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昏昏沉沉的,似乎睡得太久的樣子,四肢也軟綿無力,吃力地坐起來,感覺周圍空氣都變成了泥沼,少量的運動也會造成很大負擔。
“是要散步?還是吃東西?”走進來的護士看見她爬起來,用一種對小盆友的口吻對她緩緩說。
“今天是幾月幾號?”夏元熙轉而問她,眼神清明。
“xxxx年6月24日,現在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先休息下,我去叫醫生過來。”噠噠快步的聲音遠去,夏元熙聽到走廊中遠遠傳來的聲音。
“張醫師!76號牀的患者恢復神智了!”
伸出手掌,以前玩極限運動留下的熟悉傷痕與記憶中分毫不差,好像是她地球世界的身體。如果護士說的沒錯,那今天也離她出事穿越有一年多時間了,這次回來,真是恍若隔世。
【近日,西班牙潛水者發現海底古代城市遺蹟,疑爲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
突然,病房中電視插播的一條信息引起了夏元熙注意。
【……這是發現者帶回的遺蹟文物照片,從它的風格與工藝來看,我們可以推斷出,這座海底遺蹟曾擁有高度發達的文明……】
血河宗……那些紅色的波浪狀紋飾,夏元熙曾在他們法袍上看見過。難道這就是那個被他們取食的小千世界?
【……罐子略帶枕型,內壁上畫有一些圖形,也就是使用它的方法,從上面可以看出,這大概是個祭祀用具,讓用做人祭的戰俘等枕在頸下,割開喉嚨,收集血液……】
錯不了!要不是他們,夏元熙就吃鍵盤!
她剛要站起來,卻搖搖晃晃地,覺得天旋地轉,還好及時出現的醫生和護士扶住了她。
在交談中,她才得知,自己這具身體之前完全像中了離魂症一樣呆呆傻傻,多方檢查發現腦組織正常,可就是正常吃睡,但與外界沒有任何聯繫。
大概是因爲靈魂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吧?
夏元熙之前選擇速降的地點屬於一片廢棄的施工區,撞她的貨車司機因爲疲勞駕駛,沒看見標示;不過她自己也是違規進入,所以雙方都有責任。好在雖然她是獨自一人,不過以前去各種極限運動比賽也拿了不少獎金,在對方賠償一部分下,加上自己存款,支付一年的醫藥費、護理費差不多剛剛好。
得知自己現在已經一窮二白後,夏元熙抓了抓長到肩以下的半長頭髮,只得自我安慰:“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比起這個,考慮要怎樣找到血河老祖神魂裹挾走的寶物纔是正理。她摸了摸自己臥牀已久變得消瘦萎縮的肌肉,只覺得這項任務任重而道遠。
在醫院做了幾天復健後,在她強烈要求下,總算提前辦好了出院手續。看着自己存款上僅存的可憐數字,夏元熙決定先回到以前的大學看看,也不知道自己的個人物品還在不在。衣服電腦之類的如果要重新買,她現在肯定負擔不起。
走出醫院,重新呼吸着久違的城市空氣,覺得百味陳雜,頗有種滄海桑田的感覺。出事的時候夏元熙才大二,當年的同學估計都已經快畢業了吧?而自己更是跑去別的世界當了修真者,真是神展開……
夏元熙唸的大學並不是什麼名校,只不過是個雜牌子的三流罷了。她高中就經常請假去各地參加比賽,也是個在圈裡經常出視頻的小名人,自然心思沒怎麼放學習上。不過還好她有體育特長的加分,加上如果她不這麼做,就無法獲得獎金或者網友的點贊、打賞,也無法養活自己,學校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她就這麼t恤牛仔褲閒散地走在學校裡,看起來仍然像是一個懶懶散散的死大學生。時間沖刷東西的效果立竿見影,作爲前風雲人物,她也已經被人遺忘,並沒有記憶中走到哪,身後都可能會傳來的小聲議論,內容無外乎她究竟是不是混社會的,性取向有沒問題之類的。
去了以前的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她一臉驚訝的表情中說明了來意,再順便以復健休養爲由,辦理休學手續。夏元熙將事情一件件辦好,最後,準備去庫房取走以前的個人物品,就要正式開始追查血河老祖下落了。
突然,耳邊傳來細細的興奮交談。
“哎哎,你看到沒?偏門衚衕裡那coser的仙君,素顏都這麼美貌,真是帥哭了!也不知道哪個社團的,我一路上用手機都沒查到名字,剛掛在圍脖上,瞬間關注回覆蹭蹭蹭,大家都在問我他的資料,我答不上來,就有人罵我p圖,煩死了,這要怎麼回答?”
