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身份牌來到一個詭異空間的夏元熙並不知道自己成了許多人的議論對象,她整理了下剛纔交換到的物品,大多是難以尋找的各類煉丹材料,還有一支寒玉爲管,金毛犼之毫爲毛的制符筆,以及一本香道配方書《幻樓香譜》。
據說三界之中,最懂得鑑賞香、制香工藝最爲神妙的,首推天人族之一的乾達婆。這些以香氣爲食的上天部衆號稱“尋香行”,個個都是此道專家。所以,修士爲了標榜自己家香方正宗,往往起個與之有關的名號,這本《幻樓香譜》便是以乾達婆所居虛無縹緲的宮殿爲名。
制香與煉丹密不可分,有本香方在手參悟,總是能與丹道兩相印證的。夏元熙清點完物品,把它們統統塞進儲物袋。
她現在所處的空間是上座修士每人都有的私密空間,這裡將給他們提供僞裝的機會。畢竟上座的物品珍貴,爲了防止黃泉會後被人惦記,大家總是要遮掩一番。
夏元熙拿出之前發牌子的黑衣人交給她的斗篷,往身上一罩,立刻隱藏了包括自身面容、氣息、修爲等一切信息。她確認無誤後,這才向出口走去。
又是一陣空間扭曲,眼前豁然開朗,這是一個四面無窗的大殿,而據她所知,剛纔黃泉會附近並沒有這樣的建築,看來是傳送到另一個地方了。
爲大殿內提供光源的是一排排白色蠟燭,昏黃的燭光下,早已有數十位頭戴面具,身披斗篷的黑衣人,他們中有的擺好物品,安靜地坐在自己的小桌旁;有的主動出擊,在人羣中來往穿梭,找尋自己要的東西。
夏元熙也走了兩趟,發現並沒有自己迫切需要的,便把墨龍扇擺出來,旁邊壓上張“換萬年陰沉木”的紙條,開始閉目養神了。
“這位道友,除了萬年陰沉木以外,就沒有別的物品需求了嗎?”一個修士在夏元熙桌前矗立很久,盯着墨龍扇連聲讚歎。
“暫時沒什麼想要的。”夏元熙托腮想了陣,終究還是搖搖頭。
那位修士充耳不聞,拿出一柄上品寶器的冰晶飛劍,自顧自說:“我這口寒冰琉璃劍與道友的扇子品階一樣,不知道友可否能行個方便?”
別的法寶還好,夏元熙已經有本命飛劍的太華雷音劍,又豈會對別的劍感興趣?於是答道:“飛劍對我來說沒意義,如果道友真心想要,換做防禦法寶,交換也無妨。”
那人語氣一噎,眼中陰狠的光芒一閃而過,下意識就想做出掐法決的姿勢,突然醒悟到這裡恐怕不能像外界一樣隨意動武,才悻悻離去。
這人原本也是個殺人越貨的慣犯,手中的法寶都是搶奪而來。但是殺死修士首先要經歷一番血戰,往往受害者的防禦法寶都會在這個過程中損毀,所以除了他自己慣用的物品外,着實拿不出一件像樣的防禦法寶。
他激憤難平地走到一邊,暗想:這地方不能動武,大家還穿有黃泉會隱藏身份的斗篷,也不知道個人信息,算便宜那小子了!
正思索間,突然他感覺被人拍了拍肩膀,心中一驚!轉頭一看,一個斗篷面具的身影靜靜站在身後。
“在下家傳追蹤秘法,這位道友可有需要?”
這真是極好的!他欣然應允。
一天的交換會結束了,夏元熙沒有遇到能提供萬年陰沉木的交換方,她也並不遺憾,當看看熱鬧也不錯。
她轉過一個空無一人的小巷,突然感覺一陣殺機襲來,忙一個閃身瞬間移動了位置!只見她原本站的地方多了一枚箭矢,閃着烏油油的暗光,顯然上面下了某種見血封喉的劇毒。
夏元熙順着箭尾指向的地方看去,一個身材幹瘦的修士在前方屋頂上慢慢顯出身形,他獰笑道:“爽快地去了不好嗎?還掙扎什麼?死前非要受點苦頭,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慣了!”
