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草堆附近,幾頭原牛試探着往前,頭牛出聲輕哼約束,俱皆駐足不前。
各望向空中左右探視,鼻翼抽動,似在從空氣中探尋危險。
到底頭牛警惕性更高,倒退幾步,驅趕其它原牛,來到河灘上水潭邊。
也不涉水,逐一排開,腳踩鵝卵石,低頭就飲。
水潭大小不一,爲深澗漲水時衝擊而成,河灘之中,極爲常見,與深澗隔絕。
雖然隔絕,但也有漲水時留下的少量鬼魚,這時見到原牛探頭低飲,飛起來就朝牛頭撲去,張口狂啃。
原牛皮厚,別處咬不動,只牛鼻軟弱,最容易被咬破,是原牛痛感最強之處。
不但原牛是這樣,只要是牛類,都是這樣,栓牛栓鼻子,人類馴化牛,用得就是這種方法。
“牽牛鼻子”的說法,也是因此而成,意思是指抓了弱點,抓住了關鍵。
荒草平原,廣袤無邊,卻只有深澗有水源,熟知澗中深藏鬼魚,原牛喝水特別小心。
時刻緊盯水面,發現鬼魚,立刻擡頭躲避,一腳踏下驅散,再俯首就飲。
但也有不幸被鬼魚咬住鼻子的,痛的大頭猛甩,生生被咬去一塊肉。
每有被咬,原牛痛得搖頭猛甩,狂跳不止,當真地動山搖。
原牛一飲就是近一刻時間,幾個水潭,都爲之乾涸。
“原牛一飲,數月不渴”,玉郎心道原來如此。
到底青草清香誘人,荒草平原十年一枯,原牛啃食荒草數月,早已難耐。
喝完水後,在頭牛帶領下,又小心翼翼向青草堆走來,腳步轟然,地面顫動。
牛身怕有兩丈來高,碩大頭臚頂着一對牛角烏黑髮亮,全身似披着一層厚厚的鎧甲,月光反襯,有銀光閃耀其上。
牛蹄之處似覆蓋一層光暈,灰朦朦一團竟無法看清,甚是奇特。
玉娘細數一遍,大小總共二十八頭。
再次一番試探之後,牛羣終於動了,頭牛首當其衝,來到草堆旁,小心啃食。
古風授意,玉娘撤去流離之法,三人毫不掩飾,這才從草堆中現身。
頭牛猛然發現三人,驚懼退後數步。畢竟心智未開,看三人身體渺小,只是目光警惕,倒也不是十分驚慌。
三人一看有戲,一人手拿一捆青草,儘量不讓牛羣感受到敵意,微笑着向前走去,他們要完成第一步——喂牛。
鮮草爲餌,果然有效。
一捆草下去,原牛一口就能吞下,好在三人準備充足,一捆捆下去,不斷增加親和度。
草堆巨大,但原牛胃口也大,不久之後,草就喂完了。
玉郎此時才明白,爲什麼古風要準備如此巨大一堆青草。
此時,原牛已經完全消除敵意,一頭小原牛在玉娘身上蹭來蹭去,顯然意猶未盡,想再得青草。
這時,古風示意玉郎玉娘,將長棍拿起,一人找到一頭原牛躍身而上。
坐上牛背之後,手持長棍,將有青草的一端懸掛牛頭。
原牛以爲又有草喂,張口啃食,結果發現沒啃到,於是向前一步,還未啃到再向前一步。
玉娘暗呼僥倖,好在自已弄的長棍夠長,否則計劃可能泡湯了。
古風選擇的正是頭牛,玉郎玉娘另選了兩頭強壯原牛,就這樣一步一步,引導原牛向荒草平原走去。
走進荒原,原牛不曾忘記世仇,不時踏破虛空,將隱藏其中的荒貓踩死,有時還蹦跳幾下,踩得血肉橫飛。
血腥無比,三人看得心驚肉跳。
荒草之高几近牛背,原牛幾乎可隱身其中,荒草之密不可透風,荒貓藏於草中本難見蹤跡,何況又藏身空間。
但是原牛偏偏就能發現,堪破虛妄,踏破虛空,腳步起落,超過半數要踩踏到荒貓。
三人這才發現,荒草叢中,荒貓幾乎無處不在,數量之多,確實嚇人。
原牛高大步闊,一路跳躍追踏,速度竟也不慢。
次日清晨,陽光普照,三人以草爲引,繼續前行。
一晚上過去,原牛張口無數次,一口青草未吃到,仍然不知不覺,追踏荒貓,追食青草,樂此不彼。
搞得三人似做了虧心事,暗想歷練結束,定要好好採幾天青草,讓它們吃個夠。
白天纖毫畢現,情景更覺恐怖,碎肉橫飛,血雨漫天,若非見多兇險,恐怕難以忍受。
荒貓個頭也不小,身長約二尺,高約一尺,全身金黃毛色發亮,表情呆萌,還甚是可愛。
但在兩丈大的原牛面前,就太小了,牛蹄比荒貓還大,被踩踏的那一刻,牛蹄光暈朦朧,籠罩下去,空間即破。
