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取名復生,已經不言而喻。
不獲靈丹,止步八百年壽命,她之復生,就是想重獲靈丹。
無間道故事,歷經八百餘萬年,世間可能再無人知道。
孔雀明王是唯一知情人,畿語之謀正是出於他和瑞頊,作爲孔雀明王的後代,復生當然知曉這個故事。
冒險前來,就是想通過得到聖體,在聖體幫助下,觸發血脈覺醒,重得真火,以天賦助靈丹恢復。
丁一正想着這些,復生已經從沉思中醒轉,自己將此事說了出來。
“丁一,現在知道,玉石上爲什麼插着我的寶劍了吧?”
“猜到了一點。”丁一如實回覆。
“聖體不一定能觸發血脈覺醒,但血脈覺醒,卻一定可以重得真火,也一定可以重新修煉。”
“血脈覺醒意味着全新創造,浴火重生之時,說不定又能重新凝結出靈丹。”
“據我所知,刑天原本是金黃、木綠、水藍、雷青四色稀有潛質。”
“正是因爲血脈覺醒,在五煉巔峰層次時,再添空間橙潛質,感悟空間法則,成就不翼而飛天賦。”
“我來這裡,就是爲了尋找無間道,獲得刑天之腹,這等天大秘密,世間或許只有我和孔宣知道了。”
“八百萬年過去,靈山佛門、三清山道教或許知道,或許早就遺失,即使知曉,也必受誓言束縛,不敢覷覦。”
“我們卻沒有這種負擔,但也知道陣法恐怖,侵蝕難擋,防護嚴密,輕易也不敢涉足。”
“孔宣那小子,惜命如金,更不敢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斗膽一試。”
“沒有修爲,找尋了好幾年才找到,找到之後,不得其法,不能破陣,無法進入。”
“修爲不在,無法強勢破陣,只能通過學習陣法來破,這一學就學了十來年。”
自嘲道,“陣法知識倒學了不少,是以你出手佈陣,才知你陣法能力如此之強。”
“天仙佈下的陣法,果然厲害,我雖然努力,奈何始終如對天書,毫無頭緒。”
“於是又想出了個自以爲是的想法,鑿開玉石,毀屬性材料破除陣法。”
“倒是成功了,哪知暴虐之氣如此狂暴,如此兇猛,出現得又如此忽然,如此洶涌。”
“之前尚能強提一口氣,以超強體質強抗,到陣法破壞,暴虐之氣涌出時,感覺瞬間就要被完全吞噬。”
“當時只知立刻奔逃,哪敢有點滴遲疑,一把寶劍就這樣插在了那裡,別說拿回,就連看一眼的猶豫都不敢有。”
“村民因此遭殃,開始我也感到難過,努力彌補,出一個滅一個,來一對砍一雙。”
“哪知反而激發了禽獸兇性,結伴而來,成羣出現,爲害四方。”
“修爲不在,一已之力,已經無法相抗。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
說到這裡,復生也不再解釋了,再解釋就多餘了。
以丁一的心思自然能夠想到,屬性材料被歲月侵蝕,早晚要失,陣法早晚自破,災禍早晚出現。
“娘,你怎麼會嫁給父親?鮮花插牛糞上了。”桃避呵呵傻笑,問出了個丁一想知道,卻打死也不會問的問題。
復生回答之直接,出乎丁一預料,“我出身獸類,哪有那麼多講究,在這裡長時間駐留,總得有個說頭。”
眼睛一瞪之後,又說道,“沒想到,嫁個吃白食的傢伙,竟然是檮杌之後。”
“剛知道的時候,因爲檮杌先祖血脈強大,又抱了點強強結合,通過懷孕,誕生新生命,能夠觸發血脈覺醒的想法。”
“誰知你桃家生個兒子這麼難,折騰了二三年才受孕,從懷孕到孩子落地,也沒見血脈覺醒。”
說起來失望至極,照桃避三疤光頭狠勁一敲,“你個倒黴孩子!”
