自來向您回一聲纔好,結果沒想到奴婢才走到一半,就聽說那兩位死了!哎,都是老奴的錯!老奴就應該盯在那裡!”
黃嬤嬤一邊責怪自己,一邊偷偷擡眼看顧知晥的反應,卻見她毫無意外,彷彿一切都已知曉的模樣,心中對玉真公主再度改觀,也不敢託大,恭敬地說:“老奴自知有罪,不敢讓公主失望,仔細查來,發現在老奴離開後唯一靠近刑房的只有瑛貴人宮裡的連翹,老奴順着連翹回宮的方向找去,果然在離華清宮不遠的南側井口發現了這些。”說罷黃嬤嬤從腰間摸出一塊帕子,展開露出裡頭的粉末。
瑛貴人連華清。
顧知晥眯起眼睛,祝貴妃不可能孤軍一人在後宮,她協理六宮多年,恐怕羽翼早是豐滿,甚至可能都超過了穆皇后。上一世的顧知晥並不清楚歸在祝貴妃一黨的人都有誰,重生一世,她要將這些藏在背後的牛鬼蛇神全都抓出來。
顧知晥點點頭,春蟬將此物收起,黃嬤嬤的表現超出了她的預期,祝家姑侄是不可能在此時暴露自己,爲了封住喜兒和小祿子的口,只能找他們的同夥前去,黃嬤嬤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魚兒上鉤。
“嬤嬤做得很好。”顧知晥示意秋華遞上一個錦包,黃嬤嬤不留痕跡地墊了墊,笑容爬滿了眼角,起身給顧知晥做了個福,說道:“老奴沒有其他本事,但如果公主不嫌棄老奴愚笨,老奴願意聽從公主差遣。”
顧知晥不意外黃嬤嬤會這麼說,雖說她不可能會因爲一件事就完全信賴黃嬤嬤,但如今的她也確實需要幾個年長機靈的人來幫手,春蟬幾人雖然忠心,畢竟年紀還小,還需要多歷練個兩三年,便頷首道:“本宮還是那句話,嬤嬤若是忠心,本宮日後自會許你榮華富貴。不過此時嬤嬤還不能入我鳳陽宮,嬤嬤可是願意繼續在慎刑司待着?本宮有事,自會差人尋你過來。”
黃嬤嬤忙不迭點頭,顧知晥又讓秋華包了些銀子給她,提示道:“連翹身爲瑛貴人的婢女,怎會與喜兒有往來?難不成瑛貴人如此熱心,特意派人去打聽祝歡的婢女在慎刑司熱了還是冷了嗎?”黃嬤嬤移開一直盯着銀子的眼,一點就透:“公主放心,老奴明白要怎麼做了,公主儘管等候消息。”
顧知晥這才揮手讓黃嬤嬤下去,屋內只剩下自己人,秋華終是忍不住憤憤說:“說起來,瑛貴人入宮多年不得聖寵,位份還是皇后娘娘想到給進的呢,沒想到她面上對着娘娘一片尊敬,私底下竟與貴妃一派有關係!”
後宮連着前朝,瑛貴人不一定是對穆皇后不滿才與祝貴妃搭上線,也許祝家與連家早就沆瀣一氣。
顧知晥蜷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桌面,她一個女子,後宮之中尚且可以周旋,可如何才能夠了解前朝之事呢?
春蟬瞪了一眼秋華,生怕顧知晥因爲她的話有些不開心,本想開口安慰幾句,卻聽見外頭有宮人回稟:
“公主,皇后娘娘來了!”芳若扶着穆皇后進來,顧知晥見狀收起思考,展顏一笑說:“母后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穆皇后嘆了口氣:“今日內務府的人來公里算賬,算的本宮頭疼,還不如出來走走,你也知道,母后最不願管這些瑣事,可你這丫頭,怎得還天天喊着讓母后不能放權?”
喜兒死後,謀害公主之案不得不結,慶陽帝雖然生氣,但畢竟事涉顧知晥的清譽,便只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祝貴妃與祝歡有連帶責任,但也只是落了個管教不嚴的罪,給了十日禁足的懲罰。顧知晥趁此機會,央求慶陽帝收回祝貴妃協理六宮之權,將大權全數交還給了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