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這種天氣。雖然空氣清新,卻無形中給人帶來了股凝重感,我走得不快,但卻很快被這團大霧所包裹起來,以至於我每行進一步,總感覺像是在踩棉花般的,沒有真實感。
當我來到十米後的又一岔道時,在我眼前的果然又是三條羊腸小路,我再次選擇了靠右邊的那條小路,靜靜地向前走。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有岔道,我都選靠右的那條,雖然不一定是絕對正確的道路,但我想這樣應該不至又走回原來的老路纔是,興許能被我誤打誤撞的抵達目的地呢。
但結果證明,我這想法失敗得相當徹底,最後這一天的結局是我順着一路右拐的道路,又轉回到了起點,並且我中午就到了,其他人還沒有回來。
我在屋子裡閒晃了一圈,整幢建築物裡一個人也沒有,連費爾曼先生也沒了蹤影。我覺得有點餓,便自個兒跑到飯堂翻翻找找,倒找出一些麪粉來,我搓了些白麪饅頭,蒸着吃,順便還拿了些去給楚卿。
見我這麼早就回來了,楚卿顯得很詫異,在聽我說起詳情後,楚卿陷入了一陣沉思。
“想什麼呢?饅頭得趁熱吃,這可是我做的饅頭喔。”我坐在鐵門外邊吃邊說道。
“出發前,你有沒有注意起點上,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擺設?”楚卿問道。
我想了一下,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好象在進入三條道路的兩邊各擺放了四面圓形大鏡子,怎麼了?難道這東西有什麼蹊蹺?”
楚卿點點頭道:“你知道鏡像迷宮嗎?”
迷宮我倒是知道,可鏡像迷宮我還真沒聽說過,當下我搖了搖頭。
“我也只是聽說。”楚卿背對着鐵門坐着,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得她說到此的時候頓了一下,接着又說道:“我估計那四面大鏡子絕非只是裝飾場面的作用,根據聽說來的信息,只要在迷宮外擺上鏡子,施以幻術的話,那麼真實的迷宮就會扭曲成不可思議的空間。”
“所以,我現在能從那迷宮走出來,還真是奇蹟?”如果真是這樣,我倒有些擔心喻虹和天貓了,那兩個人完全就是小白,什麼都不懂,他們能平安回來嗎?
“難道你不能破除這個幻術嗎?我記得你那什麼觀氣術,不是挺厲害的嘛。”楚卿見我這副模樣,有些疑惑。
我苦笑了一下:“我那點法術,在這裡完全失靈,一點施展的空間也沒有。其實呢,就法術而言,我的驅魔功力是遠遠抵不上子夜的。”
“那我們還能出去嗎?”這還是楚卿第一次看見我毫無辦法的樣子,她不免有些心慌起來。
“沒事,雖然我的法術在這裡不能施展,但總還有其他的辦法,我得好好琢磨一下。”我這話倒不是安慰楚卿的,在楚卿告訴我鏡像迷宮時,我已經在心中想好辦法了,至於有沒有用,等明天一試便可知道。
接着,我又回飯堂,將沒用完的麪粉多揣了一些放在布包裡,然後便回房睡覺。這一睡,我差不多睡到晚上才醒來,下樓到飯堂一看,羅繁雨、天貓、喻虹等人已經回來了。
從幾人的神色看來,都十分疲累,我便問道:“你們還好吧?”
