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熙從來沒有如此驚慌過,修士經過強化的軀體,雖然比起常人有着超凡的力量,可在沒有真元的情況下,也硬拼不過子彈,她顧不得監視趙培林的任務,連忙向村落的方向趕過去。
一路跑來,她不敢露出端倪,往日恬淡如桃園居民的村人們,現在看來不過是冷漠和麻木罷了,她心急如焚,終於在村子中央的大樹下發現了薛景純。
陽光從枝幹葉片的縫隙中灑下,將他的白襯衫和柔軟的黑色短髮染上一層金邊。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這個人總像和凡塵的喧囂格格不入呢……
薛景純也察覺到了她的到來,像平常那樣打招呼:“你來了。”
“師兄,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跟我來!”
“去哪?”
“先離開這裡,不過我們人還是太少了,和你一起的其他人在哪?”夏元熙看了看左右無人,低聲對他說。
“那就沒辦法了……”薛景純一掌擊在她後腦,將她軟軟倒下的身體扶住。
“這個女人知道得太多,爲什麼不把她一併殺了?”乍侖從隱蔽處走出來,用泰語向薛景純問。
“要論知道的多,沒有人比我更該死吧?有我在,不會讓她搗亂的,也請你的手下收斂些,不要私下裡做些什麼,破壞了我們合作的基礎。”
“你能保證她絕對忠於你?”
“當然。”
和這個男人雖然只是認識了短短一段時間,但乍侖憑藉多年的豐富經驗,知道他是個絕不輕信於人的傢伙,萬事留三分餘地,永遠都有後手。這樣的人,如此篤定的評價誰,真是十分罕見。
“可是你並不信任她。”畢竟這個女人對他們的計劃一無所知。
“那是我與她的事,與您無關。”
話已至此,乍侖無話可說,因爲在接下來的動作裡,這個人是必須的,沒有他,就不能得到自己老闆守護的神器。
沒錯……神器。
想起這裡,乍侖目光中就一陣熾熱。
他是博桑村出生的孩子,村子位於泰國北部,與緬甸接近,除了十萬大山與鬱鬱蔥蔥的樹木,什麼都沒有。
如果種植普通作物,根本運不出去,也無人來收購,所以經常有年輕人忍不了貧瘠,跑出去自謀生路。
後來,大家發現,自家雖然偏僻,但也有這樣的好處,如果種罌粟,那真是安全之極的買賣,大把的人願意上門收購原料。這些客戶往往是載着酒肉金錢來,再運輸收穫的果實而去,於是兩方皆大歡喜。
趙培林就是這樣的“客戶”之一,本來他與村子的關係也就應該僅僅如此,不過一次突然發生的塌方滑坡改變了一切,村子裡的巫女、也就是趙培林現在的妻子在神龕前發現了他。那時,趙培林已經四肢腫脹冰冷,瞳孔擴散,呼吸平均5秒鐘才動一下,所有人都認爲他活不過來了。
可是,在經過一陣瀕死的掙扎後,他情況卻漸漸好了起來,人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由以前好勇鬥狠的暴發戶變成一個有些神經質、但令人看不透的人物。
而且,他聲稱自己看到了神。
死裡逃生的趙培林好像一夜之間變得如惡魔般會蠱惑人心,連村裡最固執的老人都相信了他,並且一致同意將最受尊敬的巫女下嫁。那本該是作爲神妻供奉,而終生不婚的人啊……
而那邪惡的婚禮更是讓乍侖都有些不寒而慄,在趙培林代神下達的指示中,村人聽從他的號令,把其他收購原料的“客戶”都一網打盡。
他與巫女的婚牀就是用這些人頭築成,而且連洞房儀式也在全村人跪拜注視下進行。
面目猙獰的頭顱、被壓在上面尖叫哭泣的女人、還有滿身血污與她糾纏在一起的趙培林,以及任憑着一切發生的愚人們,一切的一切彷彿集中了世界上所有污穢一樣。
在那場褻瀆的儀式中,似乎冥冥中有個未知的存在取代了趙培林。事後,趙培林自稱是神降,並且宣揚神最終會藉助這個胎兒君臨世界。但是乍侖在當時聽見了能通鬼神的巫女恐懼的嘶喊。
“惡鬼!有個被剝去了皮膚的紅色惡鬼啊!救命!不要讓它過來……啊!他抓住我了!”
