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傷勢痊癒,丁一就應該醒來,但是,偏偏就是不見他醒轉。
玉貓圍着丁一左查右看,神色安然,病態全無。
但無論他如何呼喚,丁一始終昏沉安睡,雙眼緊閉,不見醒轉。
丁一的傷勢確實痊癒了,已經完好如初。
不是丁一醒不來,而是他不願醒來。
他還是個孩子,準確的講還是一個六個月大的嬰兒。
自從小徑出生以來,時刻享受着父母的無微不至的呵護,時刻享受着身邊的人寵愛。
他從沒想到過,有一天會離開父母,有一天身邊的人會離他而去。
更沒想到過失去父母,失去那些長輩,他幼小的心靈還沒有作好準備。
一出小徑,迭遭變故,心裡曾經滿滿的美好,一天之內化作雲煙。
特別是聽到凰鳥說玉娘已廢,玉郎已死,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都不曾發生過。
幼小的心靈,對小徑中的溫暖,充滿懷念與渴望,他多想回到之前的溫暖。
玉娘已廢是什麼意思,他再清楚不過了。
小徑之中,父母長輩呵護,一些怪獸都由他來消滅,打殘了打廢了,他聽得太多了,見得太多了。
殘還好一些,如果說到廢了,要麼是死了,要麼跟死了一樣。
他無論如何接受不了舅舅死了,玉娘廢了。
他不願醒來,頭腦中全是小徑之中的美好回憶,有父親的慈祥,有母親的愛撫,有卜怪的教導,有玉貓的溺愛,有古盛、玉郎無時不在的關懷,還有北漂、海歸無微不至的呵護。
這些,玉兔不知道,玉貓也不知道。
玉貓不得已,讓木強安排些兒童,帶着丁一玩耍,自己與玉兔在一旁觀察。
玉貓想,既然丁一不醒,肯定有原因,以他實際嬰兒的年齡與心態,說不定,跟兒童玩耍能有意外發現。
寒木部落也抽了許多人,到外面參與挖河開墾,輪到寒木起碼在一年之後。
玉貓讓木強不等不靠,將其餘勞動力組織起來,在寒山峽谷,開始挖河開墾。
福娃真身祠中,那一點點信念,自動追尋丁一,向他匯聚。
與丁一玩耍的兒童,知道福娃事蹟,首領又有交待,想盡辦法,變換花樣,遊戲、嘻鬧,有時還將昏睡中的丁一背起。
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天之後,童心未泯的丁一,終於爲兒童們的嘻鬧、遊戲吸引,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玉貓、玉兔始終跟在丁一身邊,見到丁一醒來,兩人無比激動。
但是,短暫的激動過後,他們又發現問題了,丁一失憶了。失憶之後,表現的與一般兒童無異。
醒來後,只知道與兒童玩耍,其他事情一問三不知,除了玉貓,對包括玉兔在內的其他人,都保持警惕。
玉兔湊到身前,想與他多交流幾句,被他手一揮,摔出老遠,神力還在。
丁一之前表現出來的早熟心性,完全不見了,與普通嬰兒沒有多少差別。
隨時隨地都是一付受到驚嚇的模樣,到哪都要玉貓抱着,與兒童玩耍也要玉貓跟隨一旁。
一旦發現玉貓不見了,立即嗷嗷大哭。
丁一雖然醒來,卻走不出悲傷,自我封閉,不願長大。
只願作嬰兒,無憂無慮玩耍,不願涉紅塵、入世俗,面對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
玉貓爲此一籌莫展,丁一表現出來的驚嚇感,讓他莫名心痛,沒看到自己就嗷嗷大哭,聽得又心如刀絞。
除了心痛之外,又沒有其它辦法,只能天天帶着丁一與兒童們玩耍,也只有在玩耍中,丁一纔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玉兔不死心,它對丁一抱有厚望,靈訣也交待它好好考察。
用盡一切辦法,幫助丁一恢復記憶,每天被當作沙袋一樣,扔出無數次。
除了不願回想往事,丁一其他方面倒還正常,每天與兒童們玩耍,名字個個叫得出口,各種各樣的遊戲,一學就會,天天玩得不亦樂乎。
福娃爲蒼生福澤受傷,心性如同普通兒童,失去記憶,傳遍了冰山盆地。
木姓部落自發舉行許願、祈禱等活動,爲福娃祈福,希望福娃早日康復,福娃祠香火更盛。