荒貓現形,動彈不得,只能渾身顫慄,眼神望去,充滿哀乞與絕望。
空中由遠而近,傳來一片噪響,腐食之王鐵嘴風鴉來了,原牛出鴉必現。
風鴉繞原牛盤旋,有的落在牛背,爪子如勾,緊扣堅韌厚實的牛皮,穩穩站立,伺機啄食。
有的直接空中俯衝而下,不管碎骨碎肉還是肚腸,銜起來叨到原牛背上,狼吞虎嚥。
荒貓被原牛一腳踏去,死亡不少,未亡者也不少,不時有風鴉被荒貓空間之力困住,幾次騰挪,毛褪力衰變爲枯骨。
三人幾乎是在漫天血雨中穿行,提起修爲,鼓盪氣息,籠罩全身,纔沒被碎肉、破腸、貓血沾身,保了一身乾淨。
古風心道,還好原牛數量稀少,荒草平原,地域遼闊,荒貓衆多,否則這種踩法,荒貓早被踩完了。
三人要引導原牛前行,又要提防血肉沾身,專心致志,也無法得暇,靜心修煉。
如此三天,眼前全是腥風血雨,耳中時刻哀嚎慘叫,三人已經麻木。
荒貓每被踏出,臨死將亡,眼神中竟流露滲透靈魂的哀求與乞憐,玉娘吃受不住,幾次想跳下救護,後來也麻木了。
一路下來,玉娘發現原牛之蹄的那圈光暈,籠罩足底,變幻莫定,似有魔力。
一踏之下,荒貓就被踏出,隨後又被困住,無法動彈,只能任由牛蹄踐踏而亡。
原牛能踏破虛空,估計全在這團光暈。
諸事皆有例外,一隻荒貓被玉娘所騎原牛踏出,竟然掙脫光暈而逃,不但未亡,而且未傷。
僥倖不死,不在少數,但是未傷者,幾乎沒有,顯然這隻荒貓非同一般。
細看之下,個頭相比其它荒貓要小上一圈,毛色更豔,金黃亮麗,也更加健壯。
相比其它荒貓,動作也更加迅捷,可能正是這個原因,增加了脫險勝算。
更奇的是這隻荒貓掙脫之後,不等原牛再次踏下,直接撲到玉娘懷裡。
事發突然,還藉助了天賦,一切都在瞬間發生,儘管五煉修爲在身,玉娘卻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玉娘此時終於後怕,五煉實力竟然無法擋一隻普通荒貓,可見它們與生俱來的時間、空間天賦,有多強大。
自己的木元素之力根本不值一提,被它們困住,可能真如古風所說,轉眼衰老死亡。
帶着這種後怕,玉娘就想立刻將它扔出。
但更奇怪的在後面,這隻荒貓一撲到玉娘懷裡,兩眼立刻望向玉娘,充滿直透靈魂的哀憐與乞求。
看着玉娘心生無限憐愛,這一扔就扔不出去,反而緊緊抱在懷裡。
而這隻荒貓也趁勢躲入,時空、空間天賦也不發作了,悄無聲息,再無動靜。
世爲天敵,荒貓動向,難逃原牛感應。
荒貓逃走,玉娘坐下原牛如何不知,帶着無比憤怒,直立而起上躥下跳,大有將玉娘摔下一同踩死之意。
玉娘修煉之人,豈能讓它得逞,如一片樹葉緊貼牛背,任它如何發狂,紋絲不動。
一旁玉郎古風不明究竟,以爲原牛受驚發瘋,但玉娘已是五煉,原牛跳躍,如何能傷,倒也不擔心。
懷中乞憐,模樣乖巧,玉娘已生憐愛之意,遂有同情之心。
於是溝通元素,動用遊離之法,將荒貓氣息掩住,復騰空飛出數十丈,直落古風坐騎。
那捆青草掉落,被所騎原牛吞食,不見了荒貓氣息,有青草入口,踐踏幾下發泄之後,又歸平靜。
古風認作玉娘難耐原牛發狂,未作多想,仍專心以草引導前行。
所乘頭牛,背上多出一人,如同多加了根稻草,一點感覺都沒有,身載兩人,邊追、邊踏、邊啃,大步向前。
玉娘遊離之法摒棄荒貓氣息,藏於懷中,於身後抱古風坐好,古風不知,頭牛也未發現。
午後時分,荒草平原出現盡頭,像是忽然斷裂,其外空濛蒙一片,正是無憂谷。
三人早有計較,距離無憂谷尚有百丈,扔掉青草,棄原牛飛身而起,直撲崖邊。
原牛愚笨,怕其追草而下,墜崖而亡,本無仇恨,何況還賴以得過平原。
頭牛回頭一口將草吞食,追了三天四夜,總算果腹,心滿意足,帶牛羣復入荒草平原,踩踏荒貓,覓草而食。
斷崖之底,無憂谷恐怕有千丈之深,谷內螭藤密佈,極爲繁茂,如同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