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果斷打起來了~”夏元熙在遠處喃喃自語,在她旁邊,捆成一團的尹華韶發出嗚嗚的聲音。喜歡就上
“嘖嘖,不愧是嗑了藥的,果然威猛的很吶……看樣子磨到後來,等對方的消耗品用完,就能夠一路逆推進去了。”她一邊講解一邊拍拍徒弟,“所以說有你沒你差別不大,現在已經開打了,你再去沒用,我給你解開,記得乖乖的不要亂動。”
她早看出目標有問題,於是先扣了人再說,反正不能讓他繼續摻和。
“師父!你怎麼能不按計劃來?!現在我要是再回去,他一定會把我當做叛徒!”剛解開封口的玩意,對方就義正言辭對她這種沒有團隊合作精神的舉動進行強烈譴責。
“怕什麼,他本人這種水平,隨便來個10個8個,我也能一巴掌呼死……”夏元熙無所謂道,雖然本質在於引誘他背後的某人,不過反正她也不強求一定要大梵光雷。
正說着,突然水火道人遠遠地瞥了一眼,讓夏元熙都很驚訝。
講道理的話,修爲差距這麼大,隔得也比較遠,對方是不可能能夠發現她的。
不僅如此,對方袖子裡還同時飛出一輪紅日般的火球,向這邊疾飛而來,焰心白得發熾,中央隱隱有一隻朱雀昂首長鳴,即使遠遠未至,夏元熙身邊的草木枝葉就捲曲焦黃,噼啪作響。
如果被它真落下來,恐怕方圓十里地都會被燒灼一空。
然而它呼嘯着沒入夏元熙藏身的森林,卻如同泥牛入海般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
雖然周遊的人都不解,但水火道人知道,凡是服用了摻有青帝瓶裡面土壤丹藥的修士,他觸摸青帝瓶時都能感知到位置,所以早早就發現那個自稱尹華韶的人在偷窺了。
本來想順手除去他,卻不想遇到如此詭異的情景。
正當他考慮要不要再砸幾發過去的時候,卻見一位白髮女仙拖着那位可疑目標走出來。
“這幾天劣徒在府上叨擾,承蒙照顧,這是謝禮,還請笑納。”
一劍閃爍着奪目的熾光,覆蓋着剛剛飛來的那團火球向原主人飛來。
“結陣!”水火道人心膽俱裂,本來以爲是隻小老鼠,沒想到打草驚出一條吃人的巨蟒,連忙躲入張開防禦法寶的人羣中。
“嗤”可是那飛劍動穿層層護盾卻像是戳破一層薄紙,再避開無盡的人影,直接命中了他胸口!
不痛?
他低頭一看,是青帝瓶不知什麼時候移了過來,青銅的瓶身被洞穿了一個大洞,但三尺劍刃露在外邊的也僅僅只有一尺,刺入瓶內的部分像是被什麼地方給吸進去,沒有透過另一邊穿出來。
想不到這件寶貝還能護主?水火道人死裡逃生,忙沉入心神檢查,寶物到底有沒有收到大的損傷。
這次青帝瓶卻沒像往常一樣迴應他的呼喚,無論他投入多少念頭,通通像是扔入石頭的大海。
從瓶子破損的地方,一股陳舊冰冷的氣息瀰漫開來,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但那種近似米分塵的空氣自然而然侵入他的鼻腔。
周圍的景物搖搖欲墜,光線紛紛退去,他似乎意識到從他難以理解的某個地方向他的所在鏈接了一條大道。
而他自己,就是橋下的某一塊基石。
於是在包圍着他驚訝的目光中,水火道人變得像風乾肉一樣乾枯發皺,上面都佈滿了無數褶皺,然後在數息時間內風化爲灰塵。
然後,在米分塵瀰漫的屍體剛剛所在的地方,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他平板無任何特徵,更像是一個漆黑的剪影,構成這個平面形象的是無數混沌黑暗的漩渦,彷彿是一扇人形的大門,通過它可以通向另一個世界。
“那是什麼?”說話的人一出口,連自己都驚訝於聲音的蒼老。
他們慌張地看向周圍,發現身邊的同伴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衰老,那些剛剛還在四肢百骸裡提供源源不絕藥力的各種丹藥,現在彷彿凝結成了一個個惡性的腫塊,開始瘋狂地掠奪生命力。
“殺了他!不然我們都會死!”一人喊道,但無論是飛劍,還是層出不窮的法寶,只要靠近那個人影,都會通通被吸入其中,被濃得化不開的的黑暗吞噬殆盡。
夏元熙也驚異地看着這一切,她正努力運功驅除尹華韶身上盤踞的某種通道。
就在剛剛,她發現自己徒弟兩鬢變得斑白了,連忙扣住他手腕,開始探索他體內的異常。
“師父,我沒事……”尹華韶聲音很虛弱,顯然是他也在和那種莫名的力量做抗爭,“我體內的變異,大概是前幾天服用的丹藥,所幸我只吃了一粒,您不必擔心……”
“你先等着,我去料理那個黑炭,去去就來!”夏元熙目光鎖定了那詭異人影,似乎對方也在“看”她,至少那頭部的部分轉過來對着這邊的方向。
蔑視……
雖然對方沒有五官,體表的皮膚彷彿就是次元本身,但散發出來的氣息絕對是一種遊刃有餘的閒逸。
“死吧!”夏元熙剛要雙劍合一,卻見一人從虛空走出,恰好攔到她面前。
“師兄?”