“好在身上還有真火,雖然不能抵抗暴虐之氣,但抵抗你桃家那點黴運,還是措措有餘的。”
丁一算算時間,靈訣消息出世,是無神紀八元七十三始六十四世五十七年,現在是八十一年,已經過去二十四年。
桃避現在二十歲,時間倒也符合。
“這算什麼,我爺爺奶奶結婚十幾年,才懷上我爸。”桃避插嘴,小聲嘀咕。
“你祖爺爺懷你爺爺用了二十幾年呢!”復生沒好氣回敬。
“桃家血脈虧損太多、太弱,以我喚醒血脈之強,才只延緩二三年受孕。”
“生下桃避之後,沒有觸發血脈覺醒,本想再弄個吧,卻再也弄不出了。”
“倒是便宜了桃家,生下桃避,得金雞眷顧,喚醒了桃避血脈,怎麼算怎麼覺得自己吃虧。”
復生痛惜,“這該死的金雞,跟他家養的似的,桃避剛落地,就聽到了金雞鳴唱,我就在身邊卻點滴未聞。”
“要是讓我也聽一下,說不定血脈就覺醒了,那還有得賺。”
又小聲幾句該死的小雞,丁一重新估計,雞崽的稱呼,帶着對金雞的不滿。
“丁一,該你說說了,有何收穫,不要瞞我哦。”復生笑嘻嘻提醒。
“娘,這樣吧,天亮我們出發,到現場邊看邊說,我還有些事情和想法要告訴娘。”
丁一提議,已經到了下半夜,不久天就要放明。
這次復生卻急,“現在就去。”不等兩人表態,已經起身向外走出。
丁一本就希望早點成行,也立刻跟上。
桃避哪會錯過這個機會,還想聽聽丁一說些什麼呢。
黑夜難擋修煉之人目力,復生雖然靈丹消失,但畢竟是身體進化之人,黑夜奔走,毫無阻礙。
一個時辰之後,無間道出現眼前。
這時,天邊亮色剛剛出現,如同晨曦吐蕾,盛夏剛過,秋意漸濃。
一夜秋風,帶走無數生機,萬木閉蒂,片片衰葉,黯然失色。
有的帶着蟲蛀後的殘餘,有的帶着能量耗盡的枯黃,有的帶着屬性轉換的火紅。
有的無法承受秋露寒意,閉蒂脫落,飄然落下,有的屬性轉換完成,已和木分離,自然飄散,空中翻轉,揚揚灑灑。
元素屬性相生相剋,這一刻,在大自然得到完美演繹。
木生火,火生土,樹葉結束一生,由木向火屬性轉化,變成火紅凋零,最後又火生土,迴歸大地。
這是天地規律,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天地能量因此循環,不可抗拒,不可逆轉。
春天能量從天地凝聚,補充萬物生靈,萬物因此復甦,生靈因此精神。
夏天能量補充最盛,萬物生靈因此生命力最強。
秋天能量開始反哺天地,萬物初見蕭條,生靈初見蕭瑟。
冬天能量回歸天地,萬物生靈只剩本屬性能量,收縮本體,靜待來春。
能量守恆,循環固定,此物不長,他物繁盛,此物不取,他物掠奪。
多少物種,因此繁榮強大,又有多少物種,因此衰敗消亡。正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帶着狐氏無盡憂傷的無間道,此時正有沉沉霧靄籠罩。
這正是能量回歸天地的表現,雨露無法承受能量回歸之勢,順其勢而凝結。
白天有陽光普照,有萬物生靈吐納,凝結之勢難成,至金烏落陰極盛陽極衰,萬物止動躁動不見,凝一晚而結成。
峽谷中暴虐之氣的源頭已除,峽谷自身豐厚的能量,已經強勢恢復流轉,流轉中正在不斷清除殘餘的暴虐之氣。
這豐厚的能量,來源於峽谷萬物生靈,來源奇特的山體走向,地勢佈局。
這是天然的陣法,是最原始的大道鳴唱,因萬物的自律,因生靈的和諧,經無數歲月,緩慢形成。
