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妖修小男孩眼睛瞪得大大的,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喜呼聲。
“方榮,客人面前不要大呼小叫的。”甘持盈無奈道,“還不快向玄璣道長道謝。”
“嗯!謝謝道長姐姐!”方榮擦了擦眼角的淚,努力向夏元熙回一個大大的微笑。
但是其他還活着的修士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頭喪氣,與之前氣焰囂張的樣子有了雲泥之別。
因爲剛纔無所畏懼,是他們以爲自己死定了,有了陳致均的帶頭,在從衆心理下,也能鼓起一時血氣之勇,做平時不敢做的事,敢逞平時不敢逞的能。然而夏元熙給了他們逃脫的希望,又親手將之米分碎,讓這股氣勢煙消雲散,就跟戰場上軍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是一個道理。
在方榮眼中,這個人類的修士姐姐威風凜凜地殺掉了謀害自己父親的大仇人,讓其他幫兇都嚇得跟斗敗了的雞似的,立刻心中對夏元熙的好感度從中立瞬間漲到崇拜。
“……前輩!我等不過受了陳致均蠱惑,如今此賊已經授首,還請網開一面!”
“在下罪不至死啊!”
在那一點點匹夫之勇耗盡後,這些人突然開了竅,大聲求饒起來。
對此,夏元熙嗤笑:“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死刑做什麼?”
她轉身走開,身後收穫了一堆夜叉海妖崇敬的目光。
“朕還以爲,你會放過幾人。”甘持盈饒有興味笑道,“你放過他們,也算是施恩於人,對自己和門派聲望也是大有好處的……而且,你的請求,朕一定會允許。”
“沒必要,要人人喜歡,還不如去投胎當顆靈珠比較快。”
“呵呵呵,朕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甘持盈眼波流轉,一雙美目直直看着她,“真的不考慮對朕提出要求嗎?我們鱗屬可是天下最爲知恩圖報的族裔,那些個話本里面不是也有靈蛇報恩的故事?熙妹妹何不與朕共譜一曲佳話?”
話本里面嘛……當然服務的是各路屌絲修士,最愛看那種拯救落難美人,對方立馬哭着喊着投懷送抱,積累數千年的寶物都拿去倒貼男主,從此過上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巔峰的光明大道。
甘持盈刻意放得宛轉的語調無不是在暗示:朕很好推倒的,快來吧美人!
玉重樓臉都青了,幾次明示暗示虞龍旌,對方始終裝聾作啞,於是只好自己上陣:“可是話本里面……也有很多索要童男童女的江神河伯屬於龍蛇蛟螭吧?”
甘持盈眼睛一眯,似乎還真有這回事……
不過這怎麼能難倒毒舌的毒蛇呢?她冷笑着一哼:“總比狐狸強,專門勾搭有夫之婦和有婦之夫,而且男狐狸還葷素不忌,對方是男是女都可以,真是骯髒齷齪。”
這話完全正中紅心……玉重樓還真想從某個道德敗壞的衣冠禽獸那撬牆角,於是啞口無言。
“無話可說了?”
“……原話奉還。至於原因……在下不想解釋。”玉重樓突然想起來,這個渤陽君明明和自己一路心思,怎麼有資格說別人?
不,不對!明明玄微那混蛋也不曾得手,夏元熙怎麼能算他的人?自己是光明正大的君子好逑,爲何要畏首畏尾?
想通此節,他又恢復了自信,並對甘持盈露出一幅“說了你也不懂”的優越臉,讓後者暗暗稱奇。
“報!陛下!東面又發現了新的賊人!”