來人羽衣星冠,不是薛景純是誰。
“你走開,等會找你算賬,先別妨礙我剁了它!”
“還是我來吧,你照看着你徒弟,這裡我一人就夠了。”薛景純也不待她回答,直接投身於那個漩渦般的人影中。
夏元熙伸手,本想阻止的五指不斷開合,最終因爲對方的果斷僵在半空。
“這次再敢晃點我,我肯定要收拾他!”
……
此刻,薛景純卻處在一個以億萬計的空間亂流形成的世界,這裡上下左右,輕重快慢都有些若有若無的變化,就像一些五彩斑斕的玻璃碎片,被放在萬花鏡中,折射成爲更加複雜的圖畫。
它們宛如無數大大小小的漩渦,不斷扭曲撕扯維繫空間的結構,使得蘊含的一切法則,都幾有崩解之勢。
但當被扭曲的東西是空間的時候,僅僅憑藉這些亂流本身,就足夠讓上萬名渡劫修士進入其中,都有來無回。因爲一旦破壞這千鈞一髮的平衡,就會引起一場雪崩般的塌陷。
這裡是空間的墳場,被虛皇吞噬的世界的殘片。
但薛景純步入其中,卻似乎對兇險之極的周遭環境毫無顧慮,無數崩壞的空間法則碎片從他臉頰、眼皮、脖子等要害旁掠過,但都完美避開,像是有意,又像是無意。
“想不到你今天能來到這裡。”
一個漆黑如混沌的剪影坐在一堆空間廢墟上,聲音宛如一千個人一起說話,彷彿很遠,又彷彿很近。
“虛皇前輩,久仰大名。”薛景純平靜道。
“你已經證明了有壞我好事的能力,不如就此作罷如何?我會退出這個世界,從此不再復返。”在漫長的時間中,他早已沒有了面子這類無關緊要的東西,一切都按得失精確計算。在虛皇的推演中,再糾纏下去的“失”已經遠遠大於即使最好結果的“得”,所以順理成章提出休戰退讓。
大乘的強者之間輕易不會發生爭鬥,這也是宇宙中更古不變的法則,而眼前這人,已經具備了大乘的實力。
“真這是個讓人難以拒絕的好意,可惜,恕難從命。”薛景純禮貌回答。
“我從你身上感覺不到那種虛僞的正義,什麼讓你做出這樣不智的決定?”虛皇並不是怕了他,大乘的強者之間輕易不會發生爭鬥,固然是因爲代價過於巨大,還有一個原因則是決鬥的場地問題,畢竟在能夠創生世界的強者之間,自己創造世界的主場優勢幾乎有着決定性的作用。
沒人會去一位大乘者的世界挑戰他。
而這裡則是虛皇的棄物堆,雖然由空間殘片組成,但已經足夠讓他傲視任何挑戰者。
“前輩的獵物是這個世界,而我的獵物是前輩本身。”薛景純說完,一個彈指,一股精純的星辰之力在最繁雜的空間亂流中炸開。
虛空震盪,彷彿是颳起了無形的颶風,萬事萬物在規則的崩壞前都瑟瑟發抖!
剎那間,原本龐大駁雜維繫着微乎其微平衡的諸多空間碎片幾乎呈千萬倍的膨脹,又在一瞬間塌縮至無!
虛皇數萬年來如死水無波般的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他來不及欣賞那個狂妄的小子身體被絮亂的空間分割支離破碎的景象,死命地維繫世界上層建築的平穩。
這些被消化分解後的空間殘渣雖然無用,但卻組成了這個世界的基石。
“蠢蛋!以爲能和本座同歸於盡嗎?”
他好不容易拼着重傷勉強重組,抽出那些尚且可用的“基石”,拋棄掉毀壞坍塌的部分,讓世界本體在坍塌空間的風暴中維持搖搖欲墜的穩定,一邊罵道。
這時,一片血肉飛濺在他腳邊,應該是剛剛那人的殘骸吧?
然而下一刻,那片血肉增殖一般的瘋狂生長,變成一隻白玉般的手掌。
然後,穿透了他的身體。
虛皇的身體,已經在和無盡空間的融合中變成一種抽象化的陰影,既無實體,也無形態,但是那手掌回縮的時候,卻帶出一枚砰砰跳動的心臟。
這時候,手掌以外的部分才生長出來。
“那是……還給我……”
薛景純滿身血污,全身遍佈着無數拼合般的傷口,血液從其中潺潺流出,但他臉上卻是一種淺淺的欣喜:“它現在屬於我了。”
心臟在他手中被捏碎,鴿子蛋大小的一顆雷珠散發着淡淡光芒,隱隱有梵音頌唱。
虛皇拋棄了所有生靈的特徵,轉而擁抱天下大慈大悲之物的大梵光雷,用它維繫自我的意識,換取肉身變爲規則本身,同時保有自我思維,但這一切,隨着大梵光雷的剝奪被化爲烏有。
當他最後的意識被化爲碎片,已經無法思考爲什麼對方能穿透這無盡的空間亂流,也想不起究竟是什麼時候被這麼可怕的人盯上。
殘缺的識海內只有那張臉,既沒有勝利的喜悅,也沒有死裡逃生的慶幸,彷彿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順理成章似的。
那種篤定一切都在控制中的自信,已經可以視爲病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