某種意義上說是道生陣法,而陣法又強道,最強時乃至可以自成一方天地,不受天地能量制約,不受春夏秋冬影響。
丁一又有了一絲明悟,道既是法,法既是道。
又有了一絲猜疑,天地之勢,是自然而成,還是人力所爲。
如果是自然而成,得有多麼神奇,天地萬物自律,世間生靈和諧,經無數歲月,緩慢形成。
如果是人力所爲,得有多麼可怕,是何人如此強大,強大到經天緯地,造就一方乾坤。
感嘆唐僧開壇授道三個月,不但感化白骨,而且感化峽谷萬物生靈,也許正是因爲唐僧的授道,纔開啓了峽谷福地神奇。
感嘆唐僧爲何放棄修煉,不求成神,爲何不受封地,只求不阻開壇授道,也許他已經識破了天機,也許他早已站在另一個高處俯視寰宇。
由此信仰更加堅定,更加清晰,堅定是因爲仍要造福蒼生,清晰是因爲仍要情繫天下,要萬物生靈和諧,要天下親密無間。
由此對陣法更加渴望,要真正參透生與死的含義,何爲生,又何爲死,虛無是生,還是虛無是死。
他要布活陣,布天下人可存活的大陣,佑一方蒼生,保一方盛世。
復生峽谷中不見了暴虐之氣,正努力前行,要早見奇蹟,早點知道丁一有何所得。
行走間,卻不見後面來人,回頭看時,發現山之巔正靜立兩人,一人發呆,一人守護,無聲無息,不言不語。
見覆生回頭,桃避早就留意,立刻打出噓聲手勢,這是要復生不得說話,怕影響丁一感悟。
復生何等閱歷,見之即曉,心中讚歎,急速奔走也能感悟,福緣深厚,天下奇才。
以自己的實力,在這裡也起不到作用,有桃避就足夠了,沒有修爲,她的實力連桃避都不如。
還是先到遺蹟去看看吧,見識見識自己曾經最想見識的東西。
丁一進一步明確信仰,進一步明確奮鬥目標,瞬間感覺眼前天地無限寬闊。
這種寬闊來源於他感受到一種律動,正是晨曦將起,天地間最原始的律動,律動中隱藏着莫名的道韻。
地勢爲霧靄所隱,他卻清晰可見,萬物生靈仍然寂靜,他卻感受到了沉睡中的覺醒。
地勢走向漸成脈絡,那裡有能量在新生,在融入。能量怎麼可能新生?
以天地之強,尚且能量守恆,一方天地怎麼可能有能量新生?丁一出現了疑惑。
一顆種子要吸取天地能量而發芽,再吸取天地能量而長大,直到死亡能量散歸天地。一隻野獸,要吞食食物,從食物中獲取能量,才能長大,死亡之後,能量同樣散歸天地。一年之中,歷春夏秋冬,又要重複類似的過程,出現長、旺、衰、退四種現象。
怎麼會有能量新生?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不是新生而是加強,丁一細緻觀察地勢自成脈絡中的能量流轉變化,還真的有了新發現,結果如同他想的一樣,能量不是新生,而是在加強。
這種加強隨着萬物生靈沉睡中的覺醒開始,正是從萬物生靈自循環的能量中流出來的,雖然微弱,幾乎不可察,但貴在多,自然而然地匯入脈絡,使脈絡中流轉的能量出現的新生的假象。
萬物生靈自身都有能量循環,正是這種循環,保證了本體各個部位,時刻得到能量補充,哪個地方沒有能量流轉,就沒有能量補充,就會壞死。
自身循環的能量,因爲本體生長,因爲修補損傷,因爲躲避兇險,因爲自身行走,都會出現損耗,然後又從天地吸取,或者從食物中補充。但是卻不會散失,本從天地吸取,又如何散失天地,除非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