乍侖不知道他們兩人誰對誰錯,但是他同時也產生了好奇,並且下意識去了解它們,瞭解自己未知的一切。
後來,他發現,巫女瘋了,而且她的食譜也變成了人肉,由村中最狂熱的信者自願奉獻,這些狂信者以成爲神肉身的養料爲榮,總是帶着虔誠的微笑迎接宰殺的屠刀。
再後來,她肚子也異常的鼓脹起來,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臨盆,但這樣的狀態已經保持了好幾年。
直到最近,趙培林突然在夢境中接到神的指示,神說,他就要來了。
但迎接神的儀式要求,必須用享有成千上萬人崇拜的優秀人類作爲祭品,才能鋪就讓尊神踏足人間的金橋;而還有一件東西,或者說一盞燈,它可以帶來神的意志。
這兩樣東西一個代表肉體,一個代表精神,合二爲一才能讓真神完完整整地降臨人間。
那時,趙培林將作爲教宗,成爲尊神以下,掌握世界的集權皇者。
乍侖沒有信仰,他唯一相信的只有力量!絕對的力量!
所以,每次見到趙培林臉上期待而狂熱的表情,他就會感到內心如萬蟲噬咬般煎熬。
趙培林不過是個外人,爲什麼要給他砸下這麼大好運?山洪是村外面的滑坡,神妻是村子裡的巫女,甚至連祭品也絕大多數是村人……這個教宗,也必須應該是博桑村的人!比如他乍侖不就很合適嗎?
這個外國人!他竊取了這一切!
於是,乍侖漫無目的地策劃了一起起文物盜竊活動,希望藉此先趙培林一步,找到神降必須的那盞燈,但他一無所獲。
這時,一個神秘的男人給他發來一封郵件,裡面附帶着他們作案時的視頻,讓乍侖嚇了一跳。
他表面上的身份是趙培林旅遊公司負責安保的經理,如果成爲通緝犯,雖然身陷囹圄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能進行地下活動也很不爽。
乍侖耐着性子試圖瞭解對方的目的,究竟是要錢,還是要地盤,一切都可以談,就算談不過,套出對方信息用殺手解決也是不錯的,沒想到那人提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條件。
根據那人的分析,神燈根本不存於這世界上的任何人手中,因爲神並沒有把它交給別人,一切只能從即將降生的血脈入手,它會指引信徒們找到神燈,迎接神的真靈降到神子身上。
這也意味着趙培林同樣對燈的信息一無所知,他和乍侖在同一起跑線上,是一場公平的較量。
最重要的是,他永遠忘不了在酒吧裡第一次看到那英俊男人的情景。
只要一眼,就能把他從人羣中認出來,直覺告訴乍侖,他就是那個發出郵件的人。
那時,薛景純的話真是讓他茅塞頓開。
“乍侖先生,您的董事長的目標僅僅是個神僕罷了,事實上神連降到人間都需要人的幫忙,這樣的神,您不覺得或許應該考慮一些更具有效率的合作方式嗎?您根本不需要費心討它的寵愛,因爲只要找到它真靈需要的神燈,就可以讓它不得不聽命與您。”
是啊,如果神真的無所不能,它也不會需要凡人的幫助。或許神只是會一些特異能力罷了,但它也是有弱點的,比如那盞燈。
乍侖心中豁然開朗,長期以來對趙培林羨慕嫉妒恨的情緒都散去了些。
自己爲什麼要和他爭一個奴隸的位置呢?他要取得與神對等,甚至更爲尊貴的存在……
現在,這個青年的幫助是必須的,所以,犯不着爲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和他起衝突。
“那麼,剛剛試圖說服村長的外國人都已經控制住了,接下來怎麼辦?”乍侖知機地換了個話題,這對他來說也是退讓和妥協的表現。
“趙培林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另外告訴他,我的米分絲是營銷公司僞造的,現在已經被你殺死,並旁敲側擊,打聽信仰之力的缺口有多少,他會要求你尋找擁有某些數量崇拜者的領袖人物代替,這時候,就將趙董事長獻上吧……他在明面上也是個收人尊敬崇拜的成功人士,如果不夠,那就加上村長、前代巫女也可以。只要儀式完成,神的肉體就會降生,上面會有神燈的線索,沒了這東西,神也將死亡。”
就快了……作爲操縱神的男人!我將在這個世界登頂嗎?乍侖難掩喜色,步步生風地離開了。
“那麼我就靜候佳音了。”薛景純抱起夏元熙,走到一個視野很好露臺邊。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種事做得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