“你管她們,不是有人上傳了錄像嘛?貼地址打臉去!那coser不光是人,衣服做工也好好,業界良心啊!那動作,那神態!簡直跟神仙一樣,不像好多跟風的,哪個紅出哪個,連作品都沒看過,只是穿戲服照相而已。”
“其實你也沒看過那部作品吧?我基友專注acg三十年,她也說不出是哪部作品的人物……不過也無所謂了,剛剛的男神長相絕對比原作還美貌!啊……好不甘心,如果不是閻王爺的課,絕對不能缺席,我都想逃課去看他。”
“你out了而已,其實人家在那好幾天了,據說晚上也沒離開,衣服一直是那一套,一直不搭理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或者精神有問題離家出走的?”
“不會吧?那一臉貴氣,怎麼會是普通人家的?如果真有那種落難的絕世美男,就算要我養他也好,真想把他撿回家……”
隨風飄來的隻字片語傳入夏元熙耳中,讓她突然想起一種可能!
“給我看看!”她顧不得客套,一把搶過那學生的手機。
“你這人,幹什麼呀!我私人信息你怎麼敢隨便看?!”
夏元熙沒有理會她,因爲她的注意力已經被照片中的人全部吸引了。
一身略有些髒污的青白道袍,是薛景純沒錯!畫面裡,他正被吵吵嚷嚷的人羣圍在一個偏街衚衕,看起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謝了!老師您先忙,我一會再來取!”她匆匆還了手機,給準備幫她取行李的老師道個別,就急急忙忙飛奔出去。
“什麼人嘛?真是的……”
“噓……那人我想起來了,好像是一個前輩,據說和道上的有交情,去年出車禍成了傻子,怎麼又回來了?還是不要和她有交集吧……”
當夏元熙趕到現場時,或許因爲越來越多人知道,圍觀的比照片上還多。她們絕大部分是大學城的女學生,把薛景純圍了個水泄不通,紛紛問他電話號碼,真實姓名什麼的,或許受制於他冷漠的凜然之氣,倒沒人敢靠太近去觸摸。
而位於中心的薛景純因爲身高優勢,顯得十分醒目,不過他站立的身姿有些不穩,冷澈的星眸也變得渙散無神,看起來狀態很不好。
……他竟然是身穿?
地球世界是規則完全固化的世界,他的修爲受壓制,一定會受到影響吧?更要命的是薛景純身上還有許多業火燒傷,一旦沒有真元的治癒,想想就讓夏元熙不寒而慄。
“讓開!”不顧周圍憤怒的咒罵,夏元熙用力排開人羣,一路過關斬將,來到接近中心的位置。
“你誰啊?那個學校的,這麼囂張?敢不敢報上來,我找你揍死你!”
“你敢推我?知道我哥是誰嗎?你要還想在這片上學,就趕緊自抽耳光給我道歉,否則……”
能在前面的都是些比較彪悍的,立刻讓夏元熙感受到了阻力。
但她急着要帶走薛景純,對於罵她的充耳不聞,推攘動手的防禦反擊,倒也越來越接近。
不過,她現在換了副樣子,薛景純能認出她嘛?一會應該怎麼獲取他信任?
夏元熙畢竟久病初愈,加上分心二用,失了防備。不巧旁邊正有個“混過”的高大女生,也被夏元熙一把推開,心中頓時邪火直冒,想着反正這麼混亂,給她點顏色看看,估計也查不出來。於是從鑰匙上取下一把摺疊小刀,就要暗中給夏元熙來一記狠的。
“咕哇……”
她剛要下手,卻感覺手腕被人緊緊鉗住,就像是要被碾斷一般。緊接着高高越過衆人的頭頂,橫着摔了出去。
雖然沒人看清楚動作,不過大家目光的焦點都是那名穿着道袍的俊美男子,自然沒有漏過薛景純的一舉一動。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直到他隨手把小刀扔在地上,叮噹的清脆聲似乎折射了他心中的怒火,這才齊齊抽了口氣。
一瞬間,淡泊仙人的氣質變得超有侵略性,不過好帥!
夏元熙與薛景純視線相接,發現他雙目異常的水潤,渙散的眼睛看到她,正逐漸勉強聚焦。
“你來了……我就知道……你在這裡……”不知怎麼,他一眼就辨認出了她身份,伸出手,好像要觸碰她,卻無力地垂下,眼睛一閉,整個人倒了過來。
臉頰貼着夏元熙的脖頸,高大頎長的身軀幾乎整個掛在她身上,看起來像是耳鬢廝磨的繾綣畫面,但夏元熙卻心急如焚。
怪不得眼睛那麼水潤,那是高燒患者的生理淚水!他臉上傳來的溫度,哪是人類的正常體溫?觸摸到都感覺燙得可以煎蛋了!
燒傷的病人本來就會發燒,加上他不眠不休在這裡站了好幾天,不出問題纔有怪事!夏元熙深恨自己拗不過醫生的勸說,在醫院優哉遊哉鍛鍊了幾天復健。
在她被精心照料的時候,這個蠢貨一直頂着四十多度的高燒,在露天被風吹雨淋吧?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身穿?一旦在這邊死了,那就什麼都沒有了!
“都讓開!不然別怪我爲醫院繼續創造業績!”夏元熙背起薛景純,現在誰敢阻攔,她簡直和對方玩命的心都有。