這時,一個夜叉兵將連滾帶爬跑進來報信。
“慌什麼!說重點,來了多少人?水族有沒有傷亡?他們目的是什麼?”即使身邊的空氣瞬間緊張凝固,甘持盈問話仍然有條不紊。
“對方只有一人,現在暫時還沒有攻擊誰,不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就難說了!目的嘛……當然是渤陽君你了!”說最後一個段話的時候,那名夜叉語氣陡然一變,瞬間陰寒起來,隨後,他口中不停吐出一種讓人感覺莫名厭惡和畏懼的語言,金碧輝煌的龍宮爲之一暗,彷彿被這不斷開合的邪性嘴脣汲取掉所有的光線似的。
首當其衝的甘持盈也不知怎麼回事,只定定站在那裡沒有動靜。
“不好!惡語外道!”虞龍旌一驚,手中出現一面寶光瑩瑩的杏黃色小旗,把它一晃,瞬時那夜叉的皮膚上浮現出層層疊疊的咒文。這文字彷彿是一層極其堅硬的殼一樣,凡是它蔓延的地方,一切都如凍結般靜止。
【呵呵呵……沒用的……】
四周空氣震盪,憑空發出類似風吹過溶洞的嗚咽呼喊聲。
那個夜叉明明一根汗毛都無法動彈,可是聲音還是無法停止。很快,那些邪惡的語言就畫上了句點。
【尊主大人叫我代他問候您!渤陽君陛下!哈哈哈哈……做完這一切,我也終於自由了!】
那聲音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和逐漸沙化、變作米分塵的夜叉肉身一起消逝在風中。
“哼……欲界天的魔頭,手竟然伸得這麼長!”虞龍旌生氣起來鬚髮皆張,與平時那窮困潦倒的窮酸樣判若兩人。
“持盈姐,你不要緊吧?”夏元熙看到,甘持盈身上正發生一些駭人的事,一些霧氣一般的黑色團塊正變化出種種令人作嘔的怪異形象,在女龍君玉體上纏繞。
“朕沒事……可惡,竟然着了它的道。”甘持盈閉目調息,面色灰敗。
“那究竟是什麼?”夏元熙問道。
“如果是惡語外道……難道是他?”玉重樓雖然說話是疑問句式,但口氣卻十分肯定。
“不錯,應該是他。”虞龍旌嘆息一聲,眼神中夾雜着可憐與可恨。
“你們在說什麼?”夏元熙感覺自己完全被排除在話題外了。
“邪師法慧,也算是萬年前禪宗驚才絕豔的人物,尤擅演揚佛法。那時,不空禪師尚且在他之下。”玉重樓悠悠講道。
不空禪師夏元熙知道,一位立志度化衆生的佛門高人,屬於德藝雙馨,人品和法力都頂尖的人物。
要是剛剛那人比不空還厲害,怎麼會落到一身邪氣?
原來,法慧自小聰穎有悟性,對於佛法經義常常有獨到見解,連他門派的方丈、首座都經常來請教。他在講法堂解說佛法時,總是座無虛席,蒲團要排道山們外,座下聽衆都是比他修行時日更久的前輩們。天長日久,法慧心中驕慢之情漸生,只覺得佛祖不過比自己早生,論才能智慧,自己哪點不如?
這樣的心理極大阻礙了他的修行,漸漸地,他發現那個木訥不善言辭的小師侄不空都超越了他,於是心生嫉恨,總是明裡暗裡詆譭不空,誹謗諸天神佛。
對佛門中人來說,口業也是嚴重的罪過。法慧越是心中焦急,越覺得修佛修得力不從心。後來他不知從哪勾結了魔頭,企圖謀害不空,最終還是被挫敗,法慧只得和他的魔頭同黨一起逃竄隱匿得不知所終。
現在看來,自那以後,天魔很快拿住法慧的致命弱點,用他自己犯下的罪業控制他。
法慧因惡語謗佛,最終因爲惡語被天魔控制,也算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不過他揹負的口惡卻是個惡毒的東西,這次他受了自己主人命令,把罪業轉嫁到別人身上,終於重獲自由,無論轉世重生也好,還是就此死去也罷,他終於不再是天魔的奴隸了。
但作爲接盤俠的甘持盈,情況卻不容樂觀,雖然性命無虞,近期內參加什麼大活動,捉幾個修士之類是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