他手掌一拍,小巷四周鏡像隨即模糊起來,看樣子是形成一個結界禁制,讓夏元熙無法呼救和逃跑。
“本城的巡邏隊一時半會來不了這裡,我勸你還是不要存着僥倖心思,乖乖去死吧!”那人哈哈一笑,隨即身前憑空出現一道似金非金,似石非石的土黃色圓弧。並掐動咒訣,操縱着一柄紫金大錘從天而降,就要將夏元熙整個人砸爲肉漿。
而夏元熙早就亮出了太華雷音雙劍,只是劍勢普普通通,看起來並無威脅,讓那人眼前一亮:竟然又是一件上品寶器,這次收穫可是不小!
他自信防禦法寶應該能夠抵禦這一劍,於是毫不在意,不料那純白色的兩道劍光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到了他面前。此時,那無往不利的天黃厚土盾並不比紙強韌多少,連人帶盾被捅了個對穿。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胸腔中的大洞,耳邊這才傳來兩聲“簌簌”輕響。
那劍比聲音還快!
被騙了!這麼快的劍,怎麼可能只有表面上平凡無奇的威能?!
腦中殘留着最後的意識,他死了。
夏元熙用劍尖挑過他的儲物袋,送到自己面前,真元一抹,破除上面的神識。打開一看裡面各式各樣的法寶非常之多,粗略數了下,上品寶器兩件,中品十幾件,下品足有三四十件,而且種類幾乎各不相同,看來多半是搶奪而來的贓物了。
兩件上品寶器中,其中一件是剛纔那人使的紫金大錘,另一件則是黃泉會上企圖交換墨龍扇的冰晶劍,夏元熙隨手拿出來玩了玩,感覺運轉起來略有別扭,並無太華雷音劍順暢,甚至連墨龍扇也遜色一籌,想來是煉製手段的差別,估計那人想換墨龍扇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吧。
那人死後,街道上模糊的禁制隨即解除,夏元熙收好儲物袋,向客棧走去,而她身上的身份牌暗暗一亮,並沒有引起注意。
而此時的黃泉會地下密室內,兩名黑衣人正在密謀着什麼。
“咦,七號死了?”
“七號?那個號稱‘獵寶人屠’的?”
“就是他,我之前指引他去截殺十九號一個凝元修士,以他築基之力,又久經考驗,應該會手到擒來纔對,怎麼就突然死了?”
“莫不是路上遭人尋仇?”
“十九號的牌子顯示多了條上座部的人命,於此同時七號牌子黯淡了,應該是她殺的。”
“‘獵寶人屠’膽大心細,如果是以一敵多的情況下,定然不會貿然襲擊,難道真的死在凝元修士手上?真是陰溝裡翻船啊……老二,目前有幾個人選?”
“才六個,不夠啊……你意思難道是?”
“你猜得不錯,將這凝元的小娃娃也一併帶去便是,反正‘黃泉之裡’要的是投名狀,她能被伏擊時反殺對方,自然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也取得了相應的資格!我們就需要這樣的亡命之徒。”
回到客棧的夏元熙剛坐下,就覺得腰間有異,低頭一看,那枚身份令牌靜靜漂浮,她伸手拿起,金色的令牌變成了黑色,上面用鮮血淋漓的字體寫着“黃泉之裡”,還配有一個幽暗的洞穴浮雕。
“欲入我門,履行諸惡。”夏元熙輕輕念起浮雕旁淺淺雕刻的字跡。
瞬間,她意識就被拉入了一片黑暗混沌中!四周聲音響起。
“歡迎新朋友。”
“這麼弱,你確定是朋友?”
“下一個難道不該是‘獵寶人屠’?‘邪妖’‘邪鬼’二老,這和說好的可不一樣。”
“‘獵寶人屠’已經死了,正是這位小友下的手。”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什麼?雖然‘獵寶人屠’慣會欺軟怕硬,不過也不至於被凝元殺死吧?若此話當真,這樣一來就有意思了。”
一陣低低的笑聲陸續從四方傳來。
夏元熙總算搞清楚,這不過是個供意識交流的通訊裝置而已,並不是她真身與這些人見面。而對方從神識強弱判斷,認爲她很弱,所以纔出言嘲笑。
對於這些唯修爲論的土鱉,她也懶得解釋,開門見山問:“找我什麼事?”
不知是“邪妖”還是“邪鬼”的蒼老聲音回答:“現在有份天大的機緣,就不知道友敢不敢去取?”
身爲作死小能手,夏元熙從來沒有“不敢”這種選項,當下隨口回答:“不要用這種兒戲的話激我,我瘋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