“要不是半路上遇見我,他們這會兒估計還回不來呢。”羅繁雨在一旁說道,完全無視天貓充滿敵意的眼神。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帶錯路,我們至於這麼晚纔回來嗎?”羅繁雨話間剛落,天貓也不甘示弱地吼起來。
“就,就差那麼兩分鐘,差點就沒趕上。”而喻虹的臉色看起來很糟,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的。
於是我趕緊制止住正準備大開殺戒的兩個人,用眼神瞄了瞄喻虹,示意天貓道:“你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麼?怎麼喻虹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天貓這才注意到喻虹的反常,可他愣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告訴我,今天除了走了很多冤枉路以外,其他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又將眼光看向羅繁雨,羅繁雨聳了聳肩道:“我也不知道呀,我可什麼也沒做。”
接下來,我基本上就沒怎麼說話。這頓晚飯我故意吃得很慢,期間還給喻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留下來,不過不清楚她到底有沒有看明白。
天貓顯然是累壞了,三下兩下就把飯給吃完了,然後直接回了房間。羅繁雨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當下笑了笑,也離開了。
見天貓和羅繁雨離開後,我這才起身走到喻虹身邊,說道:“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反正這會兒費爾曼先生也不在,我給你把把脈吧。”
不想喻虹似乎對把脈兩個字很是敏感,很快將手給縮了回去,一臉懷疑地看着我道:“我又沒生什麼病,不用把脈。”
我露出笑意,寬慰她道:“你先別這麼緊張,其實呢,我估計你頂多就是個小感冒什麼的,雖然沒什麼要緊,可要是沒有處理好,也會變成大病的。”
說到這兒,我看了下喻虹的臉色,見她緩解了不少抗拒感,便又接着說道:“這裡和外界暫時處於隔絕狀態,要是生病了,怕是不容易這麼快能出去就醫的,我雖然還只是箇中醫見習師,但一直在義診,你如果信得過我的話,不妨讓我看看。”
話說到這個份上,喻虹便緩緩地將縮回去的手再次伸了出來。我拈起兩指,掿在了她的右手脈搏處,一邊詢問她是否有感到胸口寒冷的症狀表現。
喻虹本來對我是半信半疑的,一聽我這麼問的時候,忙不迭地點着頭,臉上神情竟信了大半,她有些着急地問道:“我是不是有什麼大問題?”
我沉吟了半晌,便裝作輕鬆的神情告訴她道:“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呢女孩子的身體一般較之嬌弱,加上長明園裡寒氣較重,你就是受了些寒,我身上倒還帶着些這類藥物,一會兒你回房後按時服用,不多日就能好了,不用擔心。”
我這麼說,其實只是暫時安慰喻虹,也因爲她對中醫不瞭解,故很容易就被我三言兩語給唬弄過去了,還滿臉高興地稱讚我的醫術好。事實上胸口寒冷,是人體陰氣極盛的表現。換句話說,通過剛剛把脈後的初步診斷,我可以斷定喻虹今天必然是撞上了什麼極不乾淨的東西。
而且喻虹的五官臟腑之間,有一股頗爲明顯的污濁陰穢之氣在上下竄動,她自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身體的反應她多少還是知道的,在這種不明瞭的情況下,加上驚恐不安的情緒,只會導致侵襲她身體的陰寒之氣,更爲凜冽。
我本想讓喻虹在飯堂稍等片刻,待我回房配好藥再給她拿下來。後來一想,以她現在這種情況,極易被有歹心之人操控,加之想到費爾曼和老太太都不在,便讓她和我一起上樓去拿。
剛出飯堂,我們便看到羅繁雨斜倚在門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看來,我們的神醫終於忙完了。”
我本不想理會他,可錯身而過的時候,我的腦袋中卻竄進一道聲音來:“誤診帶來的後果,可是相當嚴重的喔。”
這個聲音不男不女,我一怔之下,不免本能地擡頭看了一眼羅繁雨。
羅繁雨的表情一如先前,未見任何變化。倒是已經上了兩個臺階的喻虹,一轉身,看見我仍站在原地,和羅繁雨大眼對小眼,不禁有些詫異地催促起我來。
我定定心神後,隨着喻虹一同上樓去了。
回到房間後,喻虹站在外面等我。我找藥的時候,剛好發現包裡有一套之前向李夢然要的銀針,其實喻虹目前的情況,如果用針扎一紮,效果會比較理想。人身上是有很多穴位的,比如叫鬼牀,鬼室的這些穴位,平時都是神氣在把守着的。當人體陽氣虧虛時,鬼物就會跑進來傷人。通常一般情況下,人體的陽氣不可能一下就虧虛起來,這也是我斷定喻虹今天必然是有遇到什麼古怪事情的一個主因。
但是我也知道大凡對中醫不太瞭解的人,都對針灸有一種恐懼心理。故此,這念頭我也只是想了一想,隨後又將針包放在了一邊。以喻虹的心理承受力,我也不認爲她現在有正視自己問題的信心,於是拿出了之前子夜悄悄給我放在包裡的丹藥。此時在長明園,我法術盡失,唯有這丹藥興許還能有所作用。
喻虹倒是沒有疑惑,接過來張口就吞了一粒。見她服食後,爲了保險起見,我又從包裡拿出一塊青玉遞給她,讓她好好佩戴在身上。
這時,喻虹才露出些許不一樣的神色來:“不是普通感冒嗎?怎麼要用這個東西?”
我愣了一下,開始尋思起喻虹前後說的話來。其實青玉在一般人眼裡只是塊普通的玉,大多數人是不知道它具有驅邪避兇的作用的,可喻虹那神色那語氣,卻很難不讓人懷疑起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