寒來暑往,在玉貓的心痛和無可奈何之中,在玉兔的焦慮和束手無策之中,轉眼又到陽春三月,丁一要年滿一週歲了。
一週歲的丁一,身高和七歲小孩相當,而且更加結實健壯。
心思純潔如白紙,天生神力,寧願傷自己,從不傷他人,寧願自己委屈,從不欺凌弱小。
爲他福娃形象,加分不少。
一年來,玉貓與玉兔想盡辦法,丁一失憶始終不見恢復。
如果再這樣下去,哪怕冒着被其他勢力發現、圍獵的危險,也要帶丁一出山,去尋找醫治辦法了。
這一年,出奇的平靜,玉貓的擔心是多餘的,凰鳥似乎另有所圖,從未再出現,從未安排人來打探,更未將丁一他們的行蹤向外界透露。
平靜的令玉貓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小心謹慎了,多次有到外界打探消息的想法,在玉兔的好意提醒下,還是放棄。
外界能人異士多的是,你僞裝的再好,有心人留意之下,就能猜透你的身份。
玉兔的好意提醒,延緩了他們被外界發現的時間。
玉兔不但阻止了玉貓私自外出,還動員玉貓拿出陣法總陳,參照裡面方法,在熊谷佈下陣法。
好在跟卜怪認真學習過,藉助些簡易材料,還真布成了些簡易防護陣法。
但是隻有丁一盡得卜怪嫡傳,玉貓得來的只是旁聽,後來卜怪只教丁一,對自己的提問,置若罔聞。
所以陣法佈置水平一般,而且佈陣材料稀缺,布的陣更加簡陋。
佈置陣法時,丁一偶爾會出手指點,經他指點,玉貓碰到的難題就迎刃而解。
但是指點過後,就又記不得了,問他爲什麼會,也回答不出。
好不容易布好的陣法,被熊谷裡面的棕熊,衝撞之下,化爲烏有。
後來,玉貓乾脆放棄了地面陣法,只是在高大的鐵杉樹上,設置了一些警訊陣法,陣法被觸動,就會發出警訊。
但好景不長,林間飛鳥又將這些警訊的陣法,破壞殆盡,搞得一段時間,警訊連連,每次都受驚不小,後來也乾脆全部撤除。
玉貓這才知道,陣法佈置不是那麼容易學的。
玉貓他們藏身冰山盆地,並不知道,他們其實時刻被人惦記着,這惦記他們之人,正是宙非。
憲翼之戰,沙家六煉以下,幾乎被屠戮殆盡。
宙盛草率之下,貿然行事,被古風擊穿腹部,立刻逃遁撿得一條性命。
宙非在戰事剛起之時,就發現苗頭不對,早早開溜,也保住了性命。
經此一役,沙家勢力大減,老祖受傷閉關不出,幾位元老也元氣大傷,亟待恢復。
沙家因此收斂勢力,不再輕易招惹江湖之事,爲緩解外界壓力,在老祖的示意下,還派人到南丁賠罪,關心問候古風、玉娘。
但是,宙非始終記着小徑所受屈辱,得知古風、玉娘被廢,古盛、玉郎已死,那顆報復之心,再無法平靜。
宙盛差點被古風一拳打死,差距感、無力感,使他的爭強好勝之心,開始發生變化,又經不住宙非日夜攛唆,也將目光盯在了丁一身上,老子的仇要他兒子來報。
他沙家贈給古風、玉孃的八卦羅盤,上面標繪地理山川,裡面暗留沙家印記。
八卦羅盤與一葉扁舟同時被毀,但那一點印記仍然被他們找到。
找到之後,兩人秘密前往。
到達招搖山附近,他們卻對玉貓三個的行蹤判斷出現失誤。
因爲從遺留的痕跡來看,玉貓三個應該是往青丘谷去的,於是他們就沿途往青丘谷一路找來。
宙盛以前歷練曾經與貪狼、圖狼相識,藉口登門拜訪。
此次拜訪卻有了意外收穫,從貪狼口中知道了凰鳥強勢出手,重傷了玉貓、丁一,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難說。
又打聽到凰鳥強勢,岐狼竟然喪命,圖狼爲搶傳承,也受重傷,回青丘谷不久就一命嗚呼了。
貪狼其實有所隱瞞,圖狼受重傷回青丘谷,形同廢人,貪狼懼他修煉後來居上,被他尋得時機,獵取圖狼靈丹,親手將圖狼殺死。
煉化圖狼靈丹,實力因此提升了一小境。
殺死圖狼之後,貪狼特地去了一趟扶桑山,向凰鳥投誠,被凰鳥告誡,不得將丁一消息透露出去。
但是,凰鳥對貪狼提出的,尋訪丁一併將他帶到扶桑山的建議,卻沒有表示反對。
貪狼從凰鳥口中,再次確認玉貓、丁一受傷之重,幾無生還之理。
心想受如此重的傷,定會想方設法潛回南丁,尋找南丁老祖幫助獲取一線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